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母親節禮物：《晚年的美學》

老年的奧黛麗赫本（Audrey Hepburn） Photo source: Anna @flickr CC BY 2.0    

有一年母親節，我想給媽媽有點不一樣的驚喜，畢竟紅包太俗氣，蛋糕太老套，餐廳又一堆人。恰巧買書時，剛好看到曾野綾子的《晚年的美學》，翻了翻，二話不說，就這本。

《晚年的美學》是本散文集，是現已85歲的曾野小姐在75歲時撰寫的書，關於她自中年以後就開始思索的老年人生智慧。這本書在今日人口老化的時代，顯得相當有意義，畢竟過去人類從未有如今的長壽。五十年前的人，過了中年，大概就離死不遠。然而，2016台灣的平均壽命已達80，到了我的老年，預計應該百來歲。想到此處，不禁喜悅，現在的我，還真年輕呀。

曾野親身體認的「健康快樂的老年生活」，可能與許多人所假設與想像的不一樣。過去有不少人打著早早賺飽就退休的美夢，自此開始悠遊人生，或者，也有些父母時間一到，便不斷提醒兒女好想含飴弄孫，還想頤養天年。

這些假設背後的概念是：

1. 老了，我啥都不想幹，我只想享受；
2. 老了，年輕人就該服務我，服侍我，這些都是孝順的表現；
3. 「老」就是種資產，讓人可以頤指氣使、話有重量。

然而，曾野想說的是，不是唷，老，只是一種狀態，身體機能或許遠不如意志與意願的速度，但是，就算慢一點，也該盡力讓身體與意志同步，繼續過著天天勞動身體，凡事親力親為，獨立自主的生活。自主勞動的老年人生，不只是老人的尊嚴與優雅，也是延緩身腦退化的最佳方法。

於是，老年之後，她不只自己照料自己的生活，繼續寫作工作，甚至還旅行遠方。使用身體，讓肌肉強壯，讓大腦活絡，身心同時堅強，心理自然快樂。至於那些直想把生活依賴在國家的福利、養老院、或是兒女撫養的老人，在她看來，只有每下愈況。甚且，那些喜歡倚老賣老頤指氣使的老人，更是超級不可愛，不只顯得自己氣度狹小沒有智慧之外，還讓年輕人難以取悅而備感壓力。

我不只喜愛曾野建議的：「活到老動到老」、「讀書勞動與思考是老人最好的身心保養品」，我還很喜歡她建議的：「早早讓自己的生活乾淨簡單，也盡量減少與自己相關的生活用品。」提早在自己有意識的情況下，處理身邊周遭的所有有形物質，讓兒女在有朝一日，必須跟父母說再見時，只需要用心懷念，而無須苦惱處理不完的遺物。兒女是要來與父母道別，可不是來收垃圾的。自己的遺物，自己先清掉，不只減輕兒女痛苦，也保留自己尊嚴。

這讓我想到村上春樹在《1Q84》的青豆，那種極簡灑脫的生活態度，完全不留痕跡地可以隨時離開，隨時死去。青豆的毫無罣礙，是種智慧，為此，在看完《1Q84》之後，我還特地清理掉許多衣物書籍與CD。不過日子久了，又是堆積如山，今日再讀《晚年的美學》，彷彿再度提醒：回到清爽簡單又無罣礙的人生吧。

Photo source: Pablo @flickr CC BY 2.0

除了「如何當個不假他人之手又不造成兒女麻煩的成熟優雅老人」，曾野也聊到如何面對死亡的智慧，例如信仰能讓人活得更有意義與目標等等。書中每篇散文都包含了她的生活經驗與深度體會。這不僅是本屬於老人的書，就算中年人先看了，也會相當有心得，起碼不用擔心老了搶不到養老院，因為如果早在內心就已規劃好，就算二、三十年後，也要一直勞動地自主生活到死去，完全無須他人的服侍，又何須害怕無人可以依賴呢。

獨立，不只是小孩的功課，也是老人的智慧。我一定要謹記在心。

重新定義青春、中年、與老年

很妙的是，如果由死亡年紀倒著回來思考：「什麼叫做年輕，什麼又是中年？」，就會發現，今日大眾媒體所定義的年輕與老年，都過於嚴苛而且與事實不符。現在這種把30當成初老的說法，應該是平均年齡只有50所引申的定義吧。 

若以80歲為人生結尾，那麼中間有足足40年的中年，而老年，起碼已是60以後了。所謂的初老，可得由50或55以後才稱得上。甚者，若以人生100倒回來看，青春可以由15算到35，35到65都能稱為中年，而老年，至少也得70之後了。 

當我們重新定義什麼是青春、中年、與老年，面對人生的態度，也會就此改變。三十歲的人一點都無須以初老的標準，看待自己的感情與成就，當然也無須因此內疚。而中年人也不用早早計畫退休，一天到晚以「老」催眠威脅自己，東怕西怕，裹足不前。明明50歲離80或100還好遠，不過只是人生的中間罷了，又何必老把「老」掛嘴邊呢。未來，未到70，我絕不把自己與老並論。就如同曾野所定義的老年，至少也在70後。   

這本書還有個優點，行距大、邊界寬，字體雖不挺大，但還算舒服，對於老花媽媽來說，應該沒有閱讀上的困擾。不過， 若是媽媽真有閱讀困擾，那就孝順孝到底，買書回家後，恬靜地坐在媽媽身邊，一字字一句句一頁頁，緩緩地念給媽媽聽，早晚各一章，為愛朗讀。


我很幸運，媽媽身體很健朗，每天東摸西摸東忙西忙，不只把書看完，還不知在何時，又塞回我的書櫃。原本還在心裡偷偷吶喊，拜託，我還不到非讀這本書不可的年紀呀，幹嘛還給我。不過抽出來認真讀了一回才發現，這本書一點也沒有年紀限制，哪種年紀閱讀，都會有所心得。或許媽媽也是這麼想，所以才偷偷塞回來吧。


今年的母親節又快到了，已經訂好曾野綾子的《中年以後》，畢竟以曾野的定義，媽媽根本還不老，不過只是個中年人。當然，雖然俗氣，我還是會把紅包夾在《中年以後》，然後大辣辣地回家大啖媽媽為了兒女團圓展現的好手藝。畢竟，媽媽的勞動，是媽媽的健康，也是我們的幸福。

 封面圖片來源：Hello , My Name Is Doris 官方網站 

編輯：鄒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