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派系鬥爭加劇前610辦公室官員被清洗

2021/10/21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孫力軍和傅政華的下台似乎與習近平為打擊江派並取得決定性勝利而做出的努力有關。

隨著2021年第四季度的開始，中共中紀委和國監委宣布對兩名前公安部副部長進行清洗。9月30日，孫力軍被「雙開」（開除黨籍和公職）。10月2日，傅政華因「嚴重違紀違法」被正式調查。

傅政華和孫力軍的倒台涉及了陰謀。觀察人士認為，孫力軍被免職的原因是對習近平不忠，因為他被指控「妄議黨中央大政方針」「陽奉陰違」，以及「在黨內大搞團團夥夥、拉幫結派」。還有人猜測，孫力軍是因為泄露了有關中共處理新冠病毒疫情的敏感信息而被處理。處理孫力軍的公告指出，他「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一線擅離職守」「私藏私放大量涉密材料」。

解釋對傅政華的清洗則更為覆雜。觀察人士指出，傅政華在各地都非常不受歡迎，在黨內有很多敵人。然而，傅政華也曾幫助習近平拿下前政法沙皇、政治局常委周永康，這表明他是習近平的人馬。而在10月宣布對傅政華進行調查之前，他在2018年晉升為司法部長，並在2020年調任全國政協社會和法制委員會副主任，似乎肯定了傅政華將安全退休的觀點。

然而，我們透視中國在2018年3月傅政華被任命為司法部長時，就預計到了他最終會被清洗。當傅政華在2020年5月暫時「軟著陸」進入全國政協時，我們還指出，他「仍然面臨巨大的個人政治風險」。由於我們對習近平時代派系政治的基本動態的評估，我們準確地預測了傅政華的垮台。

負面的政治遺產

自2012年王立軍事件發生以來，習近平一直在與強大的江派進行權力鬥爭。據《華爾街日報》2月的一篇報道，雖然在過去九年中，習近平高度鞏固了權力，並通過反腐運動清除了許多江派官員，但後者今天仍然是「幕後一股勢力」。

在派系爭鬥中，中共精英們歷來攻擊對手的「負面政治遺產」——那些為了某種政治利益而采取的政策，但卻造成了巨大的災難或人民死亡。例如，毛澤東在黨內越來越被邊緣化，當時的中共國家主席劉少奇將「大躍進」帶來的大饑荒歸咎於他。

然而，針對黨的領導人的負面政治遺產是一件具有嚴重後果的高風險事情。那些嘗試並失敗的人可能會付出沈重的代價。由於挑戰毛澤東的政治遺產，劉少奇後來被殘酷地折磨和殺害。同時，贏家則會得到政治上的提升並變得更具有政治地位，例如鄧小平攻擊華國鋒的「兩個凡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並最終將後者趕下台。

自習近平上台以來，習近平陣營和江派都在針對對方的政治遺產進行攻擊。對江派來說，這意味著要引起人們對新疆迫害運動的關注，並使香港的緊張局勢升級，以至於習近平領導層不得不考慮采取類似六四鎮壓或其他嚴厲的措施來結束「混亂」。對習近平來說，攻擊江派的政治遺產包括打擊腐敗和威脅在黨內問責對法輪功的迫害，同時將監督迫害運動的組織邊緣化。

習江之爭

孫力軍和傅政華的下台似乎與習近平為打擊江派並取得決定性勝利而做出的努力有關。

首先，孫力軍和傅政華的職業生涯標誌著他們是江派成員。在1997年至2012年江澤民主政時期，兩人都在政法系統中晉升。兩人都受到江派的信任，被允許領導江派的反法輪功運動。2015年，傅政華是超級權力機構「610辦公室」的負責人，孫力軍是其副手。在習近平的第一個任期內，江澤民的親信對政法系統仍然有影響力，而習近平正在進行的「整頓」政法系統的運動表明，政法系統還沒有擺脫江派的影響。

第二，正式調查傅政華和孫力軍被處理的時間表明，這兩起案件有關聯。在習近平的反腐運動中，調查人員在對「大老虎」采取行動之前，往往會針對其副手、助手和下屬，進行立案調查。傅政華的調查是在他的前610辦公室下屬孫力軍被「雙開」後幾天宣布的，這符合習近平反腐運動的運作模式。

孫力軍還被指控對抗調查，這也很能說明問題。我們有理由推斷，反腐當局只是在他最終揭發了他的上級、親信和盟友後才結束了對他的調查階段。然後，當局很可能利用從孫力軍那里獲得的證據對傅政華進行正式調查，並計劃調查更多的高級官員。

第三，傅政華和孫力軍的案件與對後者「拉幫結派」的指控之間的聯繫表明，宗派主義是他們落馬的主要原因。

最後，傅政華和孫力軍下台的大背景表明，習近平大力打擊江派的政治遺產。9月第二周，官方媒體宣布，針對省級以上政法官員的全國第二批政法隊伍教育整頓將開始；習近平長期以來一直試圖控制和完全控制受江派影響的政法系統。同時，根據我們對大陸媒體報道的調查公告的統計，2021年被清洗的中央或省組織部管理的幹部中，至少有10人曾在市、省和中央的610辦公室任職，傅政華是其中之一。[1]

此前，中紀委在2016年的腐敗評估報告中強烈斥責610辦公室缺乏「政治敏感性」。隨後，作為2018年宣布的黨政機構改革的一部分，610辦公室及其領導小組被解散，其職能分別由中央政法委和公安部負責。

攤牌

清除610辦公室的主要頭子傅政華和孫力軍及「整頓」政法系統之外，習近平領導層今年還發出了幾個值得注意的信號，表明他們希望以有利於習近平的方式結束習江鬥爭。這些信號包括：

打擊科技、金融和娛樂業，這是中共政權中江派的最後據點。
習近平對湘江戰役的紀念，強調黨員要服從他的領導，度過生存危機。
《求是》雜誌和其他黨內媒體（見這里，這里和這里）提到了「另立黨中央」，並將「分裂黨」的張國燾和王明作為中共黨員教育的負面典型。
經常呼籲清除江派成員周永康、孟宏偉、孫力軍等人在政法系統中「餘毒」。
9月16日，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軍隊政治工作研究院在《求是》雜誌專欄發表文章，呼籲軍隊對習近平和黨絕對忠誠，並譴責張國燾、王明、林彪及其「武裝政變」、「四人幫」，以及江派成員郭伯雄、徐才厚、房峰輝和張陽。
9月25日，中紀委和國監委的一篇頭條文章呼籲關注利益集團「圍獵」領導幹部的現象，並警告說，「如果任由這種現象發展，勢必動搖黨的執政根基。」文章還提到了「不法金融集團和包商銀行」，後者與江派人馬和明天集團創始人肖建華有關。

還有一些非正式的信號表明，習近平很想果斷地解決對他有利的派系之爭。

總部設在北京的海外華文媒體多維新聞網在9月1日的一篇報道中稱，十九屆六中全會將發出一個「重大政治信號」，出現「第三個重大『歷史決議』」，該媒體過往有泄露習江鬥信息的記錄。由於毛澤東和鄧小平都曾在各自的「歷史決議」中利用機會間接宣布戰勝了他們的派別對手，多維的信息暗示可以預期習近平在其「歷史決議」中也會這樣做。
9月14日，大陸門戶網站網易的自媒體欄目「商賢老侯」發布了一份由反腐、公安和江蘇省政府各部門收到的內部《早會通報》，揭露了以江蘇省公安廳刑警總隊原總隊長羅文進領導的「司法黑幫」。文章指出，羅文進與前重慶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鄧恢林和前中國華融資產管理公司董事長賴小民有「非法交易」，並指出羅文進的上司、前江蘇省政法委書記王立科也參與了腐敗活動。文章還說，羅文進和鄧恢林「妄議中央大政方針，辱罵國家主要領導人」，甚至計劃在「領導人」訪問南京的紀念活動期間進行搗亂，但被國家安全部人員阻止了他們的「罪惡活動」。隨後，「商賢老侯」的文章被從互聯網上刪掉。

習近平希望在2022年中共二十大上打破常規，這幾乎可以肯定是他今年加緊努力除掉派系對手並消除他們在政權中的剩余影響力的驅動因素。隨著中共國內問題的加劇（恒大、債務危機、經濟迅速惡化、人口危機、自然災害、新冠病毒大流行等），並嚴重威脅到政權安全，習近平的唯一選擇是加倍控制，不讓派系對手有任何反擊的機會，並清洗那些一直對抗他的人。

如果習近平的領導層繼續沿著關係網向上追查，那麽中央政府中現役或退休的江派官員，包括政治局委員及其常委，都可能會被調查。最高法院院長周強、中央政法委書記郭聲琨和前政法委書記孟建柱都面臨被清洗的風險。如果習近平將其反腐運動推向高潮，江派二號人物曾慶紅，甚至是江派領袖江澤民都有可能會被拿下。

然而，江派和「反習聯盟」絕不會坐以待斃。可以預計，他們將利用其在金融部門和政法系統的殘余勢力反擊習近平的領導。

隨著習江鬥進入決戰階段，企業、投資者和政府必須考慮到中國的政治和黑天鵝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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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1]

前安徽省610辦公室主任車建軍（2021年2月被調查）；
前中央610辦公室副主任彭波（2021年3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職務）；
前天津市武清區610辦公室主任張林才（2021年4月被調查；大陸媒體列出其610辦公室職務）；
前江蘇省無錫市610辦公室主任杜榮良（2021年4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職務）；
前山東淄博市610辦公室副主任劉新雲（2021年4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職務）；
前河北省610辦公室主任馬玉蟬（2021年7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的職務）；
前河南省610辦公室主任王文海（2021年7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職務）；
前山東省610辦公室副主任惠從冰（2021年8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的職務）；
前中央610辦公室主任傅政華（2021年10月被調查；大陸媒體列出其610辦公室的職務）；
前四川省610辦公室政策研究處處長和涉外工作處處長邢林（2021年10月被調查；中紀委說明其610辦公室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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