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舌與對抗 Vol 6：他們要你知道歷史與真相〈Learn Truth〉

更新於 2024/10/04發佈於 2017/10/05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R.A. The Rugged Man與Talib Kweli的這首〈Learn Truth〉為2013年專輯《Legends Never Die》的第二首主打單曲，我個人非常喜歡，尤其是在鋼琴的部分取樣（sample）了鋼琴家Philip Wesley的歌曲〈Lamentations of the Heart〉。在〈Learn Truth〉中他們兩人一口氣講了非常多東西，然而這首歌曲最主要的動機在於「教育」。在Talib Kweli的部分，他一開始這樣說道：

我們兩個是少數的老派傢伙，我們把重責大任扛在肩上
We the last of the vintage flowers, we carry it on our shoulders
我親近我的朋友，但我更親近那些惡魔們
I keep my friends close and the devils a lot closer
尤其是當「自由乘車者」靠近他們時，他們展現了想要掠奪的慾望
When the Freedom Riders approach them, their appetite is vulturous
為了財富奮戰之人的高度永遠比不上為了文化奮戰的人
Soldiers of fortune ain't never no match for soldiers of culture
我的東西他媽非常真實，你說你就是想聽這些
My flow is so fucking honest, you said you wanted to hear it
你放屁，因為你其實只是想要那些爽度爆表的嗨歌
You're lying, cause all you wanted was for me to lift up your spirits
相信我，真相不只他媽超乎你想像的醜陋
The truth is too fucking ugly and trust me the shit got layers

這一段Talib先給所有聆聽者打了一劑預防針，因為他接下來要講的東西不是給那些「只想要聽沒意義口水爽歌」的人聽，而是要講給那些真的想了解事實與真相的人聽。而在這段歌詞中，最重要的兩句便是「I keep my friends close and the devils a lot closer/When the Freedom Riders approach them, their appetite is vulturous」。所謂的「自由乘車者」（Freedom Riders）是指在1961年5月4日開始，為期長達7個月的一場民權運動。許多美國北方的白人大學生組織起來，由華盛頓出發，一路南下聲援反種族隔離，期間招受到許多南方白人施暴（有興趣想要深入了解者除了Google查詢之外，可以去閱讀《自由之夏》（Freedom Summer）這本書）。

Talib Kweli在這兩句歌詞中，以「Devils／惡魔們」暗示著美國社會上那些想要隱瞞事實與真相的人，所以他不只要愛護親近自己的朋友，他更要去親近那些惡魔。為什麼？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夠從那些惡魔手中挖掘更多被隱瞞的東西，並攤開來呈現給世人，同時更可以去防止那些人奪去非裔美人（或少數族群）應有的權益。

R.A. The Rugged Man。

接著，Talib Kweli繼續說道：

你像是被誤導方向的飛彈，如同那些自殺炸彈客
You misguided as missiles so a suicide bombers
那些穆拉給出指令，並且讓他們相信死後會上天堂
Taking orders from the mullah and waiting for karma to pull up
他們拿著石頭對抗彈藥充足、武器精良的以色列大軍
Their stones are no match for bullets, Israeli rachets are fuller
然而每個人都急著去見阿拉，彷彿後面有警車追逐般的沒命往前衝
Gotta race to meet Allah like they chasing them with a cop car
成為一個殉教者似乎像是成了一個搖滾巨星，充滿榮耀
Like there's honor in being a martyr and a terrorist is a rockstar
要躲避阿布達比還是躲避狗仔
Dodging the Abu Dhabi or dodging the paparazzi
他們對此著迷的程度就像納粹分子死忠擁護著卐字標誌
Still probably as popular as Swastikas for nazis

這一段落中，Talib Kweli一口氣用了非常多的隱喻。他先是明白指出當今的人民都像是被誤導了方向的飛彈，接著再用這比喻套到自殺炸彈客身上，最後，自殺炸彈客的形象又加諸到了美國當今的一般人民身上。首先，他指出現代人因為政府刻意的政策宣導、媒體不實的報導，致使小老百姓往往針對錯的方向，任由惡劣的政客與當權者擺弄；接著，Talib Kweli援引了那些自殺炸彈客的行為，講出了許多認殉教是種榮耀的中東人民，其實也只是宗教上層所操弄的對象，所以巴勒斯坦人民敢於拿起破敗不堪的武器面對精良的以色列大軍，一個接著一個的慘死而去。

不僅如此，那些殉教者還深信自己只要這樣做便可以上天堂、回到「真主阿拉」的懷抱。這樣的敘述是否有點像是許多國家中對政府錯誤政策、隱瞞真相的惡性行為依然深信不移的愚民？

在這段之中，很有趣的一個句子是「Dodging the Abu Dhabi or dodging the paparazzi」。阿布達比（Abu Dhabi）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首都，早年因為這個地方擁有許多鹿，所以在阿拉伯語系中阿布達比的意思是「鹿之父（Father of the Deer）」；而在美語中公鹿稱作「Buck（NBA球隊「密爾瓦基公鹿隊」即使用這個字眼）」；同時在黑人的俚語中「Buck」又是「Buckshot」的縮寫，所謂的「Buckshot」代表的是近距離擊發霰彈槍。

因此，這整段的意思是說：「你想要閃躲近距離的霰彈槍擊發，就如同你要躲避狗仔一樣，都是不可能的。」而配合著前後句的描述，Talib Kweli想要說的是：「明知道自己一定會死，但他們依然爭先恐後地投入，彷彿納粹分子對於卐字般的死忠追隨。無論錯與對、無論是真理抑或被矇騙，他們全都毫無遺憾地幹了這些事」。套用回現代的人身上，有些人對於政黨信仰的堅定似乎超出了是非對錯的判斷？

R.A. The Rugged Man與Talib Kweli。

最後，Talib Kweli這樣說：

我將會持續噴吐，直到巴比倫帝國倒塌
I spit the fire til it burn down Babylon

藉著「強大的古代帝國也有衰敗崩塌的一天」這樣的比喻，Talib Kweli暗示自己不會善罷干休，他會持續以饒舌說出最尖銳的批判，直到有一天美國開始被導向該前往的正途之上。

接續在後的R.A. The Rugged Man，將更多對於真相帶了進來。他在饒舌的橋段說了非常多的世界問題，不只是美國，更擴及到世界各地。比起Talib Kweli的部分，R.A.幾乎是把人類歷史上的許多大事件、世界各地曾發生的慘絕人寰事件，全部在此段毫無喘息的歌詞中一口氣傾吐而盡。

他談到宗教彼此間鬥爭、以及歷史上的各種戰爭：

自殺炸彈客、基督新教、聖經、可蘭經、伊斯蘭教帶來了死亡
Death by suicide bomb, protestants, Bibles, a Qoran, or Islam
從成吉思汗到越戰，我聞到了那些煙硝味
From Genghis Khan to Vietnam I can smell the napalm
多少受害者被強姦、被撕個粉碎
Rape victims, ripped stockings

他談到各國政府因為恐懼，而操弄著各種世界局勢：

人類的政府正摧毀著自己
Human governments ruin 'em
擔心著哪種武器可能會彈來自身的毀滅
Worrying what weapons could be used to be nukin' 'em
而耶穌基督早已被釘在耶路撒冷的十字架上
Jesus was crucified in Jerusalem

這段很有趣，因為當年上帝派自己心愛的兒子耶穌降於世上，就是要以一段驚心動魄的受難過程感化人類。透過耶穌逐步邁向死亡，他所受的每一道痛苦都是在代替世人贖罪，最後他用了自己的性命潔淨所有罪行。想不到2000年後，人類卻依然為了你爭我奪、各國彼此間的恐怖平衡，開啟了軍武競賽的紀元。越來越精良的武器被製造出來，就只是為了更有效率的殺死敵人，而20個世紀以前耶穌已經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如今誰又能來代替世人贖罪？

他也說了以下這些發生在世界各地的不堪真相：

從阿道夫希特勒到每一個納粹分子
Adolf Hitler, to every murderous Nazi
從甘比諾家族與他們的老大戈提斯，到每一個殘忍無情的黑幫份子
To the Gambinos, to the Gottis, to every mafia atrocity
孩童淪為色情片的主角，許多嬰兒因貧窮而挨餓甚至死亡
Child pornography, babies starving and dying in poverty
還記得南斯拉夫內戰嗎？
Serbians fighting Croatians in Yugoslavia
高達4萬名穆斯林婦女在波斯尼亞戰爭中遭到強姦
Muslim women being raped, up to 40,000 in the war in Bosnia
然後第二次世紀大戰共造成了5000萬人的死亡
The 50 million killed in the second World War

關於這段，應該不用特別解釋或是註解，因為這就是赤裸裸的、曾經發生過的人類歷史（南斯拉夫內戰被稱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人類最大規模的戰爭）。

聆聽完R.A. The Rugged Man的部份之後，最讓我覺得可怕的部分在於：「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這樣的事情他沒有講到？」R.A.與Talib Kweli兩人所饒的這首歌曲，在我耳裡聽來就像是一首敘述了「人類醜陋面的簡史」：屠殺、強暴、種族歧視、政治操弄、饑荒、戰爭以至大量無辜且沒有價值的死亡，這些所謂的「真相」都曾經發生過；尤有甚者，在你閱讀此篇文章的當下，世界上許多角落可能正在發生慘絕人寰的大大小小事件。

〈Learn Truth〉我們學習到的應該是：那許多隱藏在我們看不到之地方的真相，儘管它血腥到你不忍卒睹、儘管它讓人望而生畏、儘管它有可能摧毀你對於人性良善的期望，我們都必須去正視這些人事物。除了這一層道理之外，我認為〈Learn Truth〉最重要的地方在於：

真相很有可能被蒙蔽、被捏造、被竄改、被塗抹，但我們必須親自去挖掘、去探究、去發現，然後盡可能地將諸多事情的真貌還原。

永久閱讀《嘻哈樂史》 NT. 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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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圖片來源：Youtube截圖

編輯：熊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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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透過文字的描述以及歷史的脈絡，將這個黑人特有的文化呈現給台灣讀者，讓稍有了解的人可以有系統地深入探究、讓不了解的人能有機會接觸這個獨特的音樂。最重要的，這是一段台灣在音樂書寫上一直沒有補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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