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色休旅車
伯尼在音樂教室翻著樂譜,眼角餘光卻盯著牆上的時鐘。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這禮拜輪到他從後門離開。
「千萬別同時出現在校門,一輛車可以輕易把你們載走。」黨員的忠告言猶在耳,也使他們訂下了目前的離校流程。三種不同的路線每周替換,確保五人的動線看起來是隨機的......現在只剩下四人了。
原本放在這間教室裡的鋼琴如今卻擺在他們家的客廳,這讓伯尼有點失望,原本他預期是轉手多次的老『史坦威』或『斯坦伯格』, 而不是連牌子都沒有的木材琴。
跟其他小孩不同的是,伯尼是真的有點喜歡鋼琴,在懷伊鎮學琴可稱得上一件大事,那些注視和關心的目光使他偶爾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而他的父親老羅伯特比他十倍享受這些注視。
伯尼避開教職員辦公室和體育器材室,從右側的樓梯回到一樓,此時的置物櫃走廊的人潮已經散去,只剩少部分學生在閒聊或討論事情,他在走廊末端迅速推門離去,幾乎不會引起注意。
另外三人已經在長老教會前的路口閒聊。伯尼終於加入團隊。
「希......希特勒!」四人沿著大道慢行,菲利普頑皮地模仿伯尼在課堂上的蠢樣,惹來伯尼的斜眼凝視。
「你在家練習過嗎?」薛爾登走在最後面,刻意與艾希莉分站左右兩邊,「我覺得我沒辦法假裝自己不曾說過這個名字。」
「這很簡單!你們只是沒有嘗試過。」伯尼露出惱人的表情,「別逼我提起你們三年前的呆樣,沒有比我的演技好到哪去。」
「你做得很好,伯尼。」艾希莉說道,「康妮肯定被你騙了,現在你是最不可能被懷疑的。」
「而且你還學琴。他們都怎麼說的?學音樂的小孩不會變壞。」菲利普急忙補充。
「為什麼(Why)學音樂就不會變壞呢?」艾希莉聳聳肩,並不打算也不期待現在就聽到任何答案。
「也許是那些有名的音樂家都為統治者表演,為華府表演。」薛爾登說道。
三人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他,接著機警地左顧右盼。空氣中的分子瞬間凝結。
「怎麼了?」薛爾登愣住了,「我只是隨口說說。」
「你經常忘記自己活在怎樣的國家。」伯尼的臉色有點凝重,「你應該要知道那個範圍在哪裡。」
艾希莉按住薛爾登的肩膀,「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你這個小白癡。」
氣氛突然降至冰點。薛爾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儘管他們都知道這樣的話並沒有說錯,但絕對不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話。
「我猜約翰可能做了些什麼才會突然消失吧。」菲利普突然自言自語,但大家都聽到了。
四人又走了一段路,終於能遠遠看到約翰的房子。在一望無際的亞利桑那州,幾乎藏不了什麼東西,甚至連秘密也難以隱藏。
「約翰沒有消失,他只是被關在屋子裡。」薛爾登快步上前,指著一輛停在約翰家門前的黑色休旅車,「這台就是我中午看到的車子,懷伊鎮沒人開這種車。」
「好亮。」伯尼踮起腳尖,盡可能地伸長脖子。
「即便是老強森的貨卡車也無法與這台黑車相比。」菲利普的視力是四人之中最好的,「應該是福特的......M型五人座,但絕對有特殊改裝,如果能近一點觀察的話......」
「我敢肯定這台車比老強森那台安靜多了。」伯尼說道。
艾希莉領著眾人轉移到斜對角的屋子,外圍有幾處野生的灌木叢可以讓他們暫時躲著,儘管遮蔽效果不盡理想,但已經是勉強能稱得上『遮蔽物』的東西了。
「接下來的計畫是什麼?我們要衝進去救人嗎?」菲利普的聲音開始顫抖。
艾希莉翻了個白眼,「你是被嚇壞腦子了?想想黨是怎麼教你的。」
「觀察,觀察,然後思考,找出問題,提出質疑(Why)。」薛爾登熟練地覆誦著。
「嘿,我不是不喜歡聽你們吵架,但我想先提一個問題:我們在這不會被發現嗎?」伯尼盡可能地躲在灌木邊緣裡,「我是說,約翰的母親肯定什麼都看不到,但PSO......可能有望遠鏡甚至雷達之類的東西。」
「我們距離至少一百尺,他們才看不到我們。」菲利普毫不擔心。
「約翰應該還活著吧?」伯尼擔憂說道,他的視力沒這麼好,看不到屋子裡有什麼動靜。
有一輛福特四門轎車轉進這條街,緩緩停在約翰的屋子前。四個人都瞪大眼睛,從灌木叢的縫隙裡望出去。查爾斯下車,踏進約翰家的前院。
「是那個偵探!」艾希莉驚呼!
「該死,我早就知道那傢伙有問題!」薛爾登的音量突然提高。
「早就?」伯尼皺眉。
「我也覺得他很可疑。」菲利普蹲累了,直接盤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他的來歷,就突然出現在鎮上,還拜訪過我家一次。」
「他對鎮上的事物很有熱忱,甚至有點過度熱忱。」艾希莉說,「好像......很急著想了解每個人。我覺得有點可怕。」
「你們覺得這個偵探......是PSO的成員嗎?」菲利普問道。
薛爾登翻了白眼,「廢話,很明顯他們是一夥的!」
「嘿,我從來沒見過PSO替人民做過什麼好事。」伯尼顯得有些著急,但他並不曉得自己為何要急切地開口,「我們的鎮長在一公里外的地方經營他的露營事業,這個偵探做了PSO從來不做的事。」
「包括你家的鋼琴,我們都知道。」薛爾登露出質疑的神情,「這是一種分化的伎倆,伯尼,你不該這麼輕易被......」
「我沒有要大家相信這個陌生人!」伯尼打斷薛爾登的話,「我只想說,他確實有點可疑,但也不必這麼果斷下結論,有沒有可能他是真心想幫助約翰呢?至少,他是鎮上唯一有能力幫助約翰的人。」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我確實覺得約翰需要些幫助。」菲利普的雙手搓著膝蓋,身子忍不住晃動,「我一開始的想法跟薛爾登一樣,這傢伙一定跟PSO有關係,但......為什麼呢?懷伊鎮到底有什麼?」
「正是因為懷伊鎮什麼屁都沒有,所以才奇怪!」薛爾登儘量壓抑住音量和情緒,雙眼瞪得斗大。
「但PSO又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艾希莉聳聳肩,「大可不必,對吧?」
伯尼露出贊同的神情,「完全沒有必要,他們什麼都不必解釋,人們也不會多問。」
薛爾登深呼吸了幾口氣,讓思緒冷靜下來,「我們去找黨吧,我想黨一定知道些什麼,不論是約翰的遭遇或神秘的偵探,懷伊鎮都不會是第一個發生的。」
大家點頭表示同意,無異議通過這項提案。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