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升大二那年的退修會,我發病了,靜靜地獨自坐在樓梯上哭,不知怎地也沒人管我。然後有一位姊妹朝著我走來,帶著甜蜜的微笑,坐下來陪我聊天。過沒多久,一隻小狗過來當電燈泡在我們身上嗅嗅聞聞,我們照聊我們的。
現在想一想,大學時期我們稱不上是多好的朋友,可是她卻送過我三本書,一本是《艾得里傳》,一本是彭柯麗的《密室》,另一本我忘了。呆呆的我卻沒回報她什麼,只知道她是一個很善良體貼的姊妹。
一直要到她準備去英國留學前,必須先寄一些申請書還是自傳什麼之類的文件,問我願不願意幫她看看有沒有文法上的錯誤,我說好。啊!那是我第一次為她實質付出。
Megan 留英歸國以後,也不知是在什麼機緣之下,我們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一個月打一次電話給她,最後以禱告作結束。平實而篤定的友誼或許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2003年底,我住進榮總精神科病房,許是打電話告知她了吧,她就這樣來看我了,而且幾乎是每個禮拜固定報到。因為我當時愛講英文,有一次她還帶了一位外國牧師來看我。
她來看我,我固然很感動,殊不知她來探望我的那一陣子,遇到一些難處,讓她有尋死的念頭,傻呼呼的我卻只知道享受她的友情。
2004 年住進骨科病房,在妹那也休養一陣子了,回家當天她剛好也在,我跟她說媽廚藝很好,就這樣,一頓飯就把她吸引到我們家,後來她笑說我媽的一頓飯就把她拐跑了。
2006 年年初她告訴我,六月小雅和錦龍會從馬來西亞回台,會在家瑋家辦個契友會。我提早一個鐘頭到,她是第二個到的,這是我們大學畢業後第二次見面(如果那次住院週週見面只算一次的話)。
她略施脂粉,以掩飾泛黃的膚色。在他人眼裡看來,她的打扮或許沒什麼,但在我看來,她無論怎麼穿都很好看。她跟女主人打過招呼,一看到我,救主動問我好不好,人也靠過來了,手也伸過來了,倒是我,見到老朋友竟覺情怯,真是該打屁股。
契友會後沒幾天,我又發病了。有一次她帶了龍眼芒果給我,另一次則帶了兩個墨西哥煎餅,一個作自己的晚餐,另一個給我。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住院期間,Megan 得知我家遭祝融之災,她就在我出院後偕同另一位上次在契友會因中暑而不克前來的淑怡一起來家裡看我,還給了我兩件她的外套、一本日記本、一本筆記本、一本電話簿、一罐洗面乳(除了衣服,其他都是兩人合送)。這是我們「第四次」見面。
那年因為弟弟遷入新居,加上我要回診,因此星期二到六都在台北,不過只有二到三在妹家。要跟 Megan聯絡,本來想打一通市內電話給她(為了省錢),沒想到她主動說要過來妹這看我。
我很興奮,沒想到跟妹提到這事時她卻澆我冷水,例如星期二我十點打給Megan,Megan媽說她還沒回來,妹就說,人家上班一趟要花一個多鐘頭通勤很累,我還要打給她,人家就算心裡百般不願意也不會跟我講。(她說的是也沒錯啦)不過妹也不是毫不講理的霸道,她建議我十一點再打一次。
沒想到 Megan 一接電話,就立刻問妹的地址,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原來 Megan 不是因為工作忙才回家,而是因為去買一樣東西找不到。(妹,你自己跟我說過的,不要預設立場!)
星期三中午 Megan called,說她頭痛還沒好,怕傳染給我們,可是有東西要交給我和妹,所以不會多逗留。
晚上 Megan 翩翩來了,帶了兩份年曆,一份給我,一份給妹,我的這一份上面附有為宣教士的代禱事項,妹的那一份則是安泰的繪畫年曆,還有一包燻雞翅,正好是妹愛吃的。她將近八點來,一個鐘頭的時間不知不覺悄然流逝。這是大學畢業以來我們「第五次」見面。
如今她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媽,但我們還是固定每月通話話近況一次。除了跟她聊天,我也會和她的幼女稚兒講講話,唱歌給他們聽。多年不見,她在今年年初來中部看我,我們相談甚歡。時間不曾在我們之間產生距離。
很高興台灣只是個蕞薾小島,且又交通便利。我還能時常跟我的好朋友碰面,不必像杜甫一樣哀嘆「明日隔山岳,生死兩茫茫」。可惜我們未備薄酒,也沒有以酒助興的習慣,否則就真正是「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