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五）－與漢武帝】

經歷了各種大風大浪，司馬相如再次回到漢武帝身邊。

真的就是身邊而已。

他本身有消渴症，經常請病假。

由於卓文君已經分到父親的家產，他們在長安也是數一數二的富豪。司馬相如對於當大官封高爵沒有興趣，也從不參與政務國事的討論。

沒，他沒有轉性。

他的人生目標仍然是藺相如，而他想要完成藺相如所未完成的最後志業。

守住趙王，不讓趙王把這個國家給敗壞掉。

漢武帝喜歡打獵，而且他其實是看到越兇猛的野獸，越要自己親身上陣犯險的類型。

司馬相如就上了一篇文章：我聽說世上有些人，擁有超越其他人的能力。力氣很大的是烏獲，動作很快的是慶忌（笑），比誰都勇敢的則是孟賁與夏育。

（這些都是上古名人，漢武帝自然熟悉）

我認為，超人既然存在，那麼超級猛獸，恐怕也是存在的。

陛下您經常獨自與野獸作戰，萬一碰上外表看不出來，實際上卻有超能力的傢伙……就算衛士們有烏獲那樣的力氣，也來不及協助您。

現在我們的國家治理著胡越羌夷，若您出了甚麼事，只怕其他人無法處理。

我建議平時狩獵，應當先派人清道，您再行進。位於中路觀察控制一切，就算碰到什麼超級猛獸，也能在您的指揮下輕鬆收拾。

要是忽略了自身的指揮能力，而貪圖一時追逐的快樂，我相信也不會是您所喜歡的事情。

正所謂聰明的人有遠見，能洞察尚未發生的禍害。

有智慧的人，能夠若無其事地避開危險。

真正的危難禍害，往往藏在人們容易忽略的地方，所以我們民間常說：「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想來也可以比喻國家大事，請皇上明察。

司馬相如其實真的滿厲害，一褒一貶，正對著漢武帝的胃口。

漢武帝表示很好，我喜歡。

狩獵車隊返回的途中，司馬相如又獻上了一首辭賦，主題是哀悼嬴胡亥錯失這大好江山。實際上就是呼應前一篇文章：天子要「為所當為」。

跟相對白話的諫言比起來，這又是一篇答啦崩巴，可見得司馬相如籌備已久，才趁這次出獵打出連環攻擊。

那因為司馬相如始終不願意涉入政壇，漢武帝就命他為孝文園令。

管漢文帝陵園的。

這對司馬相如而言，有點不美。不過，身為頂尖文人跟半桶水縱橫家，適當利用環境跟局勢，也不是很困難。

司馬相如跟漢武帝說：「過去子虛上林賦，說的是天子園林，但皇上可知道，這並不是最美的事物……我還有一篇沒能完成的大人賦，想請皇上品評一下。」

大人是什麼？司馬相如的《大人賦》，描寫的是仙上之仙。

老說他答拉崩巴，今天給你見識一下。

「攬欃槍以為旌兮，靡屈虹而為綢。紅杳渺以眩湣兮，猋風涌而雲浮。駕應龍象輿之蠖略逶麗兮，驂赤螭青虯之幽蟉蜿蜒。低卬夭蟜據以驕驁兮，詘折隆癋蠼以連卷。」

咒術也不過如此，有沒有？

內容則是說，「大人」看過萬里江山，九霄雲外，靈獸精怪……更見識古往今來，堯舜治世，飄飄有凌雲之氣，似游天地之間。

漢武帝看了很歡喜，但司馬相如在打什麼算盤？

其實，他是看漢武帝年紀漸長，對於「仙道」越來越是著迷，所以試著勸阻。

司馬相如的意思是，漢武帝你不需要去跟那些「庶民之仙」求道。你要修的，當是「帝王之仙」，能夠駕馭風伯雨師（災難）的無上大人。

莫忘初衷。

漢武帝原本就是為了要對抗天災，所以展開一連串征伐。你如果不瞭解他跟董仲舒，這句話聽起來就很沒邏輯。相對的，也無法明白《大人賦》的意義所在。

司馬相如請漢武帝協助完成《大人賦》，應該就是為了補足「帝王的追求」部份。

後來，司馬相如的病越來越常發作，也越來越嚴重，不得不卸下了官職回家。

漢武帝想，司馬相如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不如派人去把他的著作收入宮中，方能流傳千古。

然而，使者來到司馬相如家中時，他已經過世了。

卓文君告訴使者：「長卿沒有留下任何著作。以前寫過的東西不是上呈朝廷，就是送給親朋好友……不過他有跟我說，若是皇上派使者來，就把這個東西交給您，請您送給皇上。」

司馬相如的遺作，就是《封禪書》。

從上古時代，天生萬民以至秦，有著各式各樣強大的領導者，不可計數，而我們從來不知道他們是誰。只有夏后氏為帝王加諡之後，我們才能概略的知道有七十二個君王曾經存在。

（別問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七十二，司馬遷也是用這個七十二）

黃帝之前的事，太過虛無縹緲，沒有人知道詳細的情況。現存的典籍，能夠知道最早的聖君，只有到唐堯。而他最賢明的臣子，則是后稷。

后稷就是周人的始祖，接下來嘴一段周朝發家直接跳過舜禹夏商。

因為司馬相如的論點就是，周朝善始善終，沒有消失在歷史的洪流當中。

啥意思？

周朝建立了道統，樹立了禮法，完成承先啟後的重責大任。

今天大漢在漢武帝的率領下，完成了聖賢之君都沒辦法達成的任務，如果就這樣像上古聖賢一樣消逝，太可惜了。

所以，建議漢武帝應該要封禪。

漢武帝看完心中一動，開始召集學者商議，志在恢復那「無人知曉」的封禪祭典。

「司馬相如既卒五歲，天子始祭后土。八年而遂先禮中嶽，封于太山，至梁父禪肅然」。

這個蜀人，也沒當過什麼大官，更不是在歷史政治舞台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他推動漢武帝的成就，也不過僅僅就是一角。

然而，司馬相如卻完美呈現了，蜀人走進中原，縱橫四海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