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的花園》小說截角(4)】 大花園

第四章雅芮娜和克萊兒再度交鋒的片段，頗富深意。公聽會上，雅芮娜一開始的反應使我感到相當訝異，對穆罕默德.可汗而言，「同情來自出乎意料的地方，宛如摩天樓開著一道窗戶，小露一片人性溫情。」

為什麼穆罕默德.可汗會覺得「出乎意料」而我也感到相當訝異呢?因為正當外面謠言越演越烈，越傳越離譜的時候，內部的聲音卻悄悄轉向了。公聽會結束，克萊兒在評審團聚會上表示「我們需要想個辦法衡量所有家屬相互牴觸的觀點」，此時雅芮娜率先發難，她的主張是「我提議今晚表決確認支持可汗」，這代表她成功被說服，但未必是被之前那個力薦花園的克萊兒所說服，可能有其他人，比現在這個克萊兒更勇敢，例如穆斯林罹難者遺孀阿絲瑪。所以雅芮娜故意提到阿絲瑪的名字，意謂著克萊兒在評審團原有的地位和立場早就被阿絲瑪取代，雖然阿絲瑪並不是評審團成員。

最能夠打動多數評審的，或許就是公聽會上阿絲瑪所說的這段話：「我想，設計成花園是對的，因為美國就是一座大花園，不管是不是穆斯林，通通進來，一起成長，你們怎麼能睜眼說瞎話，說我們和我們的傳統不屬於這地方?我丈夫的重要性比不上你們所有人的親戚嗎?」

本來上面那段話應該由克萊兒來說的，結果投票時克萊兒反而變成全評審團唯一抱持不同意見的人。克萊兒明知民間瀰漫多股眼看就要失控的氛圍，繼續懸而未決拖延下去只會使對立惡化，她卻選擇「棄權」，任紛擾擴大，究竟是怎麼回事?反覆糾結她的東西，是第三章和記者亞歷莎的那場訪談?還是第二章與本章(第四章)遺屬史恩的兩次騷擾?抑或本章從穆罕默德.可汗那裡始終問不出來的答案?

於是我又讀了一遍克萊兒和穆罕默德.可汗的對話，從評審團聚會到和他見面，總覺得克萊兒始終糾結在某個奇怪的邏輯：花園設計者=伊斯蘭教元素=穆斯林=烈士天堂。

但是阿絲瑪、雅芮娜、和穆罕默德.可汗以及聯邦參議員之妻貝西的見解難道都沒有亞歷莎的新聞炒作可靠嗎?倒也不盡然，至少克萊兒起初並不相信亞歷莎，甚至還有點憤怒。然而克萊兒小覷了謠言的影響，所以對傑克的規勸頗不以為然，「無法找到核心」，她的這個弱點、痛處剛好給了史恩等激進派趁虛而入的好機會，重新為她提供其他的核心，哪怕它讓她和穆罕默德.可汗漸行漸遠。

「原則又是什麼呢?連妳六歲大的兒子都能分辨對錯」，是穆罕默德.可汗對克萊兒說的話裡面語氣最嚴厲的，幸好有這個事實存在，否則阿絲瑪眼中的大花園就真的要傾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