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釘、厚木板構成的褐色大門從兩片門板接合的中心處迸發蜘蛛網狀的裂痕,蔓延,碎裂。木屑與彎曲的鐵釘四散紛飛,化為三位白、藍、金闖入者的背景。
「第一步,滄滄一拳破開傭兵公會的大門。」
海滄滄維持著右手往前伸直的姿勢,回想金水方才在不到一分鐘內所計畫的戰略。
下一秒,咒術啟,幻覺開,層層疊疊的金刀穿出浮雲島鬆軟的泥土,水氣充斥枯樹朽葉轉變成霧。
「第二步,我在進門詠唱好咒語,一進門就施放。」
咻,的一聲。白翼劃開霧氣,寒鴞雪在金水於幻術中開拓出的一條通往真實的道路前往白鳳炎身邊。
一見到倒地的白髮青年,寒鴞雪一直加快的心跳終於和緩下來。但在將他翻身,見到他正面時卻雙手摀住豐滿的唇嘴,星空般的眸子湧出淚珠。
健身有佳的結實身軀殘破不堪,皮肉被一片片削了下來,鮮紅的液體流淌其上,巧妙地避開肋骨、胸骨、肩骨,隱約可見僅存地薄薄皮肉透出脾臟、內臟、胰臟、心臟、胃腸肝膽得形狀,沖刷、侵蝕出一條條凹凸不平的血肉表面。
......刮皮削肉之刑!是哪個混帳敢做出這麼狠心的事。
一股威壓襲擊而來,小巧的鼻子嗅到一股噁心的惡臭,還有濃烈的燒焦味。
孰悉的邪氣讓寒鴞雪忍不住抬頭,當她在朦朧飄渺的霧水間,目睹到那個令她徹夜輾轉難眠的噩夢源頭,兼憎惡至骨髓深處的九頭鳥人時。
霎那,寒鴞雪的腦中完全被父親被穿心、母親身首分離以及浮雲島燃燒熊熊烈火的影像給佔據,而媲美龍捲風等級的冰風暴也以她為中心,刮起千堆雪,席捲整個咒術空間。
彷彿玻璃碗落地破碎的聲響,九嬰鸒翦以咒術卷軸架起的空間結界,應聲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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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嬰鸒翦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當位於咒術影響範圍外的金水聽見這聲撕心裂肺的大吼時,同時發現周圍已恢復成地板整個凹陷損害的傭兵公會內部的她,立即察覺到計畫似乎得做更動。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喊殺聲不斷綿延,高亢而尖銳的音量久久仍不絕於耳,道盡對於殺親之邪的怨與痛。
「滄滄,啟用我剛剛偷偷告訴你的T計畫!」
金水一聲令下,海滄滄纖細的腿往地重重一踏,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射向白鳳炎的所在位置。
纖瘦又隱含怪力的身軀忍耐著刺骨的暴風,藍色長髮張狂地飄揚,穿過幾乎快要遮擋住視線的飛雪,趕到白鳳炎身側,將他打橫抱起,在看見他被切下皮肉的身體時,險些壓抑不住好友被殘忍對待的憤怒,要不是金水先前叮嚀 「如果這次遭遇到的是比自身還強的敵人,第一步就是先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否則他恐怕也會如前方的寒鴞雪那樣,心中的憤怒整個爆發出來。
「殺!」淒厲如女冤魂咆的哮,吼出的是恨意與殺意,寒鴞雪凝聚起暴風,化雪為冰,結成千百枚白藍雙色交雜的冰錐。
「凍鷚凍凍,㳍懟呇幢!」
暴雪冰霸!
「小娃兒,汝之招式雖已勝汝父,直逼逆天境門檻,但仍傷不了本邪尊。」九顆鳥首齊聲開口,細長的眼眸滿是嘲弄。
健壯的手臂燃起黑炎,振臂一揮,刮起的高溫熱風將冰錐溶蝕,吞噬。
但堂堂蝕燃邪尊也有料算不到的事。
「散,聚!」高音嬌喝,寒鴞雪包覆著白色布料的白淨的雙臂一個張開,雙掌併合。
空氣中融化不完全的冰珠細雪先是發散,再合併成一桿雕刻著鳳凰齊飛圖騰的冰之長槍,迸發寒風的槍尖貫穿九嬰鸒翦的胸膛。
「將殺手鐗以隱匿咒術層層包覆擾亂敵方,此招所需耗費的精神力極大,為了殺死本邪尊,汝應該練武練到發瘋了吧。」
九嬰鸒翦的胸口滲出黑色血液,沿著肌肉與黑羽組成的強健身軀緩緩滑落至地表。
「此招已突破逆天境,但可惜。」
緊插的冰槍燃起黑色烈焰,在冒出的陣陣蒸氣下消失殆盡,只餘胸前那口能望穿後方樹林的菱形窟窿。
「仍殺死不了本邪尊。」
此語剛落,四周的金刀瞬間層層聚攏、融化成金泥,再形塑成一把直抵蒼穹的巨大金刀,一刀斬下,卻在觸及九嬰鸒翦頭頂時,忽然氣化成水,於空中飄散的水沫凝結成枷鎖,連同九對黑翅一起禁錮,緊緊束縛住九嬰鸒翦魁梧的身體。
「快走!」金水提高的音量附帶一道水柱擊中寒鴞雪的後腦,讓她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那名白髮青年還未被完全拯救。
......先保住鳳炎要緊。此念頭一浮現於腦中,寒鴞雪便鼓動白翼,轉身飛向海滄滄與金水的所在之處。
「功力耗盡,但還能飛。」看見正幫白鳳炎輸氣使其加速恢復意識的海滄滄,寒鴞雪告知完自身的情況,臉色蒼白冒汗的金水才放心地將白鳳炎交給她。
寒鴞雪振翅飛出公會大門,金水與海滄滄也緊跟其後。
當他們跨出公會門口時,九嬰鸒翦也同時以熊熊烈焰燒乾身上緊縛的水鏈。
「汝等是逃不出本邪尊之手掌心的。」九對瞳孔,閃爍著邪惡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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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泰雅,我會馬上處理的。」
掛著銀色長槍、銅色長劍、菱形紅盾牌與金色戰斧的辦公室內,螺西鎮鎮長康獅蝮結束與泰雅的通訊,身高比桃花心木辦公桌還矮小的他,年輕時與泰雅婆婆的丈夫是過命之交,在泰雅婆婆的丈夫過世後,念在患難兄弟的交情,便常幫忙照顧泰雅婆婆。
「守衛隊,請將螺智栙隊長喚醒,並啟動螺西鎮的災難應變機關,由他坐鎮指揮本部,也聯絡聖教,請他派聖器使和聖女前來支援,距離傭兵公會這麼遠,就能感受到如此濃厚的邪氣,看來來者實力有一定的水準。」
「是的,鎮長。」從鐵製門扉進來的棕髮守衛隊隊員恭敬的回答道。
「至於我,就去會會那個膽敢闖入各國中立區的傢伙吧。」推了推老花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已不再是鎮民們常見到的慈祥,而是在無數戰鬥中磨練出的堅毅與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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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凍鷚凍凍,㳍懟呇幢!」音同 「洞六洞洞,部隊起床!」
還有,栙這個字唸做ㄒㄧㄤ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