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失望
這個獎項入選的不見得是爛片,只是基於期待與實際落差太大才會入選,簡而言之就是恨鐵不成鋼。
《驚奇隊長》(Captain Marvel)
其實驚奇隊長就其本質而言是一部漫威需要的電影(一部女性超級英雄電影,雖然晚神力女超人一步,亡羊補牢也行。)然而有幾個問題讓這部片進入此名單,1電影宣傳與定位實在太誇大,說她是逆轉關鍵,不免讓人高度期待。2.插枝插的太突兀,在電影宇宙裡(先排除漫畫,免得標準更高),第一位復仇者是美國隊長,然而到了本片驚奇隊長又突然被變成第一位復仇者,而且與福瑞有匪淺的關係,劇情上漏洞太多,忙著補洞(因為原本的架構就沒有驚奇隊長,硬要插入這個角色就是多很多洞要補,比如復仇者1、2時為何福瑞就沒想呼叫她?回來商討一下問題交換一下情報也好。3.撇開設定的問題,驚奇隊長這種超強的角色本來就很難寫,如緋紅女巫。
《鬼裔》(The Prodigy)
比起暴力,性更加禁忌,這個部分如果做好,一定是及格以上,然而鬼裔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那流露的自作聰明,創作者聰明不是問題,聰明的創作者才能開闢獨特的奇觀與作品,拍出有意思的電影,然而自作聰明往往就像戲法被人看穿的魔術師,只能讓觀眾打哈欠,當開場已經用電影的方式清楚暗示轉世的真實(請注意這個真實乃是電影內我們的默契,是為了更享受電影接受的前提,比如看哈利波特我們會先接受魔法世界的真實,這非電影外的共識。)後面花過多篇幅在作為母親對轉世的信與不信就沒什麼意義了,這部電影真正該有的逆轉是缺席的,而只有自作聰明的逆轉,以及對母親突兀的行為的不解
還不如去重看《大法師》去看看這部如何去結合家庭因素與超自然的。
《錢力遊戲》(Money)
韓國電影最常犯的錯誤就是,想事情的基礎就是錯的,比如社會因壞人而敗壞,所以只要我們把壞人抓出來就好了,故常淪於無效的道德說教。比如這部電影被宣傳成韓國版《華爾街之狼》但是根本難以企及,是,兩部作品的男主角都是從「好人」變成「壞人」(世間眼光)然而格局卻大相逕庭,馬丁史柯西斯的《華爾街之狼》不是特別好的作品(比起他其他作品)但至少有奇觀,以及奇觀的原因,這個原因也是美國繁榮的祕密,即對貪婪以及貪婪的有能力者的認同,所以《華爾街之狼》到了最後主角雖然被抓了,還是充滿東山再起的氣魄,因為他看到社會真相。然而《錢力遊戲》的主角最後只能流著血好像很瀟灑,實則毫無希望的搭車遠離,因為他沒有看到社會真相。
《上流世界》(Loro)
「上流世界」在本片被呈現的就像一塊太多油脂的肉,過長的片長使其開始發膩,太庸俗了、太無趣了、太低級了,這非對於道德淪喪的感嘆,而僅是對於資源被浪費,奢靡的過於無聊的憤怒。我要看的是美麗嶞落的巴比倫,以及傲慢無知的領袖及其子民在其中狂歡,結果卻得到一個極其無聊的世界,無聊到令人斷絕一切催生美好事物的淫慾,比邪惡的上帝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一個平庸的上帝,而導演就是作品的上帝。過長的片長就像過長的耳朵,那是老人特有的特徵,因為耳朵是會不斷長大的,然而一直長大,感官能力卻不進反退,那又有什麼用呢?
「勸百諷一」或可概括本片,然而當「勸」百之「勸」毫不誘人,「諷」(諷諫)又如何使人警醒呢?畢竟要醒,要先醉。
《玩具總動員4》(Toy Story 4)
我對技術沒意見,但我對本集劇情期待甚高,還以為是要探討玩具的作為奴隸的覺醒問題,結果關於玩具與垃圾的差異很快就被遺忘了,胡迪放棄安弟得到的是一個不愛他的主人,放棄這個不愛他的主人,你以為他要擺脫奴隸性了,不再仰賴被玩來獲得價值了,結果他只是與牧羊女還有一群快樂夥伴打游擊戰,這在邏輯上根本不成立,因為玩具如果沒有主人,或者被人類擁有,小孩一定會亂玩他們,因為他們不需要對他們的完好負責,因為這個故事裡頭人類除了阿薛沒人知道玩具是活的(就算是他恐怕也是以為自己見鬼)
玩具的最高價值早就被確立了,就是一個愛他們的主人傳承給另一個愛他們的主人,然而四毀壞了一切,小女孩性格被扭曲化,角色發展怪異,巴斯尤甚。
《在黑暗中說的鬼故事》(Scary Stories to Tell in the Dark)
怪物造型不錯,但除了這個就沒什麼亮點了,我是在昏昏欲睡中看完這部電影的,而且這部電影還是恐怖片,全片除了紅走廊那邊基本上都拍的相當差,因為劇情過於平穩,可以說改編的非常生硬,什麼都想說,但什麼都說不好,說奇幻也沒樹立確切的規則,說鬼片也沒有令人處處不安,要歸類為恐怖片也很困難,角色與角色間情感聯繫不太強,遇到危機時沒有刺激感,當觀眾已經知道他們面臨什麼狀況時,朋友消失數個的他們還在查資料,結果好不容說服始作俑者(這該死女鬼透過殺人來伸冤)放下屠刀(被殺死的警察表示那我的命呢?)又突然迴馬一槍其實還有辦法把消失的朋友找回來,在結尾就言明要拍續集(把朋友找回來,揭開白肥婆怪的身分)
還是別吧。
《第九分局》(The 9th Precinct)
其實第九分局的概念雖不新鮮,但算有趣,說是一個隱藏的神祕部門,負責抓鬼,電影也不害臊的表明自己對《星際戰警》的模仿,然而後面的劇情為何不順便參照《星際戰警》的合理設置反而亂搞呢?該片完全是透過各種外星人讓觀眾大飽眼福同時也說明「人不可貌相」的道理,狗會說話,人是外星人,而醜陋的蟑螂人因有情不忍親戚被主角們殺害而被留下解決。前面明顯是道教的泛用,結果大反派楊雁雁是信奉撒旦?(請注意她演的《熱帶雨》很好看,她還拿金馬最佳女主角,結果她在本片被糟蹋成什麼樣子?)太多角色,角色之間的關係也不夠綿密,而前半小時的新鮮感退去後就開始是無窮的爛戲,澎恰恰的角色照理說要很有腦,結果直接去送頭,劇本真的太糟糕。
《返校》(Detention)
其實返校的問題在十部之內算小的,只是預告剪太好,讓它在未觀賞前居十大好片候補,結果到了電影突然變得拖泥帶水,預告的好敘事被毀掉了。然後我其實很期待返校更多點「電玩」思路與元素,因為這與「鬼」是可以無縫接軌的,,如果你重溫《返校》,這其實是可以做的,因為電影內出現很多空間,但他們其實是可以連起來而不需要一直透過閃回來進入的,閃回打破了電影本來可以塑造的封閉性,藉由逃脫到時間線的不同位置,打開了不該打開的空間,大概我本來對《返校》的翠華中學的想像就是有點像屍體派對那個天神小學吧,因為遊戲的窒息感也非常類似,尤其遊戲本身是只有左右可以行進的,要製造封閉感更加容易,同時視線的盡頭也帶來方便得恐怖。
《雙子殺手》(Gemini Man)
回顧李安生涯的作品,他其實在每部電影都會嘗試不一樣的東西,無論是故事、劇本、題材、敘事、特效……這讓他更有資格作為一「國際級」導演,有些人會認為「父子」是李安的作者標記,是他長期糾結的主題,如果我採信這樣的看法,那麼雙子殺手確實很像李安會拍出的東西,在西方人皮下,存在的是一種東方父子愛恨迂迴,仿與被仿,尊卑分明的關係,怪不得我會感到噁心,尤其中年殺手對著年輕殺手碎碎念著關於怎麼樣的人生會是較好的人生,以及他自己是多麼痛苦,這是關心,也是枷鎖,兩父皆是以愛為名的導引與囚禁,數位人/兒子不該被真人/父親控制,相反的數位人/兒子,應該打開真人/父親的視野,至於導演應該凌駕一切之上,背負一切的榮辱。
《黑色聖誕節》(Black Christmas)
我最討厭的地雷這部片都踩了,首先這部電影先前已經有兩個版本,但它還是搞砸了,我說的搞砸不是沒拍好的搞砸,是連及格都不到的搞砸。其次又是低級的jump scare。乾脆拍一部全程jump scare不斷的片或許我會對這個技巧改觀。然後就是跟風女性議題,結果只是為了炒話題,根本沒有男女在2019真正的問題,把雙方都寫的像白痴,而且設定上他們還是古老名校的學生,不就還好導演是女性,還有「我是女性,我當然了解女性」這種無理的大招可以開,才不會因冒犯女性而被罵(我就問一句,如果人這麼了解自己,何必看醫生?)。最後預告真的是詐欺,你直接剪了一堆最後二十分鐘的畫面,混在整個預告裡頭,讓人誤會這版本會有大量女性計畫與反擊的橋段,結果根本沒有。
長文:
十大印象深刻
所謂十大印象深刻,乃是超越電影好壞,而是因其非常令我印象深刻,而被選入的名單。
《我家有個開心農場》(The Biggest Little Farm)
靈動的狗眼催動了縮時的生命,生命是多麼的不道德而只講能量流動與力的均衡。這是一部可以拍的庸俗的電影,導演大可用一大堆杜撰的分歧路線,或者是過長的片長來加油添醋,以及一些拖時間的口白來填塞,但是他沒有,他就是用紮實的材料下來烹煮這份料理,所有的影像都是精挑細選,因為時長跨度很長,以至於素材相當紮實,以至於有趣的事件信手捻來,感動的時刻俯拾即是。然而卻也沒有因為是講自己家的偉業(從荒地以及毫無經驗的菜鳥農夫變成沃土以及充滿經驗的生態達人)而拍的落落長,九十分鐘左右便讓我們大開眼界,也完全體驗一個實作實幹的理想主義者是多麼不容易,以及自然是多麼的崇高,生與死的輪轉灌溉了我們片刻的人生,使其繽紛動人。
《復仇者聯盟四:終局之戰》(Avengers: Endgame)
恭喜復仇者系列從第三集的令人失望一躍進入第四集的令人驚喜,羅素兄弟那與網上粉絲的「你預判我我預判你的」精準嗅覺造就本片,雖稱不上優秀,卻令人感動。超級英雄們在開場就成功了(砍頭成功)但也失敗了(失去一切)非常後設(回到過去意味著回到過去與過去的影像)讓薩諾斯的腦殘也有理可循,因為他還是那個之前只會坐在椅子上耍廢的薩諾斯。同時本片也反映了我們當代觀眾所渴求的,我們渴望藉由懷念來證明我們曾經擁有什麼,在這部電影之前,漫威宇宙的意義是未定的,然而當這部電影出現,一切都到位了,當奇異博士開門,一切英雄匯聚到一起,熟悉的戰歌響起,美國隊長喊出:「復仇者集結!」
我們想起了偉大本非一蹴可及,而是從渺小積累。
《痛苦與榮耀》(Dolor y gloria)
從耳鳴開始到耳鳴結束,從一場假戲開始到一場假戲結束,從一場回憶開始到一場回憶結束,阿莫多瓦工整的交代了紅色與白色的共舞如何糾結著自己。,白色來自穿白衣的健壯水泥工,紅色來自穿紅衣的毒癮情人,如果人生而有命運,那麼當我們初見命運的那一刻,便是我們感受到情慾的那一刻,隨著年齡增長,皺紋勒住脖子,過多的感受堆積成了沈重的痛苦,痛苦之上則掛上一片貼身的金箔,那是榮耀。青澀的戀愛既純真也易逝,直到成熟的時候才能細細回味,電影裡兩次「婉拒」都飽含著重大意義,一次是對舊情人溫存的婉拒,一次是對初戀再尋找的婉拒,成熟意味什麼?阿莫多瓦給出了答案,記住但不再為其所困擾,正如愛戀但不再為其所纏繞,如此方有新生。
《仲夏魘》(Midsommar)
從去年的《宿怨》我就注意到這位古怪導演以及他電影裡精緻道具與及其善於發掘日常怪奇的能力,作為一部古怪分手電影,仲夏魘用美麗的影像諷刺了文化多元主義以及美國人的觀光心態。不,不是所有的文化都該得到對等的尊重,因為有的文化就是與你的文化不相容,然而對於一個失神落魄的美國女孩,一個以異文化為外殼的共產主義社會,或許會是其精神的慰藉,在這裡一切都得到了紓緩,因為他們共享喜悅與哀傷,一切虛假都被褪去,痛苦保證了真實,追求不同能指,對所指遺忘的,轉瞬即逝的消費文化完全消滅,取而代之的是對能指同一性崇拜的名字傳承與犧牲獻祭文化,其宣告馬克思主義的返祖(人在新社會中獲得自由)並重申,人只有在不自由中才能自由。
《從前有個好萊塢》(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
不是昆汀最好的作品,然而是昆汀最名門正宗的作品,作為一代邪派大師,昆汀在今日突然坐上了正派電影盟主的寶座,實在是因為在他詭譎的邪招之下(竄改歷史、自立宇宙、昆言昆語)實為一狂熱電影迷,如同邪派高手痴迷武功故也尊敬正派武功,故今日得一山頭亦情有可原,是以當我看著這部電影,倒是為其唏噓不已,今日之電影發展,竟也到了此一邪派武痴要出來疾呼「救西部!救電影!救好萊塢!」的時刻,而布萊德彼特與李奧納多兩位巨星飾演的兩位不同意義上的牛仔,在最後聯手殲滅發狂的美國左派青年,竟在令人大聲叫好的情況下,產生正本清源的崇高氣息,是的,英雄可以窮途末路,然而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高貴與低賤終究是超越階級的分別。
《重甲機神:神降臨》(Deus Ex Baryon)
台灣需要科幻電影!台灣需要機器人電影!台灣需要動畫電影!集三個需要合一的,就是這部電影!即便他的駕駛者與開發者皆不討喜,然而我們需要他們,因為我們也想要成為文化輸出大國!身為台灣人的自卑感讓我不得不用最高的寬容看待這部電影,於是我便也了解了何以有人著迷於《流浪地球》也讓我可以寬容於劇情的隨意以及角色的過多,甚至是機器人戰鬥的極少鏡頭,因為這部電影的出現,讓我能說「我在信義威秀看了一部台灣製造的機器人動畫電影。」我便滿足了,製造夢、販售夢,不就是我們對電影的基本要求嗎?有朝一日,在伊卡洛斯墜落許久之後,終將會有人接手打造翅膀的任務,不是飛機,而是真正的飛翔,僅僅是這樣的可能性便使得本片值得體諒。
《大權在后:前第一夫人伊美黛》(The Kingmaker)
一個國家的歷史與另一個國家的歷史有可比性嗎?如果沒有,學習歷史究竟所學為何?當我在電影院看這部電影,翻譯字幕者或許早就看出了這部菲律賓電影與台灣現下景況的類同,又是「庶民」又是「發大財」,巧合的讓杜特蒂成為一個帶領被擊敗過的黨國勢力逆襲而來的領導人,他出言不遜,喜歡酸自己的女副總統,喜歡在媒體前發動恐嚇,並穿著平價的服飾,行走在庶民之間,然而他根本上是假庶民,因為他的崛起全憑黨國母親伊美黛,而伊美黛的傲慢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在她的談吐裡,似乎透漏著她認為菲律賓的一切都是自己與丈夫開天闢地而來,於是她半句不談到底是誰竊取了勞動成果,開口閉口就是功在黨國,然而說到底是誰准予她的傲慢的呢?
人民。
《冰雪奇緣2》(Frozen2)
全面升級的視聽奇觀,全面擴張的政治反省(我們的繁榮建築在什麼之上?)冰雪奇緣2作為續集野心是大的,這是好事,但也是限制,因為他們在視聽奇觀與政治反省間並沒有達到一個很好的平衡,以致於多數人看到阿克在森林唱歌那一段,都無法理解這其實是把阿克給迪士尼公主化的一種嘗試,是的,在迪士尼公主被王子化後(亦即她們成為自身的拯救者)迪士尼王子(阿克作為一個無冕的馴鹿王子)倒是被無能化了,阿克整場腦袋都想著求婚,簡直就是安娜在第一集的翻版(她第一集一直想結婚)比起表面上的原民議題(過時的一種白人自省心態),迪士尼真正的轉型正義是對男角的轉型正義,而完全女神化的艾莎(她成為第五元素)則因此獲得了不婚的合法證書。
《燃燒女子的畫像》(Portrait of a Lady on Fire)
我只能說,這是一部需要觀影耐心,好好觀賞的電影,它並不依靠情節來驅動,而是依靠人物之間的互動以及演出來驅動(看看一開始畫家女主跳海剪畫具,再到上岸後進屋子私自拿食物來吃的戲,我們不再需要過多的台詞便看到她獨立而自主的性格。),攝影機與畫筆與人眼的同步化使得我們都得到了合法窺視的入場卷,我們參與這部電影的方式,便是進入女主的視野,一步步愛上嬌蠻的大小姐,而我們的凝視是多麼的灼熱,讓她被燃燒起來。這是一個愛與藝術的故事,用以藝術跨越生死,又因藝術失去妻子的奧菲斯來比喻再適合不過,因為在真愛裡頭,你不能再進行冷徹的後設思考,你也不能思考永恆,因為你們已經點燃了彼此,你們已經擁有了全部,擁有了新世界。
《cats貓》(cats)
在邪魅的外表之下,本片的情感是屬人的,人與貓、人與鼠、人與蟑螂的雜交物使得觀者們感到了深層的不安,那是一種對人類外表崇拜導致的不安,因此也是一種低級的不安。為什麼?因為人類的外表從來不是人類最有價值的部分,在人體內那隨時突變與出錯,通往歧異與超越的可能性才是人類最有價值的部份,人文主義必須成為超人文主義,人類主義必須成為超人類主義,在宗教最崇高處,人們所崇拜與呼喚的不是作為他者的神明,也不是有著人臉的神像,而是與外在宇宙呼應的內在宇宙,運動是兩者共鳴的體現,在一齣仰賴歌舞的音樂劇電影,一切都被統整起來了,感謝數位,讚嘆數位,帶來最完美的裝容,讓我們看到了超越人與貓的圖景,讓我們真正升上九重天。
十大好片
這十大電影是在整年的觀影中(2019,1/1~2019,12/31)個人充滿魅力,讓我想一再重溫的作品,要列好片,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複雜,但無論簡單還是複雜,我是真誠的處理這件事的。
《戰鬥天使艾莉塔》(Alita: Battle Angel)
數位超人類主義的一大突破,一部在電影院看效果最好的電影,艾莉塔巨大的臉龐是超越機械/數位與肉身/演員的產物,所有背離原作的色彩斑斕的觀光小鎮樣貌,是因為到了現在,我們知道極權統治也已經透過娛樂來麻痺人性,麻痺人的反抗性,人們在快樂中忘記自己是誰,也忘記自己到底該追求什麼(我們追求快樂,但是誰教導我麼什麼是快樂?是誰教導我們怎麼去欲求以及欲求什麼?)
因此卡麥隆將死亡球賽往前移到小鎮裡是極其正確的決定,而艾莉塔從失去記憶到回憶起記憶之間,她嘗遍了人間的酸甜苦辣,失去摯愛讓她徹底的理解到,在極權統治之下,無論世界多麼的美麗與風平浪靜,愛情終將隕落與消亡,她終於想起她原本與她未來是誰,一個愛的戰士。
《無主之作》(Never Look Away)
藉由藝術史與德國史的交織,還有生育問題(孩子與藝術)之間,達成了神祕而有力的連結,這是《竊聽風暴》裡,未曾蒙面的兩人監視者/服從體系者與被監視者/反抗體系者,相互吸引以及視域不對等關係的延伸,只是這一次換成了判刑醫生/父親,受迫害家屬/兒子,只是這一次觀眾成為了與超自然力量同等的存在,我們不只是看見而知其玄妙,更是介入其中(以一陣風的形式打開窗戶,讓攝影與繪畫合而為一)至於這是不是一部好的葛哈•李希特(Gerhard Richte)的傳記電影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真正的創作中,任何事物都只是材料,包括創作者自身也只是媒介,如同先知與瘋子只有一線之格,電影以疑惑開場,以同步作結,歷史傷痕與藝術啟發是交互纏繞與相互啟發的。
《蜘蛛人:離家日》(Spider-Man: Far From Home)
「這年頭你沒有穿上披風沒有人會聽你說的話」神祕法師可以說是漫威有意義的反派,因為他根本就是漫威化身,利用各種科技以及言談魅力讓群眾相信這是超級英雄,同時也用超級英雄賦予電影新生命,如同本集反派的幕後團隊取自漫威各電影裡的小角色,他們本來會是默默無名的,然而卻因為超級英雄電影而大鳴大放,同時這部電影以一種最輕鬆詼諧的方式談論了最具當代性的問題,關於美國該由誰來繼承的問題(鋼鐵人明顯是美國化身)結論是看誰能解決歐洲問題(請注意這部電影開場在美國,後來在歐洲,最後在英國,而英國問題正是歐洲問題的核心,即到底要分還是要合)這部過於聰明與自覺的電影卻因其身分(超英電影)被輕視了,但這又有什麼好意外的呢?
《星際救援》(Ad Astra)
就這麼巧我剛好只看過詹姆斯葛雷的《失落之城》(The Lost City of Z)就這麼巧他這兩部電影有著極相似的角色與情節(狂熱的父親以及追隨的兒子)也就這麼巧只要是太空電影我就會先有好感,而這部電影簡直就是《失落之城》(The Lost City of Z)的補完版,就像劇情遊戲會有多結局,在這部電影裡,我們看到了《失落之城》的另一個結局,那就是兒子從未知的魔魅中醒覺,重新回到生命與俗世的懷抱。布萊德比特今年用兩部電影的迥異角色證明了自己的彈性,在《從前有個好萊塢》裡,他是搶(李奧納多)戲的替身,在這部片裡他展現了高度的自我控制能力,完全就是一等一的菁英氣味,這樣的電影讓大銀幕的觀眾進入了這個介於真(細膩心理)與假(可笑科學)的完美夢境。
《弒婚遊戲》(Ready or not)
我向來對小成本大營利的電影有好感,為什麼?因為當你搞好商業層面,只懂商業的美學白痴就的手就無法伸進你的作品裡,為了創作自由我願意付出一切甚至製造出一個商業的人格,故本片當然便毫無懸念的進入了我的十大好片名單,上流社會極微的勾心鬥角變成了荒唐可笑的莊園獵殺,讓觀眾在驚與喜之間看到了這群拿刀叉吃人肉的上流人士的真面目,他們並不邪惡也不壞,他們只是對繁榮的祕密有所迷信,因為他們仰賴秘密而崛起,而這正好是富豪名門最常有的狀況,對於禮儀與儀式的崇拜,對於「遊戲」的崇拜,對於「階級」的崇拜,所以女主躲女僕通道沒人發現也就理所當然,刻意不用監視器也就理所當然,因為這些都是獵殺者高人一等的證明,如同圍棋讓子。
《那個我最親愛的陌生人》(Synapses)
我很訝異這部電影居然被大多的台灣人錯過了,我是說今天台灣人來思考台灣社會的思考基礎就是錯的「他們撕裂社會!」的指控根本從一開始就毫無意義,因為我們這個社會本來就充滿著黨國遺毒,大家對於國家未來的想像也有所不同(看著吧,光是這裡是國家或地區便認知不同)所以哪來撕裂?一開始就是分裂了,只是上面放了條布掩蓋了一切的不平和與不協調而已。但如果僅僅是被錯過也就罷了,今年金馬居然選了另一部與本片類似的《陽光普照》在這部電影裡,癒合最後解決了分裂問題,一家人終究住到了一起,這也是為什麼我覺得本片較佳的原因,因為這部電影裡面沒有所謂傷口的癒合,而只有對傷口的遺忘,你忘記了你為什麼疼,於是你把疼當做你的一部分。
《小丑》(Joker)
我其實很不想選這部電影,因為別於其他部,我並不是那麼的完全喜歡這部電影,但是這部電影對於超級英雄電影實在太重要了,它幾乎就是《蜘蛛人:離家日》那一句話的再實現,為了要讓眾人聽被忽視者,看到被忽視者,所以小丑出現了,沒有計畫,沒有意圖,只作為終結的使者而來,以笑聲替代末日號角。這當然不是一部超級英雄電影,而是更驚人的前超級英雄電影,在整部電影裡,我們不見超級英雄的蹤影,也不見任何正向人物的出現,甚至湯馬斯韋恩都改頭換面從左派富人變成右派富人。唯一稱的上善的,只有無染的布魯斯韋恩,這當然是妙中之妙,因為多起源的小丑其中一起源就是被蝙蝠俠逼下化學池,蝙蝠俠造就了小丑,到了本片一切反了過來,可謂妙極。
《隱藏的生活》(A Hidden Life)
太美了,太令人感動了,對於信仰的真誠讓人感動,納粹的信仰對上天主的信仰,兩者的戰爭最終以後者的勝利作結,因為後者因前者的考驗而更加強大,如果納粹的士兵能夠有這樣的信仰,他們早就征服世界,然而不幸的納粹信仰者裡許多人不過是慕名利而來,因失勢而去,電影很長,然而一切情緒都藉由生活的影像積累,直到男主角最終審判到來,一路走入死刑台,我們看見他那天騎車前往小鎮的影像,因為他遇見了自己的妻子,便從妻子習得了真正的信仰,我們並不需要天主教徒,如同我們並不需要納粹教徒與共產教徒,或者資本教徒,然而我們需要真正的信仰者,有了這樣的信仰者,我們可以開天闢地,真正的唯物主義是承認人與物的距離,只在於人能否把握物。
《布魯克林孤兒》(Motherless Brooklyn)
我大概不會跟任何人推薦這部作品,除非你也喜歡看艾德華諾頓老扮少,以一個非常的自大的人來揣摩一個非常自卑的人(自編自導自演自監一部電影算夠自大了吧?)查查案子,聽聽爵士,又或者是你也非常著迷於黑色電影,並且有足夠的耐心來墜入這場艾德華諾頓最自我的大夢,在夢裡,一切黑白是非全都混淆了,我們在水下廢墟之中前行,這是一場早就結束的歷史(大城紐約的黑暗迫遷史)因此主角的奮鬥便基於一種徒勞無功,對於民主的失望以及對人民的健忘卻直指當代,我們真的擺脫了獨裁嗎?還是獨裁正在民主的體系下緩慢生根與發芽呢?一切都是緩慢的在這部作品裡進行著,飾演反派的亞歷鮑德溫演技意外驚人,在這個頹廢的城市裡他是隱藏的另一名偵探。
《兔嘲男孩》(Jojo Rabbit)
我喜歡德國,德國的魅力就在於他們已經認了自己的罪,以致於任何人都可以拿他們的歷史罪孽與傷痕來作文章,甚至用他們來影射現在的時事。在這部可愛的電影裡,作為猶太人的塔伊加·維迪提自己扮演希特勒來試圖指出,所謂納粹就是一種幼稚的信仰,比如他讓穿著制服的小男主與穿著機器人服的小胖四目相對,就是想指出其實兩者是一樣的,然而另一方面在這個幾乎是搞笑漫畫式的世界裡(塗鴉,色彩斑斕,一些基於納粹的玩笑)人的死卻被處理的雲淡風輕,甚至還一搥定音(看看盟軍連小孩都不放過,小男主差點就死了。)一切角色扮演,一切民族狂想,到了最後都消失殆盡,而劇中的猶太女孩所代表的性慾則是使小男主幻想崩毀的開端(對女體的恐懼與好奇)
十大古物
《x光人》(They Live)
唯有拿槍枝(美國擁槍權)的反社會份子才能揭露媒體的邪惡與沈淪,強卡本特在本片中的諷刺是雙重的,諷刺反派(一個典型的右翼金權與媒體的苟合的政治型態)也諷刺了正派(一個遊手好閒的左派份子),眼鏡的象徵(一種能看到真相的觀點)也非常有意思,因為這眼鏡是藏在教會之中的,既然科學早就取代神學成為真理的代言人,那麼何以這眼鏡是在教會找到呢?或許也在意味著相較於知識,信仰才是通往真理的道路,拍恐怖片當如強卡本特,在說出人們最無力與最焦慮的陰謀論(我們被控制而不自知,我們之中還有叛徒!)時卻又能以最輕鬆的語調來展演一切,比起醜陋無表情的外星人,穿著人皮,背叛同胞的地球人更令人憤怒,因他們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
《登堂入室》(Dans la maison)
搞不好會是我最喜歡的歐容的作品,與妻子性生活不美滿的老老師,遇見了才華橫溢的小鮮肉,他擁有自己希望有而沒有的一切,除了缺乏衰老所帶來的經驗,以寫作之名,作者與編輯兩人聯手侵入了極其平庸但兩人又無法獲得的一個家庭,一個典型的成人片情節,欲求不滿的人妻與兒子的年輕朋友,然而歐容卻沒有進一步下去,因為肉慾固然可愛,卻不能如情慾持久,而情慾最後又變成了母愛救贖了小鮮肉……觀眾就像老老師一樣,在明知其假卻信以為真的情節下進入歐容的魔魅,被玩弄的情緒上下起伏,結局令人驚悚,老老師失去了一切,但他卻如蘇丹般臣服於自己如雪赫拉莎德的學生,學生為老老師而說,兩人的性愛與情慾永遠不會發生,而是停留於無窮的想像力。
《綁架門口狗》(Barking Dogs Never Bite)
作為一票房大失敗的作品,卻是證明了《寄生上流》導演真誠性的作品,在這部作品裡階級問題(夫妻,貴賤,貧富……)與弱弱相殘早已進入奉俊昊的視野,當男主試圖把狗吊死,卻發現鏡中被吊著的竟是自己,這是階級意識的初步覺醒,發現綁架的狗根本不是在吵鬧的狗,反而讓一老婦傷心死,這是階級革命的自我反思(我們革命與攻擊的對象是對的嗎?)你在本片裡頭可以也可以看到許多日後奉俊昊電影裡常常出現的元素與技巧,簡單來說寄生上流的成功對奉俊昊而言絕非偶然,是他向來關心的事情遇上了當今局勢,或者可以說,全世界的韓國化,如果說他在寄生上流裡作了什麼以前沒做的嘗試,那就是增加了巨量的喜劇成分,來和緩在他作品裡巨量的社會陰暗。
《白夜》(White Nights)
或許是因為作為一同性戀導演,威斯康提才可以在高度美學下,以嘲諷又投入的角度來展演這個以孤獨為始,以孤獨為終的異性戀一夜情故事。不務正業的廢物男遇上了活潑可愛的怪異女,兩人的博奕在於誰把這整件事當做認真的愛情來經營誰就輸了,一開始廢物男以為自己才是掌控大局的人,因為他聽著怪異女說著自己怪異的戀愛,並且他暗地的毀滅了怪異女的書信,故他便鬆懈下來對怪異女投入真心,至此電影進入了影史上浪漫的要死的一場戲,不會跳舞的他為了怪異女努力的跳舞,對她展示真心,兩個人行走在街道,上了小船,在威尼斯橋樑下的流浪漢們在背景發抖,妝點氛圍的雪緩緩而笑……結局卻彷彿開了個大玩笑,她那戀人現身門前,而她果斷的跑向了他。
《羅馬,不設防城市》(Roma città aperta)
這是一部簡單直樸而且感人的電影,在今天看來仍舊是相當的偉大,當一座城市淪陷於自家人與敵人的裡應外合(義大利法西斯與納粹德國的合作)人民應該要怎麼做?只有不用腦愛國的人才會回答服從,如果你愛鄉愛土,愛你的鄰人甚於你的元首,你應該群起反抗,所以在這部片裡,不分男女老少,不分世外世內,(連牧師都要一同抗爭,而非撒手不管,你連自己教區的人都不愛了,還能愛誰呢?)不分賢愚貴賤,甚至不分體系內體系外(你是附屬官方的警察,你可以放水讓人逃亡阿!你可以為他們遮掩武裝阿!你難道不該為鄉親服務嗎?)電影最後以牧師之死(牧師死於無信仰者的狂怒)銜接倖存孩童們的見證,預示了抗爭的希望,這群孩子從裡到外,皆已武裝完畢。
《大地震動》(La Terra Trema)
驚人的景深與驚人的場面調度,讓我在《戰國妖姬》與這片間遲疑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了這部電影,因為這部電影用的材料實在是太廉價但是又太有效了,你想這些漁村場景與素人演員們,一個又一個在威斯康提這個上帝的指導下,一個又一個的閃爍著光芒,這不是什麼貴族的氣息,而是勞動者樸拙的光芒,威斯康提以一種銳利的眼光,貫穿了何以革命如此困難的原因,因為你根本無法在體系內與其他資本家競爭,在持續無利益進來的情況下,對你微笑的村人神色變了,對你支持的家人面黃飢瘦,這就是革命的代價以及革命的不可逆性,作為一貴族威斯康提清楚的警惕了所有欲革命者:「你們必須做好犧牲一切而且還可能一無所獲的準備,因為徒有理念是完全不足的。」
《蘇州河》(Suzhou River)
搞不好是婁燁創意高峰,一個超級科幻的故事,涉及了社會陰暗(一個人會消失的社會)以及一條河流(進去的人會從別的地方出現)甚至涉及雙子(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擁有同一張臉)看婁燁後來的電影都很難感受到看這部電影時的新鮮感與驚奇感,到底是為什麼呢?一個難以置信的故事所訴說的,是愛情已死現狀,這個愛情使得一切不可能都變成可能,但這樣強的愛情又為何消亡呢?亦即當女主詢問男主:「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像馬達一樣發了瘋找我嗎?」為何男主最後卻放棄了呢?婁燁丟出了這個問題,卻沒有對其進行解答,正如他在《頤和園》裡所展演的,追殺知青們的幽靈從他們大學追到德國,最終殺死了他們的青春以及他們的愛情,以致於死活無異。
《推手》(Pushing Hands)
鏡頭的移動與太極的結合乃是李安後來放棄的技巧,其實李安因為不同的電影主題創造了許多不同的有趣技巧,然而這些東西往往都會被放棄,而只有少數的技巧會被留下來,這簡直就像是張三丰講學太極要忘記所有的招式才能達成一樣,電影裡的老先生練的是硬太極而不是軟太極,彷彿在呼應一種說中國武術的消亡乃是因為中央畏懼民亂,故只留下些花拳鏽腿的神話,那麼老先生背景設定是被中國迫害的武術家也就理所當然了,結果到了最後,能保留中國傳統文化的,居然不是中國自身,而是不知其妙的美國(看看那些漢學研究),最有趣的是最容易開槍的美國警察在本片裡居然沒對老先生開槍,那我們反過來問,如果老先生到了今天的中國,他會得到怎麼樣的對待呢?
《象人》(The Elephant Man)
如果你用這部電影來認識大衛林區,你就會驚訝於原來他懂一般人會被什麼東西給感動,以及自己的作品要怎麼條校到符合常人的感官(映照在行星上的畸形者象人母親的美麗臉龐是美的,相反地在橡皮頭裡男主的夢中女神是張菜花臉。)因為大衛林區對惡夢實在太理解了,他完全知道什麼樣的情境是讓人最羞恥、最不安、最痛苦的,以致於就算故事是發生在一個真人真事改編的故事,他照樣可以使這部片如自己所願的運行的非常好,本片有三種以上的畸形可觀,一種是主角外觀四肢的畸形,一種是醫生高貴情操的畸形(他反省自己是否與虐待象人的馬戲團主沒有差異),一種是人們獵奇心態的畸形(就是在說我們這些喜歡看這部電影還有大衛林區電影的觀眾)值得一看。
《內陸帝國》(Inland Empire)
「原來電影還可以這樣拍阿!?」這是我看《內陸帝國》時的第一感受,所有意圖把恐怖片拍好的人都該向大衛林區的這部作品學習,光是一個特寫鏡頭都可以令人不安,你有看過這樣一場如此毛骨悚然的拜訪嗎?(大衛林區的光源設置,以及鏡頭角度,簡直是在預告進來的人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某種東西)不愧是惡夢之王,而且一如既往的以夢境的邏輯(相似性)超越科幻的邏輯(同一性)來組織整部電影,並且帶著一種幾乎嘲弄的鬆散(莫名其妙切入的跳舞鏡頭,當你快死掉時有人在旁邊聊起好萊塢的醜事,例如妓女與明星只有一假髮之隔。)使得原本就不明朗的劇情線更加的發散,結尾滾字幕根本是大衛林區感謝祭,
但那種快速往鏡頭靠近的低級技巧還是別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