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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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了母親之後,到哪兒都是異鄉。」

  外婆過世以後,母親常說起這句電影臺詞,至今已經十多年,但母親的傷口好像永遠無法癒合,始終在記憶裡隱隱作痛。

  母親是么女,跟外婆相差近五十歲,當母親的兄姊相繼婚娶,母親成為家中唯一的孩子,也成為外婆的貼身小棉襖。當外婆就著一盞油燈洗鍋洗碗時,年幼的母親就坐在板凳上一邊打瞌睡、一邊哭泣,說什麼也要等外婆一起睡;夏日燠熱,母親卻感覺周身清涼,微微睜眼,才發現外婆拿著蒲扇,為她搧風消暑。

  外婆有一把長長的白髮,清晨,她總會坐在院子裡,拿著一把紅梳子篦頭,母親當時已是少女,隨口稱讚了這把梳子一句,外婆二話不說,立刻將梳子塞到母親手裡;後來外婆剪了頭髮,晨光下梳髮結髻的畫面不再,但母親一直使用著這把髮梳,直到如今,母親也已半百,未有一根白髮,母親告訴我,那是外婆庇佑。

  聽說,外婆家門口曾有一條大河,每當落雨,返家的女兒們穿著高跟鞋,在對面望河興嘆,只要喚一聲「阿母」,外婆就會涉水將她們背過河;後來河已填平,外婆也已杳遠,所有的呼喚,都成母親的哽咽。

  我不知道如何治癒母親,因為我們的感情同樣深厚,我能理解那種傷有多深;但身為長女,比起撒嬌,我更想成為母親的騎士,伴她左右,即便這裡是異鄉,我也希望為母親蓋一座花園,讓她的心中的小女孩,再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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