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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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數從車門到車廂牆壁一整排的電車座位,兩個不同站上車的陌生人,數天都因為巧合而並肩而坐的可能性?

那天早上是新工作開始三周的星期一,李信亦到新公司興奮的心情已經被認清工作內容的壓力所掩蓋,因為不想跟上班族一起擠火車,他從上周開始刻意搭很早的電車通勤。即將到達L站,李信亦拉了一下西裝外套,注意起對向開啟的車門,這個小站會從第一節車廂的第一個門上車的通常只有一兩人,今天也不例外,在一個提著背包的年輕男生上車後,「她」身穿米黃色的洋裝,小臂上掛著一個白色的棉袋,緩步進入車廂內。
李信亦雖有些慌張但很迅速地把公事包從旁邊座位放到雙腿上,刻意低下頭看著手機,挪身子空出更多靠牆邊的空間。而她,像有一股默契般朝這邊走過來,優雅的順了裙子轉身而坐,長袖絲質的洋裝袖子滑過他的手臂,裙擺飛起時隱約有股玫瑰花香飄散,在李信亦感覺到椅墊因為重量而鼓起的霎那,一股奇妙的幸福感從身體洋溢散開,雖然刻意忍住嘴角微笑,但是止不住眼角。
等待旁邊的她坐好幾秒後,李信亦抬刻意起頭看了她一眼,而女人也剛好看著他,她略略的點了頭,額頭上的瀏海感覺跟著飄動,兩頰凹下小小的梨渦,都讓李信亦心跳加速。這是繼上周的連續五天,第六次他們「巧合」坐相同的位置。
他開始假裝滑手機,她則是開始吃起早餐,一個夾蛋的饅頭跟一杯保溫杯飲料,李信亦腦中猜測今天應該跟上個星期五一樣,是杯無糖的熱豆漿。與她同車的每一天,他用盡各種線索推斷身邊女子的喜好。而更讓他緊張期待的是,當火車離開這個小站後,那段神聖的美好時光即將到來。
火車在進入市區前,會有兩站通過城市邊緣的路徑,火車道一側是靠山的綠色山巒,另一側是蜿蜒的河流,遠眺則有遠山繞著雲霧。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當他發現旁邊的美麗女子也跟他一樣專心的看著窗外的沿途風景時,他有種被震撼的興奮感,一個陌生人竟然與自己一樣向遠方投射相同的視線。在沒有她之前,這是屬於自己的寧靜時刻,但是有了她,這段時間變成是從雲層縫隙射出陽光的奇異時刻。
李信亦在假日時已經預想過,今天他一定要跟她說上幾句話。依照他的規劃,這一周要用最簡單無壓力的方式讓對方對他產生好感,對他來說,規劃每個進程是他做風險管理工作最重要的原則。
就在火車進入神聖的道路時,李信亦抬起驕傲的下巴,宛如定時般準時看著窗外,過了一段時間仍感覺旁邊沒有動靜,他略轉頭看到她正翻閱著一本書,這讓李信亦陷入慌張,然後看到拿書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銀色鑲著碎鑽的戒指。
「你想看嗎?這本小說寫的很不錯,我可以借給你。」女子微笑的看著李信亦。
李信亦一時傻住,擠不出一句話來,整個失控的狀況是他沒有預測的情境,只能尷尬的傻笑著。
「你好像不太有興趣,沒關係。」女子笑容變得尷尬,回過頭把書闔上,望著對面窗外。李信亦陷入打結的思緒中,無神的跟著看著窗外,一直想著戴在無名指的戒指,為何他之前沒有發現?是今天才戴上的嗎?她已經結婚了嗎?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失眠了一夜,變成完全洩氣的氣球,隔天他搭上同一班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與她遙遙分隔。在不見她的日子裡,他不再望向窗外,對其他人不感興趣,任憑腦中反覆想著那段與她一起的時光。一直到一個月後的某天,李信亦看見她上了這節車廂,因為人比較多,女子背對並沒有看見他。
他的心跳加速,無法克制自己直直的盯著她看,這位讓他想念的女子還是那麼令他著迷,只是為何她已經有伴侶。
火車進入都會區,因為乘客陸續下車的關係,左手拉著直立扶桿的背影更加具體清晰。而強烈吸引住李信亦目光的,是她左手食指上那枚水滴狀鑲著環狀紫色寶石戒指,取代那天刺痛他的無名指戒。
就在這複雜的一刻,李信亦腦中突然浮現,那天她主動對他說的那段話。
他霎時間變得手足無措,盡顯難堪的愚蠢與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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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壓縮在咖啡時間縫隙中的極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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