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藝工坊內,文彬一面整理著花束,不時用眼角餘光瞥著桌上的手機,早上他傳了幾則訊息給車銀優,應該看見就會秒讀秒回的人竟然過了那麼久都還沒有回覆,是在開會嗎?或者正在忙些其他的事?雖然自己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還記得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因為他不是會頻繁收發訊息的類型,還被車銀優抱怨過,「彬是第一個會無視我訊息的人。」
想起戀人鼓起腮幫子而變得圓滾滾的臉,文彬忍不住笑了。
說起來真的很不可思議,他明明是在學校舉辦的活動上與車銀優初次見面,但目光交會的霎那卻彷彿見到尋覓已久的初戀那般激動,導致當時的他既莽撞又迫不及待。
不過小時候就已經是成年人的初戀,怎麼可能十多年後還跟他同年齡,文彬冷靜細想都覺得荒謬,積極上前攀談的舉動也確實嚇到了車銀優。
後來才從同學那裡輾轉耳聞校園王子的名號,不過在文彬來看,比起將車銀優當成誤闖人間叢林的獨角獸供奉著,普通的交流更符合常理吧,所以他一點都沒有想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意思。
但這樣的無心之舉卻引發了後續一觸即發的化學反應。
「我不想彬尼和別人好,你不能只跟我一個人好嗎?」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慣出他的佔有慾,好好地當了朋友一陣子,車銀優竟然感到不滿足,所以在他被邀約著去聯誼時拉住他的衣角讓他哪裡都別去。
車銀優由於內心嫉妒而氣急敗壞,但失守的神情卻是梨花帶淚又惹人憐愛,他那張完全符合喜好的臉蛋是文彬的軟肋,感受到一絲絲委屈的皺眉就讓他無所適從。
「但是我不可能只當銀優的朋友。」撫著頸項,文彬有些傷腦筋的回答。
「那就不要只當朋友。我喜歡彬,想成為彬的第一跟唯一。」
他永遠不會忘記車銀優向他告白的樣子,雖然紅著眼眶邊掉落豆大的淚珠,可是眼神卻堅定不已,微微顫抖並懇切的嗓音,這讓他怎麼拒絕呢。
思索片刻後,文彬沒轍的笑了,或許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原本就是既複雜又簡單,他對他也不是從來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兩情相悅正是一個足以解開曖昧與矛盾的機會。
「⋯⋯既然這樣,現在說你愛我就算交往。」
「我愛你。」車銀優幾乎是毫不猶豫,但說完卻忍不住扁著嘴直啜泣,揪著的五官頓時漲紅了。
「為什麼告白成功你反而哭得更厲害?」
強忍住感動的車銀優摀著臉一句話都說不清楚,文彬實在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大膽地展開雙臂將他攬進懷裡安慰,雖然是自己主動上前,但隱瞞心動的事實卻出乎意料的困難,一時間他不曉得該怎麼平息內心的躁動,任由其怦然作響。
靠在他的肩膀,車銀優的眼淚沾濕了文彬的衣服留下喜悅的印記,隨後不由得勾起唇角再次試探道,輕而柔的聲調彷彿擔心是場夢就會醒來,「彬吶我愛你。」
「嗯,我聽到了啦。」
雙雙墜入愛河彷彿命中注定,就算與車銀優是因為初戀才開始的緣分,但初戀並非他實際交往過的對象,所以文彬始終不能理解為什麼只要提到這個人,車銀優就會敏感的繃緊神經向他盤問詳細,難道是他無意間提及太多次了嗎?
被說長得相像肯定也不會開心,就連那晚都已經火熱的纏綿過,車銀優在離開他家以前還是沒能解氣。
「比起初戀還是我更好對吧?」
都過了幾天,訊息上半段還好端端的閒話家常,應該不是鬧脾氣所以才不讀不回。惆悵的文彬不由得嘆了口氣,自己可是比車銀優所認為的還要喜歡他,當然是他更好啊,為什麼像傻瓜一樣不懂他的心。
仍舊在過去尋找那位初戀的車銀優還是一無所獲,不過能夠和小文彬快樂的相處在一起實屬難得,所以漸漸地他也快忘了這件事。
「叔叔你來啦。」在他進門前趴在櫃檯嘆氣的小文彬,見到他才好不容易舒展了眉頭。
「我們彬怎麼了?為什麼愁眉苦臉?」他趕緊關切了。
「⋯⋯就是,老師出了一個美勞作業明天要交,因為我很不會畫畫所以不想做。在想如果我變成大人,美勞作業應該就不算什麼了吧。」
比起規劃作業,小文彬的腦袋正思考更深遠的未來,莫名地人小鬼大。
依車銀優對文彬的了解,他一直都是會將學校作業拖欠到最後才做的類型,就算已經長大也依然不太擅長畫畫,甚至字也寫得歪七扭八,未來並不如同他所憧憬的那樣無所不能。
但車銀優還是非常喜歡這樣的文彬,所以聆聽小文彬的想像感覺特別有意思。
「我們一起做作業吧,總不能不交。」車銀優提議道。
從小到大都算是模範生的車銀優其實相當擅長做功課,對他而言小學生的勞作根本不算什麼,甚至完全可以代替作業,但太寵小文彬似乎會耽誤未來發展的可能性,所以他退而求其次了。
「可是⋯⋯」
即便有些勉為其難,但小文彬還是接受了提案,讓車銀優坐在櫃檯陪伴他一起進行美勞作業。
謹慎地將卡紙剪出動物的形狀,車銀優的眼角餘光卻不時關注著文彬的圖畫。
「明明是看著畫,彬尼畫的貓咪和小熊好像跟我的不太一樣呢。」他被他充滿個人風格的線條給逗笑了。
「一樣吧?」
「我看起來有一點不一樣,一點點。如果再畫一次,彬尼絕對能畫得更漂亮。」車銀優格外溫柔地哄著他,原來自己對待孩子是褒獎派的啊。
撐著頭欣賞小文彬握著蠟筆重新再畫一遍的樣子,讓車銀優突然想起有一年生日,文彬因為來不及準備禮物匆匆地做了幾張搥背券給他,上面也是有幾個看不出是什麼生物的塗鴉。
「⋯⋯我是你爸爸嗎?」車銀優看著手裡的幾張紙,不禁回憶起自己疑似在小學也送過類似的禮物給父母而透露納悶的語氣。
「沒有硬性規定不能送搥背券給喜歡的人。」
「一般也是不會送搥背券。」他咕噥。
車銀優不曉得什麼反應更適合,但畢竟是文彬的一番心意,而且他原本就是不太熱衷過節的人,是不是有就該竊喜了呢?他再度細看,卻發現其中一張註明是許願券的紙片。
「不一定要用在搥背的許願券,像是掏耳朵啦或者剪指甲啦,讓我幫你做什麼都可以。」
車銀優聽見文彬明亮開朗又天真爛漫的回答,驚嚇的轉過頭盯著他看,頓時臉紅的發燙而掩住他的嘴大聲嚷嚷,「怎麼能說幫我做什麼都可以!彬不可以這樣!」
「唔、為什麼呀?」
兩個人沈默地交換過眼神後,車銀優安靜的撇過頭,凝重的為自己放縱慾望的妄想向蒼天懺悔。
「⋯⋯我想像了一些不能告訴你的事情。」
起初文彬還聽不懂,但看著車銀優坐立難安的模樣倒是隨即意會過來,並無所謂的他仍然一派輕鬆的說,「可以喔,真的什麼都可以。」
「我覺得不可以。」
「都說可以了。」
他們為了不明所以的可不可以爭辯,戀人總是在奇怪的地方矜持又固執,文彬乾脆主動地坐上車銀優的大腿獻愛,直接捧過他的臉親吻,被他霸道的舉動給瞬間安撫,車銀優也只能嫌棄自己的不爭氣。
緩緩地閉上雙眼回應文彬的唇瓣,他的吻柔軟且甜蜜,掠奪呼吸的盡是他嘴裡水蜜桃糖的香氣,讓一時佔據車銀優腦袋要譴責許願券很狡猾的想法隨著泉湧的愛意淡出。
而小文彬為了答謝他的幫忙竟然又給了相同的水蜜桃糖,熟悉的味道令車銀優不由得恍神了。
寵溺地順一順小文彬細軟的頭髮,稚嫩的臉蛋真是巴不得擁進懷裡搓揉。
車銀優便意識到,正因為是大人的文彬才有新意,如果是小文彬送他搥背券就一點也不稀奇了。文彬的媽媽一定沒有料到他兒子長大後尤其擅於欲擒故縱,總是能擾亂他的心。
不懂他的擔憂顧慮,單純的小文彬對他咧開嘴展現白牙燦爛的笑了。
這麼迷人的孩子,倘若自己前腳一離開壞人就跟著後腳出現這該怎麼辦!如此糾結的情感是基於父愛噴發還是強大的佔有慾作祟,車銀優也不是很明白。
在必須回去未來與戀人相見為前提,他必須謹記不能冒著被抓進警局的風險隨意對待他。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