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要為愛情加上一個期限（二）

「午休時間結束了，你還可以吧？！」扶起我後，阿達讓我搭在他肩上，將我架起來急步返回公司。

「我自己走可以了，兩個男人搭著走有點難看。」雖然麻痺感漸漸消退，電流仍在體內亂竄，阿達這樣令我身體大幅抖動，全身從頭到腳都麻麻的。

除了午休時間有限制，為保障員工的健康，工時也有嚴格規管，不管任何原因，若員工超時工作，僱主跟僱員都會被『削命』。所以僱主寧可多請幾個員工，也不願意因此而被削命。

以前人們會用一個人擁有的財富來評定人的價值。現在不管是總裁還是低級員工，在時限法前都是平等的。儘管有人認為自己的性命比其他人重要，也只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我跟阿達準時返回工作岡位，阿達用下巴指一指安裝在辦公室角落的「時限監察鏡頭」，再用唇語做出「你已被盯上了！」

我嘆了一口氣，打開電腦繼續未完成的工作，腦海卻一直回想著昨晚跟子晴的交歡畫面，她汗水混雜著髮香的氣味，玻璃反照著裸體的曲線，輕咬乳頭所發出的嬌喘，倆人緊貼著身體蠕動，因為捨不得她的體溫，才逾時了兩分鐘…

我不禁在想，如果沒有限期，我還會有這麼深刻的感受嗎？還是…反正有無限次機會，會變成純粹發洩肉體上的欲求？

「嗶嗶」，手臂一陣針刺的痛楚。手錶螢幕顯示：

媽的，看來真的如阿達所料，我被盯上了。

下班前，我在公司洗手間內碰見阿達，他在鏡子前整理頭髮，拿起古龍水在身上狂噴。

「阿達，今晚要用『龜殼』嗎？」我。

「你要跟子晴去嗎？」阿達。

「當然啦～不然自己進去幹嗎？」

「你還真不怕死…唉，好吧好吧！『龜殼』今晚借你，可是明天我要用喔！」

「知道，謝謝。」我。

「避孕套記得要丟掉啊～」阿達。

我離開時，阿達仍在撥弄他時髦的瀏海。這天是他的「分手日」，在他眼中，時限法是這世上最偉大的法例，好讓他名正言順每四個月更換伴侶，看他剛才在洗手間隆重打扮，今晚鐵定去夜店狩獵吧。

四個月的戀愛期限比一夜情長久得多，而且法例規定不得在限期內分手，使濫交、棄嬰、性病的數字大幅下降。亦因為這條法例，很多情侶都會覺得「唉～反正接下來四個月都要面對這個人，就忍一忍吧」而化解很多不必要的爭吵。

對阿達而言，戀愛期限的好處是沒有責任的包袱。

他常嘲諷以前的夫妻，到底是為了責任包袱才不敢離婚。還是真的愛著身邊那個人，想跟她一輩子呢？

「龜殼」是我跟阿達的秘密基地，一間荒廢的木屋子。它位於近郊區人煙罕見的位置，需要開車到某個沒有馬路的叢林內，再步行一陣子才能到達。

龜殼剛好位於兩國交界，由於鄰國是個落後國家，並未立時限法，所以龜殼的位置沒有監察鏡頭，又不算非法入境者。

之所以叫龜殼，是因為只要躲進裡面，就能逃過時限法，做任何事都能像烏龜一樣慢條斯理。

我跟阿達約定過，龜殼是我們兩人的秘密，就算友情限期過了，絕交之後也絕口不提，也不可帶其他人去龜殼，直至我們的「重逢日」。

法例的友情限期是三年七個月，絕交後要相隔一次限期才可以重逢。戀愛也是一樣，我必須跟子晴分手，然後與別的女生拍拖四個月，才能找回她。當然，她也會跟其他男性拍拖、牽手、接吻、做愛…

時限法不鼓勵我們重複做同樣的事、跟同樣的人談戀愛、跟同樣的人做朋友…據專家指出，因為這樣會錯失很多新的機會。

晚上，我約了子晴晚餐，之後便開車帶她到龜殼，我並沒有將這天被削命的事告訴她。

「想聽什麼歌？」我。

「隨便～」子晴這天穿了短裙、黑絲襪、長筒靴子。

「在時限法之下，沒什麼東西可以隨便的。」

子晴放下手機，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我說：「那就播你喜歡的吧～」

每天只有六十分鐘的聽歌時間，人們不會重複聽同一首歌，而是去發掘不同類型的音樂。但某些歌曲，配合當時的氣氛，總會讓人在腦海中不斷重播。

把車輛停泊在一個叢林內的隱蔽位置，我一手拿著電筒，另一手緊緊牽著子晴帶她到龜殼。為安全起見，我把她的眼睛蒙住，並坦白告訴她這是我跟阿達的秘密，子晴諒解，也迫不及待到那個地方去。

我不時瞄向她的絲襪，恨不得立即將它撕爛，也許她察覺到我的呼吸變得急促沉重，她笑了起來。

「你的意圖也太明顯了。」子晴。

「對、對不起…」

「傻瓜～」

然而，在龜殼門前我剎停了腳步，因為等待著我們的…

是一群警察，站在中央為首的更是子晴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