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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要為愛情加上一個期限(一)

2018/09/13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這晚下著微微的雪,是個告白的好日子。
「我喜歡妳,可以跟我在一起嗎?」我。
「好。」站在我面前的子晴,低頭想了一下,然後抬起頭迎上我的視線,給予我一個簡潔的回覆。
「謝謝、謝謝妳。」有些事,無論做多少次仍是無法習慣,我緊張得全身僵硬,嘴唇不由自主緊緊抿成一線。
「那麼,開始囉?」子晴伸出白皙的手碗,展示她手上的電子手錶。
我也拉起外套露出手腕,用我的電子手錶跟她對碰。
手錶螢幕顯示『配對成功』後,出現了正在倒數的數字。
4m·13d·23:59
4m·13d·23:58
4m·13d·23:57
4m·13d·23:56
……
這數字,代表著我跟子晴的關係,由告白成功開始,就只剩下四個月十四日的戀愛期限了。期限結束後,不管我們仍相愛著對方,都只能分手,這是法例的規定。
我牽著子晴的手,她的手很冰,我將它放在嘴前呵一口氣再藏在懷裡,她甜甜一笑,我們肩並肩緊貼著走在路上,距離她的家還有大約五分鐘的路。

Photo by DAVIDCOHEN on Unsplash
當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期限,人們才會學懂珍惜每一秒。
2060年『時限法』正式全面生效。這法例生效之後,為人類所做的事情都加上了一個期限。
這個年代,人類醫學科技發達,人類平均年歲達到140歲。若每年都定期注射疫苗,活到120歲身體機能也不會有明顯衰弱。
雖解決人口老化及出生率下降問題,但人們亦因此而不懂珍惜生命。抽煙比率高達78%,人們對於空氣變得污濁漠不關心,反正就算空氣變成黑色,疫苗也能使他們活到140歲。
簡單而言,醫學昌明令人們都不懂愛惜生命…
全靠科技,生活很多事情都變得比以前方便,生產上由機械協助,擁有無限能量,食物複製技術…
沒有限額,就沒有浪費。生活有保障,人們就會幸福。有更多自由的時間,人們就能做更多想做的事。
然而,人們因不用工作而變得懶散,整天虛渡光陰。過度使用能源和浪費食物,取而代之是無法挽回的生態污染。
於是,便有了『時限法』。所有事件都制訂一個期限,每個人手上的手錶,都會監控著每件事的時限。
一旦非法逾時,手錶便會發出尖銳的聒噪聲,隨即施放電流作警告,同時亦會有訊號傳送到警察局,五分鐘後便會執法部門制止「逾時」行為。
每件事的時限都經過生理心理的專業考量:
  • 為了良好的消化與健康,吃飯限制是38分鐘。
  • 為確保睡眠質素而不浪費時間,睡眠限制是7小時12分。
  • 為保持最高專注力,工作限制是6小時。

「到家了。」回過神來,已經在子晴的家樓下,子晴向我點頭道謝。
我看一看手錶,只花了四分鐘,我跟她的腳步都很急,因為我們心裡都知道將會發生的事…
「妳家有人嗎…?」我的呼吸變得沉重。
多得戀愛有了期限,情侶間不再鬧彆扭,牽手、接吻、做愛…通常都會在一星期內完成,甚至更快。
在升降機門關上的一刻,我跟子晴便開始接吻,直到步出走廊,狼狽地打開門鎖進入屋內。房門關上,我們身上的衣服不剩一件,子晴的身體變得很燙,我也是一樣。
做愛的時限是三十分鐘至四十分鐘。所以性能力較弱的人,前戲會做足一點。
熱情過後,我在床上點了根煙。
「不要抽了啦,對健康不好。」子晴。
「好,那我就戒掉它。」反正也不過是戒煙四個多月,所以我一口答應。
「剛才你…有點不安全…」子晴摸著線條很美的小腹。
「結婚好了,我絕對捨不得四個月後跟妳分手。」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子晴。
婚姻能夠延長兩個人的戀愛限期,但也不是能一輩子,限制是五年兩個月,為了和戀愛期限的四個月十四日一致,人們統稱婚姻限期是四年十四個月。
限制一到,不管有多相愛都要離婚,孩子交由社會看管,但父母每星期都會有跟孩子見面的機會。當然,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為愛情加上期限,是為了兩人之間愛情的濃度。
正因為知道戀情會結束,情侶才會以最大的努力跟對方相愛,珍惜跟對方相處的每一秒。
四個多月,有足夠時間瞭解一個人嗎?
專家說,兩個人一起的時間愈久,才愈會忽略對方。
若然某天太陽變成藍色,人們才會會記起夕陽的顏色吧。
「什麼?!你竟然跟子晴在一起了?!」隔天,我在午飯時跟阿達說了昨晚的事。他是我的同事兼好友。
順帶一提,友誼也有期限,所以絕不會出賣朋友。
只要東西有了限期,人們便不會提早結束它。
「對,我們還做愛了。」
「你、你瘋了嗎?!」阿達誇張地彈跳起來說:「她、她、她的前男友是警察啊!」
「那又怎樣?」我打了一個呵欠,腦海回想著子晴漂亮的胴體。
「你做的所有事都會被盯上!一旦被抓就會被『削命』了!」阿達大吼。
削命,是觸規法例的刑罰,削減犯人的生命時間。
相比起長時間監禁,削減人的性命更能令人不敢犯罪。
以前囚犯仍有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如今削減的時間不會再回來了。就像原來一生有機會看到二十次夕陽,如今被削減了五次…
就像財富一樣,愈有錢的人愈吝嗇。將原本擁有的東西奪去,更加有阻嚇作用。
突然,我的手錶發出電流,我整個人都麻痺得無法動彈,倒在地上。
手錶螢幕顯示:
『昨晚做愛時限逾時了2分鐘,削命20日…』
「跟子晴分手吧,不然你會死的…」
阿達嘆氣,將我扶起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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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橘子
藍橘子
出版過15本小說,手邊有3個故事即將被拍攝成電視劇。同時也是專欄作者、電影與漫畫編劇、《我是技安,今天我出席了大雄的葬禮》作者⋯⋯聽起來很厲害,其實是文字雜工。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嗜好是把奇妙的故事塞進讀者的腦海裡。寧做別人眼中的怪人,不做自己眼裏的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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