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 一部電影眾人故事

「當然，我現實中的生活和片中許多元素相關，但那個時候我身邊也有很多朋友正在辦理離婚手續。我把它看成是能有更多延伸的機會，所以我做了很多研究。」《婚姻故事》導演諾亞波拜克（Noah Baumbach）的每部片，都被人發現裡頭充滿自身影子，但他不把婚姻故事看作是自己的自傳電影，不過是一個他想聊的話題，而且盡力在描述的時候照顧到兩造角度，好好說一對夫妻如何走向家人的離婚故事。

2005年上映的《親情難捨》，諾亞波拜克以童年父母離婚的經驗當作劇情骨幹，14年後，他把自己和前妻珍妮佛傑森李（Jennifer Jason Leigh）當作一個集合體的核心。兩人在2013年離婚，珍妮佛傑森李申請孩子的監護權回到加州，諾亞繼續留在紐約忙事業，盡量控制自己每兩個禮拜一定要飛一趟洛杉磯去看看兒子。

查理和他一樣定居紐約，以東岸為重心，同樣是編導；妮可和珍妮佛傑森李來自加州，婚前婚中婚後都是一名演員，最終也都搬回加州；戲裡戲外兩對夫妻各有一個獨子。

【離婚過程像遙遠國度，曾走過幽谷的人在那裡情感團結】

諾亞波拜克開始編寫這套劇本時，正好他的朋友圈內爆發了離婚潮，彷彿在那個時間點裡突然掀起一陣流行，所有人都開始回歸自己。他抓住這個機會訪問了周遭眾多朋友、朋友的朋友、律師、法官、調解員，再把這些故事說法疊影，找出過程裡反覆出現的細節，逐句逐幕推敲。

當故事發展的過程中遇到問題了，他會立刻回去問他們「如果發生了這件事你會怎麼做」，然後問律師「這時候你會說些什麼」，故事就會逐漸鮮活起來，因為背後都是真實反應。

極端痛苦大概可以形容離婚的陣痛，有些人甚至一輩子再也無法振作。諾亞波拜克說他在訪談期間，發現每個人普遍都有這種情緒，但那是離過婚的人才能真切體會的，一個未曾經歷離婚過程的人很難想像那樣的痛楚——就像靈魂死去，精神層面都被掏空。

他認為離婚和至親過世其實沒多大差異，同樣蒙受巨大損失，而且會在很多意義上改變一個人的人生和現實觀。這時你會去找有類似經驗的人聊聊，同病相憐各自取暖。

【他和她的孤獨情事】

解除婚姻一部分就像結束任何一段戀情，法律卻賦予這件事殊異之處。離婚必經的司法過程讓這件事變得更加困難，妮可和查理就是如此，他們懷抱善意的初衷想和平落幕，卻在律師的介入下一度撕破臉，各坐法庭一邊，甚至得藉律師之口刺痛對方。諾亞波拜克說這其實也非律師之過，他們只是體制的產物，照著體制行事。

妮可和查理爭執，兩人糾結於婚姻中個人的「聲音」，婚姻就是犧牲，而究竟是犧誰的牲，妳六我四或者我七妳三？諾亞波拜克希望在這章故事中，除去單一視角，給予雙方同等的份量。

史嘉莉喬韓森、蘿拉鄧恩和亞當崔佛也都有過類似的離別經驗，諾亞波拜克和史嘉莉聯繫時，正碰上她結束第二段婚姻，同法國籍老公Romain Dauriac離婚；和諾亞數度合作的亞當童年也經歷過父母離異。

寫作劇本的當下，諾亞和兩位女星僅是認識，彼此不熟悉也沒有共事過，但他需要劇本裡有演員們的聲音，演員們便在裡頭揭露自己。於是儘管男女主角背景和導演極度雷同，這更像是大家的故事。

【讓美麗與恐怖同時發生，不要停止向前】

律師成了兩造在法庭上的代理人，化身成狼互相撕咬，是片中殘酷的現實面，但諾亞波拜克善烹色香味均衡的劇情，即便妮可和查理的關係不斷探底，過程還是處處幽默。

「這大概是大部分我的電影裡都有的狀況。我想，對我而言，就是不知不覺中自然達到的平衡。」

婚姻故事由頭到尾完整的講述了離婚的過程，真實得不只悲哀，裡頭有的是喜怒樂；諾亞波拜克說就是因爲這樣才得以納入各種表現手法，一部黑色劇情片有喜劇橋段或是驚悚情節——面具下藏了一顆炸彈，而你在等著它會不會爆炸——走著更像是脫線喜劇（screwball comedy），而這就像是所有事情真的都發生了，它自然會有的樣貌。

【什麼時候會有音樂劇《夥伴們》（Company）的電影？】

亞當崔佛和諾亞波拜克認識已有一段時日，他們都喜歡音樂劇。海軍陸戰隊退伍的亞當早在2006年，就和當時同為演員的女友喬安娜塔克（Joanne Tucker，兩人2013年結婚，也育有一子）共同創立Arts in the Armed Forces，2008年正式註冊為非營利組織AITAF，總部在紐約布魯克林，為全世界現役、退役軍人和軍方僱員及家眷，提供免費的藝術展演。

早在拍攝婚姻故事之前，亞當就問過諾亞「你覺得夥伴們會有電影版嗎？那會是怎樣的一部片？」諾亞說當時他們倆興高采烈地在談這件事，他邊聽原聲帶想著，「我很想讓亞當唱Being Alive這首歌。」

如後來觀眾所見，諾亞後來的確在戲中安排亞當唱出Being Alive，而且評價甚高，但當時他還在想要怎麼讓這首歌出現得名正言順，「後來我想到，當然，史嘉莉應該要有一首可以和媽媽姊姊一起唱的歌，我認為這很大程度地說出了兩人的歷史。」

諾亞波拜克並沒有要把這部戲塑造成音樂電影，但雙方各自在歌曲中表達了很多情緒，也再次起了平衡的作用，而且就背景設定來看，兩人都在劇場工作，會這樣唱歌也很符合人設，「在一些情況裡，像很多藝術家一樣，他們可以（透過歌唱）真切地表達自己。我覺得這樣對查理和妮可而言再真實不過。」

那麼諾亞之後會想要拍一部完整的音樂劇或音樂電影嗎？

「肯定有這個可能，但我現在暫時還沒有這個計畫。」諾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