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祢了外婆｜面對離別，從來沒有習慣就好這回事

今天的天氣，令我很想念外婆。

印象中，每次到外婆的住所，都是微涼的天氣，與外婆在客廳裡看電視，蓋著她純手工的泰雅族毛毯相互依偎著。吃飯時間，再品嚐她的好手藝，喝她煮的暖呼呼熱湯。這是我對外婆最深刻的印象。

這使我今天無法自拔地想念她。 在她靈魂離開身軀的兩個月後。

我終究，還是在短短一年內獲得四張鐵支了。

每一次面對離別，都是全然不同的感受，從來沒有「習慣就好」這回事。每一次都是面對把心掏空，淚水洗淨，然後再好好安慰自己要堅強與信任。

外婆終究是回到主的懷抱，在平安與永恆裡繼續翱翔了。

相對起阿公的離開，我體驗到很多與阿公的連結，這讓我沒有任何遺憾。然而外婆的離開，我就只能像個旁觀者，在一旁看著一切的發生，全然的無能為力。是啊，在生死面前，誰有什麼能力呢？

在我成長過程中，若要提到「祖孫情」令我真正體驗到的是來自外婆給予的愛，而非老家一起住的阿公阿嬤。小時候我有一段時間，是在台北由外婆帶我長大的，雖然現在的我完全壓根忘記那段回憶，但對於外婆，我就是有種說不出的親密感。而每年跟著媽媽上台北回娘家，我都可以好好體驗外婆那寵溺與真摯的情感，作為外婆的外孫女，我真的好幸福。

隨著我也成為母親，帶著孩子與外婆相見歡時，我也體驗到血濃於水，第一眼就親密親近的血緣連結。我的孩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想妳了，外婆。

那時在加護病房見到全身插滿管子的外婆，我體驗到身軀的痛苦困住了渴望自由的靈魂。明知道她是痛苦著，卻又覺得很不捨，沒有辦法再看到她。只能在探望的一小時內，不斷地、不斷地撫摸、緊握外婆的手，如同印象中一樣溫溫熱熱的。

在告別式看見她平靜的樣貌，總覺得她不像離去，而是好好的睡一場覺，似乎只要睡醒了，她就又會跑到廚房煮一鍋熱熱的雞湯給我們喝，但她終究不會再起來了。 我們用她的信仰舉辦告別式，簡樸、溫馨、溫暖，如同外婆的形象，看見她這一生的友人、親戚前來哀悼，我知道她此生已圓滿，伴著我們為她而唱的詩歌，她已在平安中離開。

我想妳了，外婆。

在外婆離去後第一次崩潰，是當我整理孩子的換季衣物時，看見外婆早在去年買了一堆要給外曾孫的衣服，背心、家居服、襪子、上衣…等，當時看還覺得天啊未免也太超前部署了吧，殊不知在今年，孩子已經可以穿上了，而且還剛剛好。

但外婆再也看不到了。

當孩子指著襪子上的消防車圖案說「阿祖買的，消防車襪襪！」一股糾結與酸澀湧上心頭。阿祖真的真的好愛你，阿祖真的真的好厲害，知道你未來會著迷於消防車，早就買好給你了。聽我媽轉述，當她在結清外婆的帳戶時，其實只剩下一點點金額時，更讓我好不捨，外婆願意將她的資源挪移買外曾孫的衣物，那是一種疼愛，疼到骨子裡的那種。

然而，我的孩子沒辦法體驗到阿祖對他濃烈的愛了，他小小的腦袋記憶體裡，大概也完全沒有對阿祖的印象了。這讓我真的好不捨、好不捨…。不只他體驗不到，我也體驗不到了….。

在日常生活裡，真的很少與外婆面對面相處，然而每一次相處，總是如此自在與放鬆，我知道她會接納我的所有、包容我的所有、照顧我的所有。而在外婆離去後，我也曾覺得，是不是應該更努力一點，增加與外婆相處的頻率？然而自己也知道，我也有我的生活要過，再重來一次大概也不會太大的改變，但至少每一次的相聚，我都是相當的沈浸於當下，與外婆好好相處的。

此生緣分已盡，沒有互道虧欠，因為本是圓滿。

外婆已長眠於台北的山區，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我也相信，她已然成為自由自在的靈魂，可以隨時去到她想去的地方、見到她想見的人，

我想妳了，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