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十年選五張，熱賣在遠方／徐佑德

在目前的市場，實體專輯能賣個一萬張就值得慶功敲冰磚了，回想台灣流行音樂史有三、五十萬張，甚至破百萬張的可怕紀錄；2018年一比照，過去一切猶如虛幻。當然，串流音樂平台、Youtube在這幾年的興起與宰制肯定是一大因素。2008年銷量冠軍落在周杰倫的《魔杰座》150,000張。（對比最佳銷量《范特西》46萬...…真是令人驚嘆）。而去年（2017）知道冠軍是林俊傑，實際數字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讓我們做個假設，如果市場允許，先不論時代與其他因素，就歌曲與人的質地，過去十年內有哪些作品值得賣個三、五十萬張的？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我們怎麼在市場與美學上找到最大公約數——有質地的不一定賣，而暢銷的水準可能很不好（相信關注流行音樂的心理有數）。在這個假設裡，我選了五張專輯，我認為市場許可，這些作品都應該賣個50萬張。分別是《甲你攬牢牢》、《100種生活》、《阿密特》、《後青春期的詩》、《PLAY呸》，以下詳論。

第一是江蕙的《甲你攬牢牢》。江蕙作品的質地當然不用說，我們再想想2008年第一砲演唱會是如此轟轟烈烈，本體的實力與歌曲傳唱度絕對有神級高度，而為何我挑了《甲你攬牢牢》，這張專輯可以說是2008年之後整體調性、製作質感、歌曲傳唱度最高的一張。（當年陳子鴻差一點就要拿下「最佳專輯製作人獎」，結果由陳建年奪得）。

〈甲你攬牢牢〉、〈頭仔〉兩首殺手級的抒情曲，各大選秀節目不少人挑戰；找來方炯鑌合作的〈檸檬愛玉〉也可以說是精彩；〈月落〉、〈跳舞到天光〉曲風各有嘗試性，最後押尾的〈電車內面〉則是一首容易被忽略的好歌，詞真好。總觀來說，《甲你攬牢牢》有難度、有製作、有讓人朗朗上口的好歌。

第二張我選的是盧廣仲的《100種生活》。十年過去了，廣仲除了拍了一部大紅電視劇外加一首〈魚仔〉（要入圍金曲年度歌曲不是大問題），到底進步了多少呢？但真的不能怪他，因為《100種生活》所設下的高標他自己都很難跨越，當年一曲《100種生活》自在一氣呵成、技驚四座，原創性十足、記憶點高的旋律至今都很難由他人詮釋，包括〈早安晨之美〉（出色的編曲、大膽的副歌）、〈好想要揮霍〉、〈我愛你〉兩首殺手級的情歌，更是深受年輕人喜愛，各種cover在網路上都找得到。

當年不可思議的高音成為熱潮，髮型也被拿出來討論；這樣的情況下，歌曲的關注度從未少過。在年輕族群刮起的風潮，配合社群網路正興起的時代，可以說是近十年代表。

第三張是《阿密特》，讓人看到了不一樣的張惠妹。雖然也不少聲音表示其實沒差，不過整體有了阿密特，張惠妹有一個復活的感覺。這張也有不少爭議，有人說這張是假搖滾、有人問真的有好到能入圍金曲這麼多項嗎？但我們細聽整張專輯，真的是捨我其誰，氣勢宏偉。

有抒情歌〈掉了〉、〈分生〉兩首殺手級抒情歌，聽得讓人心跳加速的〈開門見山〉、〈黑吃黑〉——講真的，市場上有這種好聽與製作質感能到這種高水準的作品嗎？也許有，但真的很少見。

台語歌曲〈好膽你就來〉更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傳唱度十足、旋律有記憶點，歌詞好記，製作人阿弟仔功不可沒；後面〈彩虹〉更是成為酷兒族群必備曲。以歷史意義來講，《阿密特》應當要選入近十年的十大專輯。張惠妹至今都是專輯銷量的王者：〈Bad Boy〉賣了138萬，若我們取更近一點，2000年的《不顧一切》也賣了36萬張，《阿密特》當然有賣出50萬的實力。

第四張是《後青春期的詩》。我當然知道五月天不是沒有爭議，許多人認為他們過於商業、幾歲了還在青春令人感到厭煩。但以實力跟市場接受來說，五月天可稱之為天團。人家就是有市場性、有傳唱度，而我必須說，作品有起碼的質感。當你看看那搶票風潮，在桃園辦個演唱會，台北的計程車都往那裡去了！到底，還有哪個團體可以這麼可怕。

為什麼選《後青春期的詩》而不是選《第二人生》或《自傳》？後兩者都太滿了（不管是製作還是意圖）。從專輯第一首〈突然好想你〉受歡迎程度難以想像（我認識非常多中年大叔手機裡都有這首歌，而且他們三不五時都會唱！），到〈你不是真正的快樂〉旋律悠揚動人，如長詩般的〈如煙〉、曲風有趣的〈夜訪吸血鬼〉，而包括〈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生存以上生活以下〉，都是現在厭世代的反抗曲。

整張專輯少了炫技，回歸音樂本身，有如〈笑忘歌〉朗朗上口且純樸。年輕族群會喜歡的〈爆肝〉、〈出頭天〉、〈春天的吶喊〉都回歸到了猶如〈叫我第一名〉那種肆無忌憚地直直衝的感覺；而這張是阿信寫詞上最完整的一張之一（必須說《自傳》還是頂好）。五月天最受肯定的專輯之一《人生海海》也是破了30萬大關，這張怎可能比不上。

第五張則是蔡依林《PLAY呸》，這張專完全帶領了台灣流行音樂走出了新可能，背後的製作團隊更是第一流。陳綺貞用一首吉普賽曲風的〈第二性〉拉開序場，不論詞曲製作都具有水準，也能聽見蔡依林哼唱時聲線的彈性。此張專輯展現了蔡依林本身對於音樂以及身為藝人本身的調適能力，也是台灣數一數二最具商業性的歌手，能緊抓國際最流行的曲風、做出自己的風格（比如EDM曲風、拼貼式的曲子結構）。

筆者非常喜歡〈PLAY呸〉。首先這是詩人夏宇寫的詞，充滿諷刺性，在舞曲中帶點饒舌，具前衛性。曲子也是幫蕭亞軒寫過〈表白〉的倪子剛所寫，倪子剛的曲總是兼具流行與非主流的曲式調度。

〈呸〉絕對有資格、也證明了自己是年度單曲，討論度與質感兼具；〈I'm Not Yours〉、〈電話皇后〉掌握了西方流行音樂動脈；另偏中慢的情歌〈唇語〉難得聽見蔡依林嘗試迷幻電子。整張下來，混音出來的質感確實超越一般華語專輯，且就流行指標性而言，不可不提。如果《看我72變》都能賣到36萬張，這張專輯的表現與討論度應當更勝。

然後，為何沒選一樣有時代意義的陳奕迅、周杰倫、林俊傑、莫文蔚、蔡健雅、陳綺貞呢？後三者我當然喜歡，質感很好，但是市場性真的稍微侷限。至於周杰倫最好的作品在前三張（《跨時代》當然是張很棒的專輯，但我覺得傳唱度不如以往）。陳奕迅的《認了吧》則是2007年的作品（光一首愛情轉移就夠賣100萬了），他後來的作品確實更面對自己一些。林俊傑《她說》真的應該大賣特賣，可惜不在原創專輯的脈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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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取自影片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