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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辰

剪燭巴山別思遙,

送君蘭楫渡江皋。

願將一幅瀟湘種,

寄與春風問薛濤。


【生平】


卞雲裝(1623年—1665年),本名卞賽,又名賽賽,後自號玉京道人,為明末清初的著名歌妓,與董小宛、柳如是、陳圓圓等人並稱“秦淮八豔”。她天資聰慧,詩琴書畫皆精,擅小楷,通文史,尤擅畫蘭,筆勢瀟灑,儼然風骨自成一格。當時坊間有“酒壚尋卞玉京,花底出陳圓圓”之說,可見她的風姿與才情如何傾倒世人。


流落風塵


卞玉京出身於秦淮官宦之家,然因父早逝,家道中落,與姐姐一同淪為歌妓。儘管身陷紅塵,她卻始終不願隨波逐流,才情卓絕,舉止高雅,博得文人雅士的賞識與敬仰。她的詩詞清麗婉約,繪畫行筆如雲,於秦淮河畔自成一派,成為當時名士爭相結識的風流人物。


佳人邂逅才子


崇禎十六年(1643年)春,蘇州才子吳偉業因堂兄餞行宴會與卞玉京相識。席間,卞玉京即興賦詩:


剪燭巴山別思遙,送君蘭楫渡江皋。

願將一幅瀟湘種,寄與春風問薛濤。


她詩才驚艷四座,令滿堂賓客為之傾倒,而吳偉業更是心馳神往。兩人一見如故,互生情愫,才子佳人的邂逅,在這風雲變幻的時代裡,注定成為一段哀婉的傳奇。


夙願難圓


卞玉京嚮往自由,渴望如柳如是、董小宛般從良,擁有歸宿。她向吳偉業試探心意,卻遭他婉拒。吳偉業雖心有所屬,卻因家庭與時局的種種牽絆無法應允。據聞,當時崇禎帝寵妃田氏的兄長田畹欲選美,已相中卞玉京與陳圓圓,使吳偉業望而卻步。此外,卞玉京的贖身費昂貴,並非吳偉業這樣的清貧書生能夠負擔。無奈之下,卞玉京終只能一聲歎息,含淚別離。


亂世飄零


世事無常,兩人別後,明朝滅亡,清軍南下,江南風雲激盪。卞玉京數度輾轉,幾經波折後嫁予世家子弟鄭建德,但這段婚姻並不如意,她最終將侍女柔柔進奉給丈夫,自己選擇離去。清兵入城時,降清官員為討好清軍將領多鐸,劫掠女子以獻,卞玉京機警地改為道士裝扮,方才逃出生天。


再會未果


順治七年(1650年),吳偉業於好友錢謙益家中得知卞玉京尚在人世,遂迫切求見。然而卞玉京卻托辭病體,不願相見。她明白,歲月荏苒,往日的愛戀已成過眼雲煙,再見亦無益於事,反徒增惆悵。吳偉業心傷之餘,寫下《琴河感舊》四首,以詩寄情,字字淒涼。


最後的相見


雖然當日婉拒見面,但卞玉京終究被這深情打動。三個月後,她以一身道裝前往太倉探望吳偉業。兩人在湖上泛舟,回憶舊日情誼,卞玉京撫琴高歌,講述自己多年來的流離飄泊。吳偉業見她風姿依舊,卻多了幾分滄桑與堅韌,心中既是敬佩,又是痛惜。


塵世遠去


從此,卞玉京正式皈依佛門,在無錫惠山祗陀庵清修。她持戒極嚴,遠離俗世,即使舊識如錢謙益等人前來探望,也不願相見。她為報答庇護她的名醫鄭保禦,發願刺舌書寫《法華經》,歷時三年,終將全經抄成。


吳偉業雖身陷官場,卻始終關注著卞玉京。然康熙元年(1662年),鄭保禦去世,卞玉京再度失去依靠。清貧潦倒中,她終於在三年後,於惠山淒然離世,長眠於錦樹林。


永恆的悼念


康熙七年(1667年),吳偉業終獲釋放,他風塵僕僕趕至惠山,來到卞玉京墓前,老淚縱橫,掩面痛哭。他揮筆寫下《過錦樹林玉京道人墓並序》,以詩悼念這位傾世佳人,也悔嘆自己當年的遲疑與怯懦。


這段才子佳人的愛情,終究被時局與命運所擺弄,成為千古傳誦的淒美篇章。卞玉京的一生,如一株空谷幽蘭,在亂世之中綻放她的才情與堅韌,縱使最終歸於寂滅,她的芳名,卻永遠銘刻在江南的詩詞畫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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