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子從 2017 年開始,規劃了一連串的「字立字強」系列活動;而近期隨著網站大改版,我們更深入地規劃了針對廣大的讀者、媒體出版業與寫作者的講座與對談活動,希望藉此機會,幫助大家在新媒體時代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一套寫作及閱讀方式。 字立字強第四檔活動「獨立出版雜誌的復興」,邀請了《大誌雜誌》(The Big Issue) 、《週刊編集》(The Affairs) 總編李取中和《釀電影》的主編張硯拓,一起來討論最近幾年興起的獨立雜誌出版風潮,以及經營獨立雜誌各種大小事。(以下內容節錄自講座) 字立字強】系列活動:獨立雜誌的復興 「每個讀者就是一個聲音、一個想法。我想做到的,便是把握住這個部分,搜集這些訊息和內容,並搜尋讀者的想像輪廓。」——李取中 《大誌雜誌》從2010年4月1日發行的創刊號「愚人世代」開始,以俐落的排版、精緻的印刷,搭配上社會議題、時事與藝文內容,並長期與插畫家、設計師及藝術家合作,發展出特有的雜誌調性。大誌同時是台灣唯一透過街友販賣,相近於街報性質的雜誌[1]。以上這些因素讓大誌成為關注設計、藝文、社會議題的讀者們,長期關注、閱讀的刊物。 談到大誌,就不得不提到近期另一個轟動設計圈的刊物《週刊編集》。出自同一位總編,《週刊編集》轉換了媒介形式,以報紙的樣貌示人;在印刷出版、設計上的用心(紙張的選用、字體與排版的堅持、海報設計與藝術家的邀約等),以及在生活議題上更為深入、專注的討論,皆是為了達到一個最主要的目的——讓讀者有機會以不同方式的體驗閱讀。在資訊爆炸的數位時代,許多堅持發行實體刊物的媒體人,都同樣以「創造一份讓大家享受閱讀的刊物」這樣浪漫的想法經營著。 「剛開始的時候,我找了將近一百位的外稿作者。他們大部分都旅居在國外,每個月定期把文化創意相關的訊息供稿給我。那是我第一次經營一個媒體,而我做的判斷都是來自於過去當編輯的判斷。」在那個時候,雜誌只有少數篇幅會由外稿作者供稿,大誌這種以外稿作者為大宗的內容經營走向,引起了出版界的騷動。刊物不上實體或網路通路販售的營運模式,也成為他們內容多樣、不斷改變的推力。 「就算到了現在,雜誌讀者的面貌對我來說,仍然是十分模糊。」李取中說,正因為如此,所有人都能夠成為這份刊物的讀者;所有閱讀這份刊物的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讀這些資訊,轉譯成對於他們具有啟發性的內容。隨著時間、內容、讀者及作者的累積,刊物便逐漸有了它的地域性,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資源。這樣的媒體,便能夠成為一個有用的社交網路平台。 還記得臉書(Facebook)在台灣紅起來時,大家討論的是什麼嗎?開心農場。媒體提供大家交流、討論的工能,便是透過社交網絡的建立而來。唯有創造互動,才能達到資訊傳播的目的。當有人問「你看過XX報紙上刊的那個XX了嗎?」那就是做為媒體在傳達資訊這個目標上的成功。《大誌》與《週刊編集》在視覺體驗的著墨與用心,讓他們能夠在眾多的出版刊物中,第一時間抓住讀者的眼睛,讓讀者願意花時間停下來閱讀,進一步將想要傳達的資訊傳遞出去。 「不過,我必須承認,現在要辦雜誌,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李取中不諱言地說道。「在2010年剛出版的《大誌》創刊號,是比較具有社會性的。我希望透過經營刊物,整理這些大家想要知道、來自世界各地的內容。我希望這份雜誌可以滿足讀者對於世界的想像,並激起他們更多的好奇心。」然而,如何培養年輕世代在日常生活中購買雜誌的習慣、滿足他們接觸實體媒介的需求,進而讓他們認識原本不熟悉的內容,並從中找到一個屬於紙本媒體的商業模式,是李取中現階段想要透過刊物做到的事。 週刊編集》、《大誌雜誌》總編李取中。 「寫作的人總是對於實體雜誌的出版有種的浪漫幻想。一本一本堆積出來的文字,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扎實,永遠地存在著,不會消失在浩瀚無垠的網路世界裡。」——張硯拓 當我們有了專注經營紙本,堅決不產出數位內容的李取中做為對談的開端,那麼我們何不從另一個面向出發:看《釀電影》主編張硯拓如何從個人影評專欄開始,召集眾多影評人共同策畫,並在專題上線不久後將文字集結成冊,推出實體刊物:《釀電影》試刊號 。 你可以在方格子上搜尋《釀電影》,並點進去看看。你會看到每個月總會有許多新的寫手加入,也會有一些長期耕耘的老面孔。但似乎怎麼找,就是找不到主編張硯拓撰寫的影評文章。這並不是因為他沒有產出,而是因為書寫影評十多年的他,一路走來有著一個深刻的體悟:「沒有經濟報酬,會澆熄寫作者的熱情。」在這樣的前提下,作為主編的他,更重要的任務是為釀電影找來更多新興的影評寫作者,建立起友善完整的供稿與商業模式。 「要有毅力一直寫下去,並用自己的力量,建立一個能夠帶來報酬的良性循環,延續書寫的熱情。」 興趣和工作為什麼一定要分開來談? 2006年,張硯拓開始在網路上書寫像是電影心得的文章。那時的寫作動機不具目的性,寫作的嗜好在那個時候沒有和工作劃上等號。 「有很多人問,要怎麼區分興趣和工作?這個問題已經假設興趣和工作需是分開的兩件事,但想今天《釀電影》會成型,還能夠召集到這麼多影評人一起書寫電影,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興趣是能夠變成工作,而且它可以是一件很棒的事。這也是我希望可以透過《釀電影》讓更多人知道的。」也因為張硯拓不間斷地經營電影書寫,他逐漸發展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慢慢地有了線上專欄,並有機會和實體雜誌合作。 寫電影的人很多,但總是會有人忿忿不平地抱怨起寫作維生的困境。在內容產業不健全的供需鍊之下,許多人對於寫作的熱情,都隨著時間被經濟壓力給澆熄。這些人的狀況大致可以分成下面這三種: 1. 個人部落格經營:因為興趣而持續書寫電影相關內容。但也因為他們最初並不是以商業目的開始寫作,在沒有稿酬就願意自發產製內容的狀況下,片商和媒體自然不願意再播出行銷預算,花錢請這些人書寫電影評論。 2. 內容權威的式微:每天接受各種資訊的大眾,不再相信唯一權威,導致影評越來愈少,影評對於電影的商業行銷,可以發揮的影響力也大不如前。 3. 大量散播的免費內容:大環境下有太多免費的文字、資訊與內容,大眾普遍認為文字不具付費價值。 對談與現場Q&A (以下李取中以李代稱,張硯拓以張代稱) 李:這幾年,獨立出版雜誌市集有增加的趨勢,就像黑膠唱片復興的感覺一樣。此外,也逐漸有一些不一樣的小眾刊物的出現,像是以咖啡為主題等等,也就是稍微精緻、個人化的類型雜誌,這是一個必然的走向。在數位化之前,紙本媒介是很重要的訊息管道,而這也是就是雜誌的黃金時期,在過去,只要滿足讀者對資訊的需求,就能有他的讀者;但在數位化的時代若只有這樣的功能,就很容易被數位資訊取代。 每一種媒體形式都面臨過這樣的問題,像過去的廣播、1970年代的電視新聞取代報紙新聞等等現象……當時,紐約時報透過報導一些較軟性、時尚等等的類型的新聞成功轉型。現在的紙本雜誌不只要提供資訊,還要重視排版、美感等閱讀體驗,這是數位的閱讀環境較難給予的東西。 張:在場也有不少聽眾是寫作者,他們想知道怎麼樣才能在媒體上發聲? 李:以《週刊編輯》、《大誌》的角度來回答的話,會特別去關注作者是如何理解事情的,這會影響到題材撰寫的方向。 Q、為什麼有線上內容還要印雜誌? 張:作為寫作者,希望寫作的內容被印製出來是一種浪漫。因為印刷是以另一種形式將文字流傳下去,而圖文的搭配能讓文字得到一個更好的效果。 Q、實體雜誌到底可以賣多少?發展上有沒有什麼困難的地方? 李:一個月能賣出千本是很好的成績了,但到萬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張:實體雜誌放在實體空間容易被不同的人看到、購買。數位版本一開始成長很快,但到最後同溫層的人都知道後就會陷入停滯,必須去找一些新奇的話題、爆點,才有可能吸引更多人。 Q、出版獨立刊物之前,有哪些書籍、人物等,會影響你們投入製作獨立刊物? 李: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而是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是誤打誤撞進入這個領域的。但做了雜誌編輯之後,才慢慢發現這份工作最大的收穫是對資料的整理、蒐集的能力,這個過程會讓自己重新再去認識過去看過的東西。同時,也會看到沒看過的東西。比如在編大誌之前,沒有看過辛波絲卡的詩;但因為編輯雜誌的過程,要接觸更多的東西,也因此有更多的體悟。 張:在看了紀錄片《乘著光影旅行》的第二年就辭職了,也因此選擇走上自己喜歡的路。而至於《釀電影》的出現,則是去年五月的時候,看了一部與雙週刊有關的內容的紀錄片 《紐約書評:爭鳴50年》(The 50 Year Argument)內容是關於紐約做書評的雙週刊,從書評起家後來成為議題評論平台。影片中鞠躬盡瘁的編輯的工作態度非常打動我,也影響了我作為釀電影的主編。 獨立出版雜誌就和所有媒體一樣,都是希望促成讀者與自身生活的好奇與連結,帶著他們走向更遠的未來,思考並想像未來生活可能的各種樣貌。感謝各位參與字立字強系列講座第四講:獨立出版雜誌的復興。歡迎下回一起來參與我們的講座,一起分享及討論當代媒體、出版與寫作的各種可能。我們下次見囉! [1] 街報一詞來自於一份叫做《街報》的報紙。這份報紙首見於美國紐約市,由露宿者販售的報紙。它創始於1989年,為最早並至今持續發行的現代街頭報紙,同時也是美國街頭報紙運動的起源。 其目標為提供紐約許多露宿者及失業者一個自給自足的方式。(節錄自維基百科) 文字側記:Judy Chu、Emily Yang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