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都將阿姆（Eminem）稱作「饒舌之神」（Rap God），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饒舌功力傲視群雄，也因為他曾以此名做了一曲曠世傑作；然而在他骨子裡，那個名叫「街頭痞子」的反叛靈魂從未沉睡過，那個總與世人作對的反道德狂徒，至今依然活得好好的。因此，阿姆痛恨人們視他為「神」，他厭惡人們這樣看他。
或許對阿姆來說，他稱自己為饒舌之神並非要世人就此崇拜，而只是想要告訴大家他的能耐、他的才能可以到甚麼境界，而我們可能都在其中誤解了這層意思，所以在歌曲的一開始，碧昂絲（Beyoncé）那溫暖人心的歌喉緩緩唱著：
我行走於水上短短四行，道盡了阿姆的無奈和他即將要告訴我們的一切。在馬太福音中，曾描述耶穌在水上行走的神蹟，以此展現耶穌的確非凡人；而透過這樣的譬喻，阿姆很清楚地告訴所有人，「我並非神，那些你們視我為饒舌之神的一切，只是因為你們沒有好好看清楚」；而在每一次碧昂絲開嗓的時候，背景除了美妙的慢版音樂之外，還伴隨著「撕紙」的聲音。對此，我個人的解讀是阿姆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不斷鑽研饒舌的一切可能，因此造就了他屹立不搖的地位。
I walk on water
但我不是耶穌
But I ain't no Jesus
我行走於水上
I walk on water
但只限於水結冰的時候
But only when it freezes
不曉得各位是否有發現，從1999年的《The Slim Shady LP》，到2013年的《The Marshall Mathers LP 2》，阿姆從一個肆無忌憚的狂暴之徒，逐漸變成了一個越來越內斂的饒舌歌手？記得經典漫畫《灌籃高手》中，安西教練曾講過一句話：「想要進步，就先從認識自己的愚蠢開始」。從1988年一腳踩進饒舌的世界，29年恍惚一過，阿姆終於向世人坦承他也是有極限的、他也是有所不能的，因此他在歌曲中饒道：
孩子們視我為神，這有夠蠢的
Kids look to me like as a god, this is retarded
尤其是當他們知道這只是個精美的表象
If only they knew, it’s a facade and it's exhaustive
而我也試圖忽略那些無意義的褒美之詞
And I try to not listen to nonsense
但如果你們這些婊子想要以此來打擊我
But if you bitches are trying to strip me of my confidence
恭喜你們辦到了
Mission accomplished
我本來就不是個鬼才
I’m not God-sent
Nas、Rakim、Pac、B.I.G.、James Todd Smith、Prince他們才是
Nas, Rakim, Pac, B.I.G., James Todd Smith, and I'm not Prince, so…
這樣的阿姆特別讓我喜歡，也讓我想要好好珍惜他歌曲與其中的一切。褪下了「被」造神的光環，還原為一個單純、無垢的饒舌歌手，如同這首歌曲一樣純淨，完全沒有一丁點節奏的聲響，只有鋼琴聲與弦樂在背後，映襯著阿姆從未吐露的心酸。聆聽〈Walk On Water〉的當下，會驚訝於原來一首饒舌歌曲竟可以如此瑰美，如此令人鼻酸，也如此令人珍愛不忍釋手。
阿姆如今還是阿姆，無懈可擊的押韻，無可挑剔的flow，無可比擬的銷售成績，眾人無法企及的排行榜實力。但在這些背後，阿姆清楚知道，自己就像是碧昂絲在Bridges部分所唱的：
因為我只是個凡人，跟你一樣
'Cause I’m only human, just like you
就像你知道的，我也會犯錯
Making my mistakes, oh if you only knew
我覺得你不應該把我視為你的信仰
I don't think you should believe in me the way you do
因為我怕會讓你失望
'Cause I'm terrified to let you down, oh
對比阿姆剽悍、極具攻擊性、彷彿撕裂傷口般的饒舌語調，碧昂絲的部分就像是把那些滲著血的口子舔拭；經過這樣一來一往的告解，我選擇相信阿姆把自己從那些壓力和不需要背負的期待中，解放了出來。
如同鮑布狄倫（Bob Dylan）痛恨人們稱他為「抗議歌手」，如同皮爾斯布洛斯南（Pierce Brosnan）厭惡人們叫他「詹姆士龐德」，阿姆也不願意活在外人替他所訂定的框架中。也因此，我們才會如此喜愛阿姆，因為他拒絕那些世人極欲套在他頂上的光環，這樣捉摸不定、無法掌握的形象，更加增添他的傳奇性。
即便阿姆在此如何謙虛，但到了歌曲的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展現Marshall Mathers最原始的本性，因此他說：
如果我真的走在水上，我將會溺死
If I walked on water, I would drown
因為我只是個凡人，但只要給我麥克風我就可以成為天神
'Cause I'm just a man, but as long as I got a mic I'm godlike
所以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
So me and you are not alike
老子我可是她媽的寫出了"Stan"
Bitch, I wrote "Stan"
還記得嗎，在今年6月，牛津辭典正式把「Stan」這個字納入辭典，成為了一個全新的辭彙，其意義為「過分熱心或迷戀特定名人的粉絲」，而它的來源就是阿姆在2000年時的經典招牌同名作。
看啊，通篇的謙虛和反省，通篇要求世人不要把他捧得太高，通篇闡述自己只是一介凡人；但到頭來，阿姆還是沒有變，只是他所處的高度已超凡入聖罷了！
永久閱讀《嘻哈樂史》 NT. 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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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tweeter
編輯：熊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