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某些東西天生就是殘酷的。
事實上要將某件事情定義為殘酷,其實是件不合理的事;在每一個不同的環境裡,都有其特有的規則。
就好像不同的人,有著不同膚色,說著不同語言,在不同環境下成長,對事物的看法也不同。硬要將自己的規則冠在另一個人頭上,才是一件真正殘酷的事情。
尼亞躲在要十個人合臂才能圍繞住的一棵巨樹的樹洞裡,他已經躲在這個樹洞裡整整一天了。
各種不知名的蟲子像被吸引般爬進樹洞裡,為了享用一頓難得的大餐。尼亞伸手捏住一條小拇指粗細像是蜈蚣的百足蟲,用變得尖銳的指甲,劃開百足的甲殼,像剝蝦般將裡面根本沒多少的蟲肉取出,
晶瑩剔透的蟲肉帶著黏液,在昏暗的樹洞裡閃耀著像寶石般的光芒。尼亞將還在微微扭動的蟲肉放進口中,在舌尖上彈跳的生命在唾液的侵蝕下慢慢轉化成另一個生物的生命能量。
這是尼亞第七次進入這個原始叢林了。
這片叢林,彷彿從未有任何人類物種踏足過;高聳的熱帶灌木雄偉到看不見盡頭,濃密的枝葉格擋住了陽光,從枝葉隙縫中撒下的陽光,就像在漆黑夜空裡的星星,遙遠地閃耀著。
叢林裡是一個獨立環境,有它自己的小社會。各式各樣的生物有著自己的群體,同樣地,像人類社會裡有著階級劃分;只是更簡單、更明確、更…殘酷。
生命的本質原本就是殘酷的,只是被稀釋後容易讓人忘記。
在原始叢林裡,弱肉強食是唯一的規則。
強者以掠奪弱者的肉體來維持生命,而弱者掠奪更加弱小的生命,雖然偶爾弱者也會聯合起來對抗所謂的強者,然而仍有其極限。
尼亞在樹洞裡發著抖將半個身體埋在一片腐朽的樹葉與蟲屍裡,看著一群野豬圍攻一頭獅子。在付出兩頭巨大野豬的生命後,獅子在一次次撞擊下被撞碎了不知道多少根骨頭,僅能臥伏在地上喘著氣嘶吼著,直到野豬巨大的獠牙咬入它的喉嚨。
正當野豬群想要享用得來不易的獅肉大餐以及犧牲同伴的血肉的時候,一頭三米高的巨大腐熊像一台巨大的卡車般衝過來,在它行進路線上的所有生物都被撞飛在空中飛舞著,
純粹的力量是如此美麗,尼亞一瞬間忘了恐懼看得癡了…
巨熊全身上下幾乎都腐爛了,右腹側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撕咬吞食過破了個大洞,周圍的爛肉晃呀晃地滴下濁黃色的膿汁。
巨熊的眼睛一顆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另一顆搖搖晃晃地靠一絲血肉連結在滲著黑血的眼洞裡。
這不是尼亞第一次見到這種腐朽嗜血的生物;事實上,這片叢林正緩慢的被這種新的物種吞噬著。
尼亞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入叢林的時候,被一隻僅有巴掌大小的老鼠攻擊而被咬斷了兩根手指,雖然依靠著體型的優勢先是猛力抓住老鼠往地上砸,在劇痛下爆發出所有的力氣死命踩踏著這隻瘋狂的老鼠。
誇張得是,就算這隻老鼠幾乎全身都被踩爛的情況下,仍嘰嘰嘶吼叫著,試圖在尼亞的腳底撕下一片肉…
喘著氣癱倒在地上的尼亞,過沒多久視線變得模糊,耳朵像喪失作用般再也聽不見叢林裡的各種聲音。
殘缺的記憶裡,依稀記得自己像瘋狂的野獸般撲向某種強大的生物,兇猛地依靠本能戰鬥著,直到自己的腦袋被搗碎。
這是一個緩緩被死亡吞噬的叢林。
有一種看不見的病毒正侵蝕著這片叢林。只要被感染過的生物攻擊,就會變成它們的一員;但是某些強大的物種,或許是免疫力的關係,能夠抵抗這些病毒。尼亞曾跟蹤過一隻被腐狼咬到過的巨虎三天,但這隻老虎完全沒有被感染的跡象。
生命的強弱,有時並不僅是表象所顯露出來的,而是更深層的東西。
虐殺完野豬群的腐熊,像是聞到什麼似地搖頭晃腦著。
尼亞驚覺要糟想逃跑時,巨熊巨大的身軀已經開始衝刺。衝刺的速度是如此迅捷,尼亞根本來不及從樹洞裡逃出,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將躲藏的樹洞硬生生震裂。最後的記憶是巨大的嘴在眼前無限放大,骨頭沉沉的碎裂聲從腦海深處傳來。
睜開眼,是角落小木屋熟悉的景象。燃燒的火堆,空氣中香甜熱可可香味。
尼亞動了動手指,像從沒受到任何傷害般站了起來。眼前的老太婆依舊慈祥地笑著,念沙啞的聲音響起:
『呵,看你的樣子應該有碰到什麼好玩的事吧,這次收穫如何啊?』
尼亞著伸出左手,掌心裡發出淡淡的微光,一組數字隱隱浮現。
{37},連上次的1/3都不到… 尼亞苦笑著,從頭到尾逃避痛苦的結果果然導致成長大幅降低嗎…
念搖著頭,臉上的笑容消失,嚴肅地說道:
『如果你再看不穿這個遊戲的本質的話,你早晚會被角落 吞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