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情書

我從沒想過，那會成為最後一次為你作的飯。就差那麼一小時，你再也沒有機會品嘗，而我們原先興致勃勃為你準備的欣喜，也碎了一地。食譜的一角沾了油漬，至今，每當整理房間時，我總猶豫要不要丟棄。掙扎許久之後，還是留下。

最後一次陪你散步的那條路，這些年來，走了這麼多次，踏過的落葉，永遠不平的人行地磚，我總配合著你的步伐，怕你太累。有好些日子，我沒有勇氣獨自再走一回。

還記得最後一次，我緊抱著你哭。哭著說我捨不得你，卻更捨不得讓你這麼痛苦。

然後你走了。從純淨的白，到沉寂的黑。
事情發生地說不清是快還是慢，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好還是不好？我想像過很多次，或許也夢過很多次，當這些都還來不及理清，就已浸在喃喃的誦經聲中，手不停地造出一朵朵蓮。跟每個前來致哀的親友，強作鎮定的概述來龍去脈，安慰每張哀悽的臉孔，我的心很疲憊。

我學會，不再把一個人看的如此重要。
如果你不是我的支柱，那麼你離開時，我也就不會崩塌了。

你走了之後，我總掌握不好提起你的時機。我不敢到所有觸景傷情之地，只能以忙碌的工作當作磚，重新砌起支離破碎的自己。懷念你料理的滋味，偶爾進廚房時，想再現那熟悉的家常菜，卻總是功夫不到家。我總感謝自己從未到外地求學，才能和你相處最多最多的時間。我也後悔，從小很少向你傾訴心裡話。我知道我們都很好強，刀子嘴豆腐心，常常讓彼此的心遍體麟傷。

但我很愛你。
非常非常愛你，也非常非常想念你。

隨著日子不斷流轉，我好像成熟了，對你的回憶成為了我心底的養分。可以輕鬆聊著和你有關的點點滴滴，懷念你的種種口頭禪。許多習慣像你，讓我意識到自己被你影響所形塑的模樣，彷彿你還陪在我身邊。

偶爾，我會在夢裡見到你，和你聊天。
當心裡覺得奇怪，你為什麼在呢？
夢就醒了。

那時，我難免會大哭一場。

我知道你最討厭我哭了。但，這是我思念你的一種方式，就讓我維持這種任性吧。往後的人生，我會將你的笑容，你對人的親切，你遇到困難時的堅強都銘刻於心。在辛苦的日子裡，這會成為我的護身符。

真心話用嘴說出口會覺得彆扭，但寄情於文字，我就能不害臊地說：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