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同學」乍聽之下,跟每個人在不同階段一起學習的同學好像沒啥兩樣。
但,對實際上是真的不同。
一般人的「同學」下了課、放學後,同學們就回到他們各自的家庭日復一日,同學們彼
此所有的交集,都集中在那共同學習的階段。
偶而,假日大家會約出來聚聚。
再扣掉每年都會有的寒、暑假,平均起來每天的交集可能還不足八小時。
就算是每天交集八小時好了,八小時外的時間,那是屬於他們各自家庭的時光。
而,我們軍校同學們彼此的交集,絕對多過於此!
畢竟,我們每天的作息吃、喝、拉、撒、睡,一天24小時全都跟大夥綁在一起。
我們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睡,連洗澡都在一起...
不過,倒沒一起拉,跟撒!
要是也一起拉,那就叫「食物中毒」,事情就真的大條了!
因為,同一時間,會有4-5000人都吃同一鍋飯。
那段日子,我們一起笑,一起被操,一起被整,一起私底下唾罵學長…
有時,還得敵愾同仇,一起抵禦外侮!
記得,剛進空軍機械學校(現空軍航校)時,也就15歲。我們被分成三隊(三中隊、五中隊、六中隊),每隊500餘人。
在某個夜裡,那是個晚自習的時間…
有人在我們教室探出個頭,用著很急切的口吻說了句「ㄟ,三隊的出來打架了!」
我們問了那人:洗安娜(台語)?跟誰?
「五隊的」。
我們全組衝出教室去助陣後,發現教室外的草皮上,已經是滿滿的人了,現場如楚河漢
界般的壁壘分明,一邊三隊,另一邊五隊,前頭兩播人馬正吵的不可開交!
而位在後端的我們,人人頭上卻冒著問號。
我們互相的問著:洗安娜?洗安娜?
得到的答案就是「嗯災」!
「洗安娜」?
「嗯災」!
「洗安娜」?
「嗯災」!
正當我們還在確認是誰洗了安娜時….
忽然間,背後一陣哨音急促的響起!
嗶!嗶!嗶!
嗶!嗶!嗶!
十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喊著:所有人回教室去!所有人回教室去!
我們循著哨音,回過頭看了過去…
喔,是專科軍官班的軍紀糾察啦!
(專科軍官班都是高中畢業後,才開始招募的。所以,他們會大我們三歲)
一群人轉頭看了看那群十來個軍紀糾察後,就若無其事的又扭回了頭,往事發方向好奇
的望了去。沒人理那嗶!嗶!嗶!的哨音。也沒人理那群軍紀糾察。
軍紀糾察也不敢穿越滿滿的人群,往那楚河漢界的地帶擠過去制止。
前面的人,依舊吵著,理論著,髒話一直飛著。
後面的人,紋絲不動的鼓足丹田一直…嗶著!
看著兩方滿滿的人馬,總共有一千多個人的場面,委實有些震撼!
以前在國中時期幹群架,頂多也就幾個,對上幾個,在大不了也就十來個,對上十來個。
今晚,500多個,對上500多個,恐怕連大卡司的電影都拍不出來吧!
晚上我們兩隊的衝突事件,最後是抖出了2個中校隊長,和8個軍官區隊長,才消弭了這股緊張的氛圍。
黑夜是萬惡的深淵
在軍校的這兩年,幾乎所有的事件都發生在日落以後裡…
有一晚,聽說我們上一期的學長(補勤、補紀組)要來血洗我們這組(倉儲、油補組)!
前因,有很多個,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個。(這裡就不陳述了)
結論就是:學長看我們這組不爽。
頗有那「七七蘆溝橋事變」的意味。
那晚,我們再更早之前就已經收到消息,說上一期的補勤、補紀組學長,晚上要來血洗我們這組。
他們也才16歲屬雞,我們15歲屬狗,彼此都正值自信大過實力,幹傻事的年齡。
誰怕誰?
那幾個夜裡,我們早在一第個說要來的夜晚,就特地偷偷的借來鐵鎚,夾帶到了教室。
當晚,每個人就各自把椅子上的木板拆下來一塊。以便手上隨時有傢伙跟對方幹。
那幾天夜裡的晚自習風聲鶴唳,教室裡異常的安靜,我們都緊緊地盯著教室的前、後門。
結束晚自習後,我們群出群進,不讓任何一個同學落單被欺侮。
就這麼緊張的度過了幾天的晚自習,學長們確定是不會來了。
後來,我們想想,學長們應該也是沒種過來。
光一個人數上,我們組上47個人,學長他們組好像也才30來個。
數學在不好的笨蛋也算的出來,人數上他們就輸一半,還說甚麼血洗?
若是,學長們真的過來,「團滅」這詞他們應該能用上。
當初,讓我們選擇踏進這個圈子的背景及原因,其絕大多數的人竟都意外的雷同,那就是…貧窮。
我們年齡相仿,家庭背景相仿,來到軍校齊聚一堂。
到了軍校後,我們依成績,依志願被分組,接下來就產生了「同學」這個詞。
兩年的風雨同舟。
兩年的唇齒相依。
兩年的敵愾同仇。
兩年的互相扶持。
兩年的互相依賴。
兩年的互相掩護。
兩年的榮辱與共。
…
若干年後,猶如白馬過隙,當我們都退出了那個曾經驕傲的職場,曾經的革命情感,和
過命的交情,一直維繫著我們這群走進軍校的人們,那是宿命,是命中註定,我們得彼
此羈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