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聊哉 10│鬼爺爺的拉皮美容膠

〈畫皮〉：「偶適市，遇一道士，顧生而愕。問：『何所遇？』答言『無之。』道士曰：『君身邪氣縈繞，何言無？』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將臨而不悟者！』生以其言異，頗疑女；轉思明明麗人，何至為妖，意道士借魘禳以獵食者。」──《聊齋誌異》

(王生在街上遇見一位道士，道士一看到他，臉色驚訝地問：「你最近有遇到什麼嗎？」王生說：「沒有。」道士說：「我看你身上環繞著邪氣，怎麼會沒有？」王生又極力辯白。道士問不出所以然，只好離去，臨走前說：「太不聰明了！世上就是會有這種大難臨頭還無法清醒的人啊！」王生聽了，不免懷疑起那女人，又轉了想法，她看起來是那麼地漂亮迷人，怎麼會是妖孽呢？他進一步猜想，應該是道士自己想假借作法驅魔來敲詐錢財而已) 

〈畫皮〉中描寫得最驚豔的一幕，是漂亮女人現出原形之際：「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於榻上，執采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為女子。」(從窗口看進去，只見有一惡鬼，青面獠牙，那惡鬼在床上舖了一張人皮，拿起沾有顏料的畫筆，在人皮上塗抹，畫完後把筆丟開，就像抖衣服，將人皮輕輕抖了幾下，披上後，變身為美女)

身在冥界的鬼，想擁有具體形狀，除了〈畫皮〉的執采筆繪於人皮進而披上(很好奇那枝采筆哪裡來的？冥界特產嗎？)，民間傳聞有另一種可能狀況，即「煉形鬼」：撿死人的牙齒，煉成人類的形體，其外在形象可以任意變化，可以很美，也可以很醜。這點和〈畫皮〉中惡鬼類似，不只可變美女迷惑人，還能變成老太婆去他人家作奴僕。

異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
把妖怪看成是美女，實在不是多高明的識人術，蒲松齡寫〈畫皮〉多少有諷刺意味和寓言性，用比較深層且貼近生活的角度來說，長得好看的人，心腸也會好看嗎？他言行舉止透露出的整體感？氣質好壞又如何？

觀看人事物，老是要看敷淺的表層，或只能看到表層，恐怕最吃虧是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