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露爬上樹幹,往下看著四處散落的落葉,如何跳下樹幹,顯得有點猶豫。
小時候,多小呢?還沒上幼稚園吧!夏天一到,在後院附近玩耍,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若有似無,童年記憶裡印象深刻,長大後卻也不曾多問;她現在才明白,那股類似茉莉花的淡淡香氣,就是陳志豪口中的「黃枝仔花」。
現下的場景,讓她想起國小的自己,曾經在摸不清楚方向的夜晚,偷翻過鄰居家的紅磚矮牆,摘下兩串龍眼,再用極快的速度衝回家,以免被發現蹤跡。現在想起來,小時候的自己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怎麼了?跳下來啊!」
「知道啦!我正要跳,你不要在那邊亂催!」
「林嘉露!」
陳志豪在樹下望著她,多情地笑開:「妳該不會不敢跳吧!我可以接住妳。」
她一聽到他那麼說,臉上一紅,心裡想:這個笨蛋!他以為自己在演哪齣?
嘉露收歛心神,俐落地跳下,雙腳安全著地。
「什麼啊!很厲害嘛!」
「當然!」她拍了拍手,挺直腰桿驕傲地說,「又不是只有你,是從小爬樹長大的,這種樹又不高。」
小時候的她個子還太小,看這些樹總覺得比自己高大許多,一點也無法理解哥哥為什麼一天到晚爬樹離家,樹外的世界好像比待在家裡有趣很多。長大之後,她漸漸懂得,不是家裡無聊,也不是樹的另一端多好玩,是男孩子天生就有股老愛往外跑的野性,攔也攔不住。
小時候不愛爬樹,長大後就更沒有爬樹的理由了。
「陳志豪,那我的腳踏車怎麼辦?」
「我等一下幫妳騎回去,反正我會爬樹回我家,不用繞遠路。」
陳志豪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翻開歷史課本最後一頁,左下角有三朵大小不一的五瓣花,圖的下方,精緻有韻的筆跡留下「日日春」的名字,還有一個「露」字簽名。
他想到,林嘉露從小的時候美術就很好,不管是畫畫比賽還是書法比賽,老師一定派她出馬,只要她出手,都會得獎。可能是擅長畫畫的人,手都很巧吧!她的字跡看起來跟一般人很不同,除了漂亮,有自己的味道,別人想學也學不起來,不像有些人的字,看起來就是模仿別人的字體來的。每次看她拿筆寫字,都覺得她手上的那隻筆特別好用,像被施了魔法,運筆有說不出來的流暢感,寫出來的字跡也不是普通的好看,像是印上去似的。
他隨性翻了翻,想起林嘉露的歷史課本,右下角有一連串月亮的「陰晴圓缺」,不自覺揚起嘴角,她應該是把一個月份的月亮變化都畫上去了吧!上歷史課對她來說到底是有多無聊?竟然都把時間精力用在畫月亮?以林嘉露的畫功,只是畫畫月亮,也太大材小用了。
翻著,又翻到最後一頁,陳志豪定睛一看,哇靠!日日春的畫跡竟然是黑色原子筆!林嘉露她有沒有搞錯啊?
夜裡,嘉露複習完功課,打開廣播,將音量轉小,她躺在床上,看著沒有天花板的屋頂,傳來低低的嘈雜聲,再仔細聽,彷彿跟廣播中的音樂相配合,節奏強的時候,嘈雜聲也跟著變大,節奏弱的時候,嘈雜聲也漸漸變小。
這樣的情形不是第一次,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想,只要老鼠不要跑來「同床共眠」,她才不管牠們是要唱歌還是跳舞,要是老鼠真要唱歌,頂多也只是「吱吱」叫吧?
平躺在床上,靜靜聽著廣播聲,嘉露的身體越來越放鬆,呼吸平穩,漸漸進入夢鄉。
夜氣……那是什麼東西?嘉露睡夢中迷迷糊糊,孟子?嗯,國文老師比較常說的是孔子思想,就是論語,孟子很少提到,可是夜氣是?乍聽之下,她對孟子的夜氣有點感興趣。
「又有好幾個頑皮的小孩,用手指頭往我的臉上亂比劃,嘖!算了,今天我心情不錯,就不跟那些小屁孩計較了。」
割耳朵?是了,她突然覺得這道清靈的嗓音有點熟悉,可是,這是什麼感覺?明明知道自己在睡覺,又知道夢中所見所聞並非真實,感覺又是如此真切,所聞是有,所見的話,她是沒看到月娘的身影,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妳……妳平常真的會割小孩子的耳朵?」
「會啊!教育小孩子懂得尊重別人,是我的職責所在。」
原來,月娘會割人耳朵的傳聞是真的,只是有時候會割,有時候不割。
難怪,那麼多小屁孩還是喜歡亂比月亮,因為這項傳聞並不總是那麼靈驗。
「何止小孩子會亂比,像民間都說不可以踩戶凳,很多小孩子還是照踩不誤,連大人也一樣。端午節的時候,還很多大人跟小孩一起坐在上面包粽子,雖然說不能踩,可是用『坐』的有比較好嗎?」
這下子,嘉露聽得可心虛了,說到踩戶凳,她今天還真的是不小心踩了好幾下,說是不小心也不完全正確,心裡頭就是覺得,不抬高腳踩那麼一下,好像就哪裡怪怪的,當然,要是被阿嬤看到,多少是會被唸的。
家裡包粽子的時候總是把戶凳當椅子坐,每年端午節沒有例外的,還有,媽媽和阿嬤平常在「撕豆仔」或是「拔菜」也是坐得很習慣,她想,廚房裡沒有放小凳子的原因就是如此。
Apple:https://reurl.cc/zlaXVe
SoundOn:https://reurl.cc/EXvWQv
Spotify:https://reurl.cc/QWomNZ
KKBOX:https://reurl.cc/WqoyW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