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青春就是這麼一回事】1/3

青春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有經歷過一些甚麼，永遠也脫離不了苦澀。只是就算萬般艱難的經歷過了那些甚麼，就真的開始幸福了嗎？

當然不是…人生的滋味會開始變酸、變臭…直到腐爛、化為塵土…

我能脫離青春而活到現在…是一種運氣。這一段經歷，我想就算有一天離開這個人世時，我依然想記得所有關於「她」的故事；當然，我更希望在生命的那一端，能再次看見她嘴角向下的神祕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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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二十一歲，剛退伍不久，正處於一種對於前程茫然的狀態。爸媽每天斜眉瞪眼的觀察著我一舉一動，在過了一段渺無頭緒的日子後，透過報紙刊登的分類廣告，我找到了一份房屋仲介公司的工作，才算正式開始職場生涯。一開始，毫無意外的從小弟做起，買檳榔、買菸、影印文件…每天騎著摩托車穿梭在商圈裡的大街小巷；不是在電線杆上張貼公司賣屋的小廣告，就是狂撕街頭巷尾想要「自售」房屋的訊息。

撕下來的電話，除了阻止自售房屋的屋主順利的把房子賣掉外，主要是拿來做案源「開發」，看看屋主有沒有意願將房子交給公司賣，然後簽下委託契約。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房屋仲介公司無論如何總要有「房屋」可賣才行。

女友雅文對我這份工作不是很贊同。常常希望我能夠在晚上駐唱的餐廳好好唱歌，多接幾個場子演出，或是乖乖地在樂器行裡教樂器。但其實，我彈吉他的技巧和歌聲只能算是差強人意，而且唱歌或是教樂器這一行要能夠賺錢養家的難度，遠遠超乎她的想像。但我實在沒辦法對她說這種喪氣話，只好不斷的敷衍。直到後來我們分手了，她還是不知道我早就已經失去了往音樂路上發展的信心。

但房屋仲介就一定能賺錢嗎?其實也不盡然。我還記的初入行前半年，一個案子都沒成交。連續半年領的只是底薪一萬七千元。如果不是老闆看在我還算認真的份上早就請我離開了。我經常一早膽顫心驚的進公司，直到披星戴月的時候才騎上我的摩托車離開。等到半年後我第一個案子萬般艱難的「冒泡」了後，我和公司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房屋仲介這一行，說來屬於那種「努力不一定有錢賺，但不努力肯定沒錢賺的行業」。雖說很多行業也有這樣的特質，但這一行尤其明顯。比如周六、週日還要特地為公司手上某幾間條件好的房子「駐點帶看」。如此這般的結果，當然弄得雅文常常發火。慢慢的，不只是她反感，連我都對於這一份工作產生倦怠。

從第一間房子順利賣出，我領了九萬塊獎金後，每天進公司就是藉著拜訪客戶的名義出門，然後騎著摩托車在路上瞎晃；就算待在公司裡接電話、打電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愛做不做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呢？說真的，除了雅文經常發火的因素外，我心裡對這一行也越來越厭惡。

這一行說白了，其實就是每天周旋在買方和賣方之間；開發、銷售、議價、斡旋…說好聽的是「周旋」，其實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謊言和呼攏滿天飛。有時候公司還很沒職業道德的背地賺差價，或是隱瞞一些重要的屋況…這樣的日子直到我遇見恆義兄一家人之後，才下定決心結束這一段「業務生涯」，而雅文也終於正式和我分手。

和恆義兄一家人初次見面是因為一場大雨。一開始，天空只是陰沉沉的，然後突然之間黑漆漆的烏雲就來到了頭頂上的天空，豆大的雨珠瞬間傾盆而下。我正騎著摩托車，放棄了穿雨衣的念頭，急著的想找個躲雨的騎樓。但等到找到的時候，二十秒的時間就已經讓身體半濕了。

馬路上的行人和摩托車一個轉眼就不見蹤影，汽車的雨刷和大燈也都同一時間打開，像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般準確。在騎樓下閒著無聊，身為房屋仲介的天性，我開始東看西瞄。果然有一張A4大小的紅紙貼在騎樓柱子上，紅紙上寫著大大的「售」字，還有超乎行情的高售價；又是一個不知道市場行情的天真代表。

我撥了電話過去，是恆義兄接的電話。他口裡操著標準外省腔的國語和豪邁的語調，我不懷好意的猜想他是不是正在喝酒。在我們這一行有所謂的扮假客戶來探聽情報的手段，也就是隱瞞自己是房屋仲介的身分，假裝是有意思買房子的買家。但沒想到等我和恆義兄聊了五分鐘之後，他就看破了我的手腳，戳破了身分後還邀請我去看屋。身分被揭穿這件事情，實在有點尷尬，但畢竟我還是這一行的菜鳥，也不令人意外。而既然恆義兄都不在意了，自己想了一想也就無所謂。

年輕，就有這個好處，似乎所有的犯錯，都值得原諒。

恆義兄的家，聽他自己描述是台北縣郊區半山腰上四樓公寓建築裡的一樓，大約三十坪，三房一廳二衛，屋齡快十年了。雨停了後，我拿著地址騎著摩托車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在快晚餐的時間找到了。那個時代沒有手機、更沒有智慧手機和Google map，一切溝通聯繫靠的就是公用電話和才新鮮上市的B.B CALL。不過科技的進步不代表人性的進步，至今我還頗懷念那個不用隨時注意Line、不用經營FB粉絲關注數量的時代。

進了恆義兄的家，一股沖天酒味撲鼻而來。恆義兄瘦瘦高高，像是讀書的斯文人，只是滿臉不齊的鬍渣，有一種莫名的病態。他左腳行動不方便，拄著拐杖引我入門。招呼我進來後，自己就橫躺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叫我自己去看屋。我左看右看，發現屋子雖然不新，卻也整理的井井有條；有夫妻主臥室、小孩臥室、書桌、書櫃、餐廳、衛浴；典型的公寓建築，所以我略為觀察後就回到客廳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