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上,刊登了美國著名學者,史丹佛大學高級研究員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一篇文章〈川普的美國與新全球秩序〉。他針對這一次美國大選反映出的深層次問題,結合歐洲最近幾年政治上右轉的趨勢,提出了一個發人深省的觀點。
他說:「歐美國家政治體制中的民主正在反抗自由的部分,並有可能利用其表面上的合法性撕毀現行的一些規則,現行的『開放、多元』的國際體系可能難以為繼。」為此,他呼籲自由主義的菁英應當傾聽底層的聲音,「把社會平等和身分認同作為他們必須解決、最重要的問題來思考。」
福山在這裡不僅再次提醒我們注意,民主與自由是兩個不同的兩個概念,不同的兩套規則和體系,而民主與自由之間不僅相互配合,有的時候也會相互衝突;更為我們理解川普當選理出的重大政治訊號,提供了一個深刻的思考角度,那就是政治的角度。針對川普的當選,目前主流的解釋論述,都是聚焦在經濟發展導致的問題上,矛頭對準全球化及其帶來的階級對立。但是更應當引起大家關注的,是這些經濟問題背後,涉及價值觀和信仰的社會和政治議題。
事實上,在川普賴以取勝的大湖區5個州,過去4年還是民主黨的傳統票倉,這一次大選,共和黨以5%的優勢逆轉勝。這不是經濟問題,因為過去4年的經濟、人口和就業結構並未發生根本性的變化。顯然,造成轉向的不是「重振本土製造業」的經濟需求。那麼,是什麼導致美國政治版圖的大變遷呢? 我們可以回顧一下歷史,做一個對比。
根據美國加州大學社會學教授萊恩.肯沃思(Lane Kenworthy)的研究,在1952~2004年的14次總統大選中,低收入的白人選民只有4次選擇了民主黨人。從1948年~2005年,占總數20%收入最低的家庭在民主黨執政期間,年收入增長為2.4%,而在共和黨執政時的數據是0.3%。換句話說,如果選民真的只在意收入和經濟成長,那麼民主黨的執政表現遠遠優於共和黨,但是這並沒有將低收入白人的選票拉向民主黨。為甚麼會這樣呢?關鍵原因還是在於美國人民的價值選擇。
2016美國大選,民主、共和黨票倉地圖。
民主黨國家資本主義的經濟復甦政策以及社會保障措施,贏得窮人、黑人、工人階級以及其他少數族裔的支持,但是他們以自由主義為核心的「政治正確」價值觀,也導致白人和保守派轉向共和黨。保守派被自由派激怒,早在2004年美國大選已經可以看出端倪。
2004年11月2日投票當天,美國CNN等媒體進行的聯合調查顯示,在問到實際投票時「你認為最重要的議題」是什麼時,22%的人回答是「倫理和價值觀」;多於回答「經濟和就業」的人數。2015年6月,一個年輕的白人優越主義者在南卡羅萊納州的查爾斯頓殺死了9名黑人信徒,這一事件促使該州決定移除所有公共場合的聯邦旗。聯邦旗是19世紀美國內戰期間代表南方軍隊的旗幟,具有極強的象徵意味。這一行為對美國極右勢力來說是一次刺激。
2016的美國大選前,美國佛拉蒙特大學法律、政治和政治行為教授加裡森.尼爾遜(Garrison Neison)就警告過美國社會:「那些對不同宗教、種族和民族的仇恨的公開表達不會迅速消失。魔鬼從瓶子裡逃出來了。」結果,他一語成讖。
總之,這次川普當選可以說是一次保守派的逆襲,或者說是多年累積的反抗能量的總爆發。對於他們來說,共同的身分認同和價值觀非常重要,如基督教福音派信仰、反對墮胎、反對同性戀,主張持有槍支等。這是他們的政治正確。這一次,自由派的政治正確輸給了保守派的政治正確。
封面圖片來源:wikipedia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