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身影穿過風雨有傲氣,
曾一起出走不怕闖進了絕地,
如夢如煙,全像遊戲。
仿佛天和地在挑選我跟你,
如像我亦重遇了生死。
難道只好淌淚心痛告別你,
無法讓我此際替代你。
《甘心替代你》
就在魔女剛剛說完她於2020年7月1日的早上,見到父母放在桌上的照片時,Mandy也準備好午餐了。
「睇吓Mandy你啲手勢有無退步到先!」魔女打趣地說道。
「彼鵲姐你真係識講笑,家常菜嚟啫。」
「Mandy你就真係講笑嘞,淨係睇個樣同聞到啲香味都已經知係大廚級啦。上次我帶你去雪山國基地做治療嗰陣,日日煮啲餸都唔同款,款款都食到齒頰留香,基地入面個個而家成日都叫我要多啲帶你過去。」
「彼鵲姐你過獎啦,唔係有你,我仲邊有機會煮到餸…」
「你兩個唔好互笠高帽啦,快啲趁熱食,大家起筷啦。」老闆娘笑道。
午飯過後,魔女正準備繼續談往事時,她手腕上的環發出了《綠袖子》的音樂。
魔女在手環按了一下後,一把女聲響起:「彼鵲姐,東非聯邦啲貨送咗嚟嘞。」
「唔該哂你,小星。」
「小星?係咪頭先響黃磚大學跟野外定向隊嘅人逃走嗰個…」我疑惑道。
「彼鵲姐,依位係…」小星沒有聽過我的聲音,所以有如此的反應。
「Mandy響中心大學讀書嗰陣,有一個好支持手足嘅教授,依位就係嗰個教授個仔。Mandy邀請佢由北美合眾國過嚟泰北,聽我哋啲老人家講番當年香城發生過嘅事,我哋食飯之前講到黃磚大學俾黑警包圍…」
「咁不如等我講吓『圍魏救趙』嘅事啦…」小星提出建議。
「但咁樣唔怕俾人偷聽咩?」我有點擔心。
「哈哈,年青人,唔使擔心喎,依個手環有個特別設計,偷聽嘅人只要一聽到對話內容,就會跌咗落時空亂流,好彩嘅話可能會響幾百年後番到地球,唔好彩跌咗出地球以外嘅地方,就即刻斷氣咯。」魔女笑道,說話內容卻令我冷汗直冒,魔女果然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人。
「頭先食飯之前,魔女啱啱講到佢響麗晶大賓館的樓上天台,截聽到有人大叫住阿細同伊健,唔通同魔女嘅父母一樣,又係真人真事改編咗做電影?」我問道。
「唔係啦,佢哋兩個個中文全名同電影入面個角色名似啫,阿細全名叫甘細草,係我響黃磚大學宿舍嘅同房,伊健全名叫陸倚健,係阿細嘅男朋友。」小星解釋道,接著唏噓地嘆息著:「唉,當初識佢哋嗰陣,就覺得個花名意頭唔好,如果我早啲勸佢哋改過好意頭啲嘅花名,命運可能就會唔同…」
「仲有Mandy講Kaza響黃磚大學嘅經歷嗰陣,講起有個叫紀瑤嘅女仔,佢老豆係個英勇殉職嘅消火員,好似有啲似曾相識…」我一邊說,一邊在記憶中搜索。「我記得啦!我老豆臨離開香城前,掃咗一堆無有線電視台經典劇集嘅碟,有幾套佢成日都翻睇,我記得有套2012年嘅劇集叫《猛火雄心2》,入面個細路女仲攞咗嗰年嘅我最喜愛的電視角色…」
「𡃁仔你都幾熟書喎,你仲有無啲劇響手?你講到我都有啲想煲劇添。」魔女似乎十分有興趣。
「有就有,不過響我北美合眾國間屋喎…」
「咁就唔好等,出發啦喂。」魔女作勢想離開。
小星笑道:「彼鵲姐,唔好玩住先啦。嗱後生仔,《猛火雄心2》就係改編自瑤瑤細個嗰陣嘅經歷,不過佢個故仔好長,牽涉嘅人又多,連《英雄隻色2》、《陀Gun師姐3》都會拉埋落水,遲啲等佢做完嘢番嚟,你先至再搵佢聽故仔,今日淨係講我走咗出黃磚之後嘅經歷啦。」
然後,小星就開始述說她逃出黃磚大學後的經歷。
2020年6月29日晚上,我和瑤瑤及另外兩個野外定向隊的成員,用游繩從黃磚大學逃走出來,到達地面時,已經有四部電單車接應,其中兩人我都認識:怡姐間中會與瑤瑤和我去遠足和露營,和哥則是我在攀石時候認識的。
我見瑤瑤走向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駕駛的電單車。
「依位點稱呼…」我一邊爬上怡姐的電單車,一邊問道。
「佢係我舅父仔,你叫佢南豐哥啦。」瑤瑤一邊爬上他的電單車,一邊回應道。
「哥前哥後三分險,都係叫我南豐得嘞。」南豐笑著說道。
「捉實啦,小星。」怡姐準備踏油門,提醒著我。
怡姐果然很厲害,電單車於橫街窄巷不停穿插,十分鐘後,後方已不見任何追兵。
由於我和她們都很熟稔,怡姐載著我到達了瑤瑤的住處,而南豐和瑤瑤亦在數分鐘之後到達了,我們四人就一起回到瑤瑤的家。
「老公,婷婷同玲玲呢?」門一關上,就看見一個女人焦急地問南豐。
「依位係我舅母,你可以叫佢向陽姐。」瑤瑤小聲地向我說道。
「老婆你冷靜啲先,佢哋兩個都唔識用游繩,點爬到出嚟…」南豐嘗試解釋。
「佢哋唔識用,你做消防識用㗎嘛!你咪爬入去救佢哋囉!」向陽姐越說越激動。「你又唔係唔知,而家啲差佬無性㗎啦!等陣搞到對孖女比啲狗搞點算!」
似乎感覺到氣氛不妥,一位比較年長的女人打開了廚房門,走了出來。
「珊姨。」瑤瑤向她打招呼,我也跟隨著點頭。
向陽姐開始大哭起來,指著我說道:「點解你會走咗去救個街外人先?嗰兩個係你個女嚟㗎!」
「向陽你唔好咁激動住,南豐咁做肯定有佢嘅原因。」珊姨一邊掃著向陽姐的背,一邊勸說道。「好多年前,我個仔東東上咗朋友屋企玩,點知樓上火燭,我去到現場見到我嗰個做消防嘅死鬼老公,叫佢一定要救東東,點知佢救咗東東三個朋友出嚟先,結果東東俾樓上啲石屎跌落嚟擊中,救唔番。」
「我嬲咗佢十幾年,仲帶走埋個女去島國,去到後來先知,係東東叫佢老豆救咗其他人先,你話好唔好笑丫?」珊姨轉過頭來,向瑤瑤問道:「你爬出嚟嗰度,大約有幾多層樓高?」
「嗯…大約十層到啦。」
「有無警車響附近?」
「有。」
「嗱,向陽,如果南豐揼低部電單車,貿貿然爬入去,就算無俾啲警察狙擊,地面嘅人同電單車都肯定會俾警察攞嚟做目標,到時全部人都肯定有入無出。佢同阿怡響地面守株待兔,真係無可厚非。」珊姨平靜地分析道。「而且棟建築物咁高,就算南豐成功爬咗入去,婷婷同玲玲都未必敢跟佢出嚟。」
珊姨說完後,就帶向陽姐到房間繼續開解她。同一時間,廚房的門又再打開,一個跟珊姨年紀相若的女人走出來了,見到瑤瑤就立刻抱著她。
「瑤瑤你擔心死霞姨啦!你有啲乜嘢三長兩短嘅話,我點同你老豆紀德交代呀…」
「霞姨,對唔住,要你老人家擔心…」
「同你講咗幾多次,唔好話我係老人家,要叫我靚女!」霞姨破涕為笑。
「係嘅靚女!」瑤瑤有點調皮地說道。
「你同你個朋友響大學入面都無啖好食㗎嘞,嚟!兩個一齊嚟飲啖霞姨煲嘅靚湯先!」
「係!」「好嘅靚女!」
見到怡姐準備入廚房盛湯,霞姨叫停了她:「阿怡你都抖吓先,等我去攞!」
霞姨拿湯出來後,又對瑤瑤說道:「我仲準備咗啲碌柚葉添呀,等陣瑤瑤你沖涼嗰陣記得攞去用,洗哂啲衰氣佢!」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向陽姐與珊姨傾談後,似乎能夠理解南豐的行動,三人就一起離開了。
之後,怡姐提議道:「都咁夜咯,小星你今晚響度過夜啦。」
「但係咁樣會打擾到你同瑤瑤…」
「點會呢?我哋都試過一齊露營,大家咁熟,唔使客氣喎。」
「咁好啦。」
「好彩我有預多到碌柚葉啫,你都攞啲去用啦。」霞姨知道我會在這裡借宿,向我說道。
「多謝霞…呀唔係,多謝靚女。」我笑道。
「乖!」霞姨笑得很燦爛,連眼睛也看不見了。
6月30日中午,瑤瑤告訴我,阿坤發了一個訊息給她,他預計今晚黃磚大學會有逃亡行動,叫她帶著幾個懂得潛水的人,到中心大學的未圓湖等候,怡姐擔心瑤瑤的安全,也陪她一起去。
我則準備到黃磚大學旁邊的香取區,參加「圍魏救趙」的行動。這個行動,是網上有人號召支援被警察圍困的黃磚大學手足,目的是分散警力,令手足有機會逃走出來。雖然理性告訴我,參加這個活動,猶如燈蛾再次撲火,但如果我逃避的話,會抱憾終身。
而我想不到的是,與瑤瑤自此一別,再次見面時已是多年後的事。
當我準備出發去香取區時,我在黃磚大學宿舍的室友,阿細,在Kilogram及了一個訊息給我:「小星,你仲響黃磚嗎?」
見到這個訊息,我十分感動,阿細之前因為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她沒有到黃磚大學幫忙。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我用之前與她約定的暗號,如果我還在黃磚,就背《出師表》,如果我已經離開黃磚,則背《六國論》。
「五點天長地久。」為了避免監聽的人懷疑,無論我背甚麼,她都會說時間地點,但如果我背的是《出師表》,她就不會到約定的地點等我,如此看來,她似乎也打算去「圍魏救趙」。
到了約定的地點,除了阿細,還有另外四個人,有兩個人我都認識,分別是阿細的男朋友伊健,與及他們的中學同學Kenny。我認識Kenny,是他來黃磚大學找阿坤時,剛好我正在與瑤瑤、楓兒和阿坤吃午飯,阿坤為了答謝他從荷花池拿來的水,就請Kenny吃飯,所以大家就熟絡了。言談之間,我才知道,他在對面海大學讀化學,與阿坤和阿細都是化學奧林匹克的香城代表隊。
我不認識的兩個人,是很年輕的女孩,容貌很相似,就向阿細問道:「依兩位係…」
「佢哋兩個係我妹妹,大孖叫Nene,細孖叫Nana,今年讀中二。」Kenny插嘴道。「佢哋兩個同楓兒好friend,所以知道黃磚大學俾狗包圍之後,都好擔心…」
「楓兒佢又無俾狗咬?」「有無受傷?」Kenny剛剛說完,這對孖生姊妹就焦急地問道。
「我走嗰陣,佢仲響後勤幫緊手,好安全,早幾日我響前線受咗傷,佢仲幫我包紥添。」我回想起之前被楓兒幫助的經過,她雖然年紀小,但心靈手巧,包紥技術一流。「不過你哋個名咁島國feel嘅?」
「Nene個英文名叫Vanessa,Nana叫Annabella,不過因為音節太多啦,所以我阿爸阿媽就用個名其中一個音去嗌佢哋。」Kenny解釋道。
「係呀係呀,我係家姐,用Nene咪啱哂囉,嘻嘻…」Nene露出很可愛的笑容,向我說道。
「咁你叫咩名呀?」Nana似乎想起我還沒有告訴她們名字。
「你哋叫我小星得嘞…」
「大家食咗嘢未?未嘅話不如去搵間餐廳先繼續講啦。」伊健提議道。
「好呀。」「同意。」「等我開個黃店地圖先…」
到了餐廳,空出來都是四個人的「卡位」,為了節省等候時間,我們六個決定兵分兩路。
結果我和Nene、Nana坐在一起,點餐之後,就聊起天來。
「你哋同楓兒識咗好耐嘞?」
「係呀,我哋三個由小二開始就一直都係同一班啦。」Nene答道。
「咁真係好難得…」
「我地間學校,小學部好多時都可以直升中學部,所以唔算好罕見啦。」Nana解釋道。
香城一些歷史悠久的名校,通常都附設小學部,學生只要成績和操行不太差,升讀中學部並非難事。
「不過下年中三要揀科,楓兒佢應該想讀醫護方面嘅科目,好大機會揀理科班,到中四嗰陣,我哋三個就無得同班啦…」Nene有點失落地說道。
「未必嘅家姐,只要你數學成績好番啲,話唔定碌到入理科班呢…」Nana安慰著她的姐姐。
「Nana你唔使安慰我啦,我由細到大都係數學白痴。我語文好數學差,你就啱啱倒返轉,真係唔明,明明我同你係孖生姊妹,點解個腦部發育可以差咁遠?」Nene感嘆道。
在Nene慨嘆的時候,我才留意到,雖然她們兩個樣貌很相似,身高和膚色也幾乎沒有差異,但Nene的胸部發育得很好,Nana的則好像還沒有開始青春期一樣。我估計,她們雖然是孖生姊妹,但有可能是異卵雙胞胎,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你唔介意嘅話,遲啲可以搵我幫你補習喎。」替中學生私人補習,是香城大學生常見的兼職之一。
我來自基層家庭,大學學費獲得全額資助,在大學第一個學期,就是靠黃磚大學的第一代大學生獎學金,去支付日常開支。之後的生活費,我不想再讓勞碌半生的父母太辛苦,加上我在Joint Matriculation Examination的成績不俗,所以就開始了私人補習的兼職工作。一般來說,在私人補習界,女生尋找工作時會比男生有優勢,因為不少父母會覺得自己的子女與男生單獨相處,會有危險,所以很多時候都會選擇女生替子女補習。
當然,在大學校園裡也有各種兼職機會,但以時薪來說,私人補習絕對比其他兼職工作高。
「係喎,頭先你話你響黃磚讀牙醫,JME成績肯定好好啦…」剛才從集合地點出發時,大家一邊走,一邊互相介紹,Nana大概想起來了。
「幾好啦…」我被Nana誇獎著,有點不知所措。
「幾多粒星呀?」Nene問到了重點。
「中文通識比較弱,得4,Chem同英文5星,Bio數學物理都係5星星。」
「嘩,星光熠熠呀!」「同你個名一樣,一閃一閃小星星!」
「你哋太誇張啦,依個成績響我個系唔算勁啦…」我嘗試解釋道。「入到大學,你哋就會知依個世界真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好嘢,我數學有救啦!可以繼續同楓兒同班啦!」Nene興奮地說著,似乎沒有理會我的話。
「Nene等等先,你住邊度?太遠嘅話我未必會補喎…」我在大學二年級時,曾經接過一個私人補習,雖然時薪比市價高兩倍,但補習的地點卻在爛頭島的發現灣。除了昂貴的交通費,舟車勞動更是累人,結果在兩個月後,等補習學生完成了考試後,我就不幹了。
「唔使驚,好近黃磚咋,何仁田山道23號…」Nene說完這話,我留意到鄰桌傳來一些不友善的目光。我打開foofle map一看,竟然是督察級警察宿舍…?
「家姐你講得太興奮啦,你唔記得咗我哋就嚟搬去船埔花園嘞?上個月啲狗一開始放催淚彈同亂咁打人,老豆就即刻申請提早退休,就算長俸少咗錢,都唔想同班有牌爛仔同流合污,佢仲話,『最多咪食平啲,著平啲囉』…」Nana見勢色不對,立刻補充道。我留意到,旁邊本來不友善的目光,立時變成了欣賞的眼神,其中一個人還豎起了大拇指。
待應把「碟頭飯」送來後,我留意到碟上有蝴蝶的圖案,想起她們兩姊妹的英文名。
小時候每逢假日,憫情表姐一有空就會帶我到她家在螺澳的渡假屋,日間會帶我去認識各種樹木和各樣昆蟲,晚上天氣好的話就一起觀星。雖然她之後跟隨父母移居海外,但這些接觸大自然的經驗,令我因此喜歡上野外定向。
「頭先你哋自我介紹嗰陣,你哋兩個嘅英文名拼埋一齊,係一隻蝴蝶嘅學名…」
「果然係Bio 5星星,咁快就留意到!」Nene笑道。「我中文全名叫羅綽莊。」
「我叫羅綽蝶。」Nana像有心靈感應一樣,當Nene一說完,就立刻道出自己的姓名,解說起來:「拼埋一齊,就係莊周夢蝶,所以英文名就用West Coast Lady嘅學名啦。」
「係呀!我哋今年14歲生日嗰陣,哥哥仲同老豆夾份送蝴蝶型嘅吊墜俾我哋添。」Nene指向自己胸前的項鍊,笑容非常燦爛。
「家姐睇你開心到丫,嗰陣你連沖涼瞓覺都唔捨得除條頸鍊落嚟呀。」Nana微笑著回想起往事。
「咩喎?你夠開心到喊咯。」Nene不服輸地反擊著Nana。
見到氣氛有點緊張,我嘗試轉換話題:「你哋個中文名好有意境呢,我個中文全名就有啲搞笑,叫司徒諾星…」
我顯得有點無奈。父母為子女命名,真的要好好想清楚。
「?」「?」Nene和Nana一臉呆滯,似乎不明白為甚麼這個中文名有點可笑。
「呀,我知啦,因為響你哋出世之前,依個島國電器牌子已經統一哂全世界嘅叫法,所以無聽過樂星牌電器,五年一個generation gap,真係無錯…」我嘗試解釋道。「所以呢,我個中文名係同一個電器牌子嘅讀音一模一樣。」
「原來係咁…」「我明白啦。」Nene和Nana微笑著答道,沒有我預期中的捧腹大笑,她們大概還是不太明白吧?
晚飯之後,我們一行六人換上黑色的衣服,到香取區支援抗爭行動。戴著防毒面具的示威者與警察之間,時而僵持,時而互相攻擊,汽油彈和催淚彈都混在一起了。
夜色漸深,天上響起了悶雷,街上的火頭越來越多,亦有手足把火頭放進街上的電箱,引起爆炸。
接近午夜時分,一輛俗稱「雞籠車」的警方囚車,突然加速衝向示威者。我與Kenny、Nene和Nana站在較後方的位置,所以並沒受傷,可是…
「轟隆!!!」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
「阿細!!!」雷聲之後,是伊健的大叫聲。
原來,阿細走避不及,被撞至重傷,伊健衝了出去抱著阿細。此時,天下起雨來,彷彿在為阿細哭泣。
與電影不同的是,此時沒有腰纏手榴彈的山雞,奮不顧身地去救伊健。
取而代之的,是剛剛從手足拳打腳踢中逃脫的一名警察。
他不顧方向地開了數槍,其中兩枚流彈擊中了在路中央的伊健和阿細。結果,他們雙雙倒下了。
「伊健!!!」我和Kenny大喊著,Nene和Nana則嚇呆了。
「走呀!雞籠車入面有狗!」前方的手足大叫著。
雖然我們都十分哀傷,但Kenny和我都清楚知道,這不是悼念伊健和阿細的時候,就分別拉著Nene和Nana拔足狂奔。
豈料,警方在另一個方向也進行了部署,我們只好跑進後巷裡躲避。
不幸的是,跑進去的竟是沒有出口的掘頭路,結果我們四人都被捕了,被押送到附近的一幢三層高建築物的天台,雙手被反綁,躺在地上被警察搜身,搜身的警察全都是公狗,自然少不了被揩油。
7月1日清早,我們四人和其他被捕的手足,被送到一個叫碧晴新村的地方,過著日月無光的生活。
我以為,Kenny、Nene和Nana的父親如此支持抗爭,又是退了休的督察,應該能夠靠著一些人際關係,帶他們脫離魔掌。
但原來,我對黑暗的想像力實在過於匱乏,也不知道香城早已腐爛得無可救藥。
漂泊中,分不清方向,喜悲不曾留印象,
陌路同途,只因有你,我方知愛意多漂亮。
牽你手,一起經風雨,樂與苦,我都記住,
幸獲同途,共行和共愛,才令我有點期待。
從前旁人問我,是否真正活過,何以喜歡呆坐,
還有許多解不開痛楚,習慣堆積於心窩。
無人能明白我,現今因你活過,陪我點起愛火,
還更感激曾一起再生,一起經歷福與禍。
《因你真正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