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在疫情蔓延時 千山萬徑從零開始

新冠肺炎疫情擴散，美國股市坐上大怒神，三大指數暴跌，紐約交易所數度祭出熔斷機制，暫停交易15分鐘，要投資人冷靜冷靜再冷靜。不過當時很難保持冷靜的人，應該還有美國總統川普，上任來讓他得意的股市漲幅，短短幾天內歸零；牛市是他競選連任的壓箱寶，如今不但牛跑了，後面還追來一隻大熊。

連任路出現危機，川普收起了對新冠肺炎病毒的輕蔑，改以戰爭規格相待，他說美國正在打仗，只是對抗的不是敵軍而是隱形病毒，他還自封為戰時總統，先預約一席歷史定位。

世界上很多事也都歸零了。旅遊相關產業業績掛零，航空公司停飛，旅行社取消出團；股市投資人過去兩年賺的，也可能在這次吐得精光。東京奧運延後一年舉行，國際大型展覽通通取消，各行各業準備大展拳腳的期待全數落空：至於最讓台灣民眾恐慌的，莫過於家裡的口罩數是零。

常常熬夜寫作，成立了半年的粉絲頁「世界超有事」，好不容易累積到2千多名的粉絲。3月初某個不祥的日子，臉書突然跳出警告，血色三角符號裡，戴頂小帽的驚嘆號對我說：「你最新貼文違反了臉書規定，若是不服可以申訴。」但我還來不及擊鼓鳴冤，粉絲頁就在隔天被消失的乾淨不殘留。

震驚、無法接受，然後開始回想每個災難前的細節，到底哪個還環節出了錯？寫信苦苦哀求，希望對方(臉書)能回心轉意，卻得不到回音。直到確認一切已無法挽回，才咬牙放下舊愛另覓新歡 (方格子)，決心就讓一切從零開始吧 ！

簡直荒唐！我怎麼能把這「封城之疫」與「粉絲頁關閉」的災情相提並論。是啊，但這之間確實有個不算荒唐的相同點，就是恐慌程度相去不遠。我們擔心染病，擔心賣場的衛生紙被搶光，擔心瘟疫後的一無所有，擔心又要重零開始，想來就怕，想來就累。粉絲頁心血歸零的心境也大抵如斯。

義大利醫院裡，超載的加護病房，染疫的重症病患躺成兩排，醫護人員忙碌穿梭；我看到一隻殘弱、佈滿老人斑的手，虛弱地敲打病床欄杆；他是在求救，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掙扎地要吸上一口氣，呼吸器對他來說已經不管用了，那是讓人不忍直視的一幕。人啊，只要一口氣就能活，還有甚麼是不能失去的。這個新聞畫面喚醒了我，決定即刻下架那我那矯情的自怨自艾。

倫敦、巴黎、紐約等城市的街道上，現在全都空無一人，西方人形容這是末日景象；但我倒覺得像置身唐代詩人柳宗元詩作《江雪》中所描寫的景況「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柳宗元形容自己孤身於天地之間，感受到無比地寂寥和鬱悶，這是他被貶官後失去一切的心情。瘟疫過後的世界，許多人也會一無所有，親人染病猝逝、事業倒閉、失業、股票一夕成壁紙、還會有很多很多從零開始的故事。

但只要活著，那口氣還在，千山萬徑從零開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