《解憂雜貨店》從東野圭吾的原著、到電影的改編,故事情節應該許多人都很熟悉了:有三個小混混(王慕天導演都是這樣開頭介紹的),在搶劫後躲進了一間無人雜貨店,收到來自過去的信;原來四十年前這間雜貨店裡,有一位專門為人回信解憂的老爺爺,而小混混闖進雜貨店的這晚,剛好是雜貨店重啟解憂的時刻…
在男友與賽事間抉擇的奧運國手、在夢想與現實間掙扎的魚店音樂人、不知是否該與父母一起跑路的孩子、被經濟所逼的陪酒女郎,這些在現實人生中被煩惱所困的人們,透過解憂雜貨店的信得到了爺爺的諮商,也意外地與未來世界的小混混們交會了。
在劇場版的改編中,故事的架構與角色沒有太大的不同,比較大的差別就是把場景與歷史搬到了台灣。「浪矢雜貨店」變成楊爺爺的「歡樂雜貨店」,這裡的「歡樂」倒也用得巧妙,因為「歡樂」即是台語「煩惱」的諧音,也回應到原著「解憂」的意涵。而劇中提及的老國片、甚至還有「五度五關五燈亮」的五燈獎(而且還真的是廖偉凡配音的),都也勾起了觀眾們對古早台灣的某些回憶。
但除了這些之外,如何讓這個已經廣為人知的故事被搬進劇場後,能夠再次令人驚艷?讓劇場版的《解憂雜貨店》有其獨特的味道呢?
我覺得王慕天導演乃至於整個果陀團隊,真的讓這部戲變成了在劇場該有的樣子,甚至驚喜連連。
在這部戲中,穿梭時空與各場景絕對是劇場舞台技術最大的挑戰。但沒想到的是,開場時看到那間以為具象的雜貨店,卻可以透過三大主體的拆解、以及其他意象的陳設,流暢地變成魚店、育幼院、酒吧、病床,甚至還能讓兩個場景與時空並存於舞台上。再加上二層舞台的運用,讓不算大的劇場舞台呈現出多重的視覺層次,光是每次的場景轉換,就足以讓人期待接下來這雜貨店還會拆出什麼火花?
舞台之外,燈光與聲音的運用也有許多細節的驚喜。除了前面講到的五燈獎之外,當那個當初離家的孩子得知父母早在他離家那天自殺身亡時,背景搭配了一段轟隆隆的低音底噪,用聲音去呈現了角色內心的混亂。在劇場,我們或許看不到演員徬徨的眼神,但這段底噪補上了這段不安,讓觀眾甚至參與了其思考父母為何這麼做的思緒過程。
而燈光設計則是為此劇創造了時空轉換的魔幻感。這部戲當中最重要的無非是那個投信口,當投信口那道光線亮起,就又牽動了店內以至於現場每位觀眾的期待,好奇又送來了什麼呢?而劇中關鍵的育幼院火災那場戲,用紅色的燈光去演繹火災雖然是劇場的慣用手法,但我更喜歡這場從火場轉換到琴演唱「重生」的台上,將火場的煙霧化為歌手演唱的乾冰,讓「重生」這首歌所累積的情感,能夠無縫地銜接到琴的演唱。
但舞台、燈光、音效外,我最喜歡的是改編之後那個劇場版獨有的節奏。
這部戲無論是原著或電影,許多時候都是在信件的往來,如果都是在台上唸信,那就有點無聊了。導演把寫信與回信轉化成台上的「對話」,不但有時處理成一問一答,更在信件兩方的意見不合時營造出一種彷彿面對面爭吵的激烈場面,這些都是在原著與電影中無法感受的。又或者一開場,五段故事主角就圍繞著雜貨店交錯訴說著自己的煩惱,這些在電影中的「蒙太奇」,在劇場中變成了另外一種流暢的處理手法,甚至也偶而結合導演自己熟悉的音樂劇,創造出小說與電影辦不到的節奏趣味。最後,當楊爺爺跟兒子阿貴重回雜貨店時,與分屬不同時空的三個小混混同時處於雜貨店中,明明畫面如此寫實、卻又呈現出了雜貨店的穿越魔幻。
如王慕天導演自己所說,把小說中的五段故事都能搬到舞台上的改編並不容易,但從劇本改編到舞台的呈現,這些故事變重新變成了劇場的樣子。
這篇分享,寫在《解憂雜貨店》第三度加演的最後一場前的一個半小時,如果還現在還得及,趕快手刀衝刺去購票、衝到台北親子劇場享受這場奇幻的旅程。如果看到後一切都來不及了也沒關係,因為相信會有人寫一封信給楊爺爺,跪求果陀劇場的第四度加演的,等到那天,就不要再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