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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雜感】我是法律的官員－碟形世界特警隊(1)來人啊!

莫名所以地，我好像逃離起世上有太多好小說作品這件事，想不起離上次從頭到尾閱讀完一本小說是什麼時候；然而讀得越少自己也開始越來越缺乏從各種角度描述這個世界的能力，所以想重新開始閱讀喜歡的故事，重新吸收養分與能量。而要從哪一本書開始，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憧憬著自己也能寫出這樣故事的這一套書，也就是碟形世界特警隊。

作者是英國的奇幻小說家泰瑞.普萊契，說到英國奇幻文學，臺灣讀者能馬上說出的應該還是哈利波特的JK羅琳或魔戒的托爾金；但在英國泰瑞.普萊契的地位也不亞於他們，從下面這段報導就可略知一二。

儘管晚年飽受阿茲海默症之苦，泰瑞爵士仍然不斷寫出新作，但仍在2015年發布新書消息後遺憾離世；他總共有六十五部作品，臺灣只在前幾年代理翻譯了這一套八集的碟形世界特警隊，某方面而言，可能並沒有達到推廣的成效而沒有後續代理，還是讓人覺得很可惜，也希望未來還有看到中文版的機會。

泰瑞爵士筆下的故事都在一個名為碟形世界中，這個世界是由四頭大象如碟子一樣所拖著，而大象們則是站立在一隻大型的烏龜之上，由烏龜拖著在混沌無法預料的多元宇宙中前進。而顧名思義，這套書是以在碟形世界中名為安卡摩波，這個有點像童話版高譚市的城市的一群警員為主角，面對犯罪公會合法化的城市仍決心捍衛法律，並得解決各種光怪陸離的事件與奇幻大陸上政治角力的故事。

我在幾年前曾經讀完一次，對我而言，這是屬於捨不得太快讀第二次的那種類型，因為總想每次讀時都能有第一次讀的新鮮感。我特別喜歡作者在奇幻的框架中淋漓盡致地運用那英國式的幽默感，巧妙諷刺現代社會與政治，而這些諷刺與針貶還可以不分時代，對應到我們的社會中。在插科打諢與荒謬的角色性格中，仍然可以感受到作者為角色所賦予的個性、信念與每位人物互動後相對應的改變與行動。

第一集《來人啊！》主要簡介了安卡摩波這個王國解體後由貴族老大在容許一定犯罪的高超手腕治理下的城市，然後在本書中有個神祕兄弟會在城市裡招喚火龍，要推翻貴族老大的統治。就如一般對西方文學的固有印象，每集都有個三四百頁的厚度，內容相當豐富，要解釋設定可能也只會變成更花時間照抄書中內容。所以我想就提列幾句令我印象深刻的描述與對白，做為讀後感想與紀錄。

這是本書核心人物威默斯第一次出場的場景，醉得一蹋糊塗倒在某條安卡．摩波的陰溝裡。他對安卡．摩波城市的形容，就快速帶出安卡．摩波並不是個親切宜居的城市，但是他還是待在這。作為資深警隊隊長，心裡一定對警察的不被需要（因為這座城市連犯罪率都是各犯罪公會明文協調好的）感到遠超沮喪的失意，只能自甘墮落。但儘管失望，他仍無法離開這座「他的城市」。

直到本套書另一核心人物，被矮人養大的人類，為了學會融入人類社會，而來到安卡摩波志願當警察的年輕人羅波出現在他的眼前，羅波純真且貫徹法律到最兇猛的山怪都不得不服；威默斯像受到了一心執法的羅波的刺激，慢慢地敲碎自己那無心無能的虛假外殼。當他聽到城市簡單就迎接莫名其妙的國王、為了相安無事就要獻活祭品給火龍，最後終於發出也許一直積存在內心的怒吼：

而在後段威默斯被他的同事們也下了個非常有趣的註解，

這個形容如此精準道出威默斯平時是個沒酒活不下去的酒鬼，但同時又有著天生適合當警察的敏銳直覺與邏輯推理能力。在他仍徬徨仍不知是否要繼續做個跑腿的還是個好警察時，他仍把所有線索與脈絡都記在了記事本上。最終解開謎題找到了幕後主使者，往後系列中他也往往擔任解開謎題的偵探角色，靠著他的反醉。

在設定中，安卡．摩波在以前是有個國王統治的，直到貴族們群起反抗，推翻了王權。但當一群市民們討論著可能又會有個國王時，他們是這麼說的：「沒有人會反抗能幹的權威。」。讓人不禁思考，在所謂能幹的權威下，人民是無法違抗，還是懶得去質疑權威？如果生活一切被安排得宜，有人會去質疑權威嗎？

本作最莫測高深的當屬貴族老大這個角色，他就是個極致能幹的權威，他自認自己並沒有去統治這個城市，只是讓那些具不安因素卻又是城市發展必不可少的公會忙著內鬥，就像個陀螺一樣旋轉而不敢停下來，然後撐起了整個城市的發展。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像貴族老大這樣的權威來判斷，什麼都是他說了算（包含自己的生死），或許城市能夠不停的繁榮發展下去。但即使最樂觀地假設每個權威永遠都是能幹的，對整個社會，每個人民來說，是有益的嗎？把生命的選擇與結果都交給權威是正確的嗎？我無法肯定或否定。

會有人說權威必定會腐敗，會有人說要有權威才能帶來好生活。這樣政治哲學上永恆的灰色，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許現實社會就是這樣，懸浮在極端概念之間，仍會持續發展下去。

這是當警隊中另外兩位資深卻無能的警官，科隆中士想要用他僅有的幸運箭想要射下火龍時所說的，一個非常蠢卻又相當有趣的概念。不要九十九萬分之一，也不要千分之一，一定要百萬分之一才有可能成功，就是這樣一個顛覆機率概念的說法。然後科隆中士開始擺各種奇怪的射箭姿勢，邊和小隊們討論這樣是不是比較靠近百萬分之一。

我邊笑邊想起在很多作品，往往會說某件事成功只有百萬分之一或同等渺茫的機會，而這種發展最終總是會成功。也許這也是在揶揄這樣的故事展開。如果不是百萬分之一，而是九十九萬分之一或千分之一，那些並不會在屠龍故事中成功的機率怎麼辦？

也許在現實中，當我們面對如火龍一樣的困難而一無所有，無以為繼時，就別去想看似成功機率只不過大一些可能比較安全的方式。畢竟都是得把箭射出去，不如去追求更奇怪一點的險招，去尋求那百萬分之一，最完美的大結局。

當威默斯面對幕後主使者以官位的威逼利誘要他選邊站，要他忽略那些被發現的罪行時，威默斯這麼拒絕了他；做為一名警察應該持以為繼的是法律，而不是國王或那些權威的命令，威默斯在這裡說出的這個信念貫穿了整個系列。

儘管放在現實社會，不論今昔，任一個國家，任一個城市，「我是法律的官員。」都是如此具有重量感的宣示。

我們總希望警察在執行勤務時，能不昧著良心地這麼宣示，並言行合一；但令人遺憾地，還是有這麼多的警察，說自己是法律的官員，但往往只是服從於權威。（港臺讀者這一兩年應該特別有感。）本書標題《來人啊！》是出自幕後主使者大喊要那些貪名圖利的王宮警衛來處理威默斯時的對白；但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了不公不法，何嘗不希望大喊一句「來人啊！」，來的會是為正義秉公執法的威默斯和他的隊員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