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與生態：從《第一神拳》到《迷宮飯》
〈生命與生態：從《第一神拳》到《迷宮飯》〉2024-02-29
我滿愛哭的。對自己的事情可能還好，但如果是在看電影或動畫，一但出現了什麼感人或悲傷的情節，即便已經認知地想著「也太故意煽情」，該哭的時候還是得哭。
我還記得小時候看《第一神拳》，其中一集裡，拳館一行人到山上集訓。鷹村一個人遇見一隻兇猛的熊，雖然一度覺得自己死定了，但死馬當活馬醫，他和那隻熊展開了搏鬥。在好不容易打贏，即將要給對方最後一擊時，鷹村注意到旁邊嗷嗷待哺的小熊，才意識到對面的母熊是為了保護孩子才挺身戰鬥。於心不忍的鷹村，在確保自己沒有危險之後，就盡快離開了那裡。
回到住宿的地方，鷹村向其他人提起這個故事，大家都認為他在吹牛、哈哈大笑，會長更叮嚀鷹村，比賽前不要胡鬧。晚餐時間，屋主貓田先生端出了一鍋熊肉火鍋說要給眾人進補。鷹村納悶，貓田哪來的熊肉？一問之下，貓田說回來的路上看到一隻身體虛弱的母熊，一槍放倒之後就帶了回來。
眾人看見平時硬漢形象的鷹村一個人落下眼淚，感到莫名愧疚，停下了手邊動作。但鷹村卻開始大吃了起來，邊哭邊對著其他人說：多吃一點、全部吃完、才能讓牠的死更有價值。
現在回頭看，自己當時是被這段故事的哪些部分觸動的呢？在前面的劇情中，我們跟著鷹村的視角，體驗到了一些強烈的情緒變化：從充滿危機的生死鬥爭，過渡到了對於對方動機的發現和同理。然後，在暫時的緩衝之後，那頭因為被理解而活下來的熊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以火鍋肉的方式。
這時候，鷹村意識到自己還是害死了牠、讓兩隻年幼的小熊失去母親。雖然這一方面是為了自衛，但另一方面，是自己因為嫌麻煩沒有隨身帶著應該帶的防熊鈴、還闖入了熊生活的區域，才害死了對方。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接受它，並且心懷感激地，將大自然賜予的肉全部吃光。並且，把接下來的比賽打好，讓這一切不會白費。小時候的自己當然沒辦法把鷹村的這一系列心理變化清楚地梳理出來，但我感覺到那裡「有什麼」，所以和鷹村一起落淚。
至今我還是覺得當時能被感動的自己是幸運的，因為能朦朦朧朧地產生感受，才能記住這些片段，也才能在之後其他不同但相似的情況裡想起。
＊
會再一次想起這個故事，主要是因為最近在看新番《迷宮飯》。雖然沒有《芙莉蓮》那麼驚艷，但裡頭談及的「生態」、以及透過「飯」來串連與維繫的關係，都還是對人有很大的啟發。其中一集裡，先西被一隻認識已久的魔物襲擊，迫不得已與之搏鬥。最後，也是以一種合乎生態的、帶有感謝的方式讓那隻魔物用另一種方式在自己的生命與旅程中發揮作用。
人一直都是整個自然、整個生態環境的一部分。我們可以選擇僅僅從人類利益的角度出發，去傷害、去剝削大自然，大自然會在它能容許的範圍裡面接納這一切，然後用它的方式做出調節。作為自然的一份子，我們終究必須為這種調節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另一方面，我們也能選擇透過人類出色的探究世界與理解世界的能力，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中，做出與自然的運作方式最契合的行動。不去破壞生態的平衡、充分地融入、向自然索取、再回饋給自然。
雖然貓田先生將那隻已經重傷的熊帶回小屋，但他沒有傷害兩隻小熊。或許，那是因為他長期在山中生活，對於如何合理的取用山的賜予有了一定的認識。生命會出生、會死亡，那隻母熊會離開、但兩隻小熊會慢慢長大，這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因為信仰上、環境上或其他理由，一些人選擇不吃肉。那些理由我們不見得都能同意、或者雖然部分同意，但因為其他的－－譬如營養上的、文化上的、飲食愛好上的理由，還是選擇吃肉。
這些選擇與理由本身很可能都沒有錯。但在那之上，對我來說重要的事情是：作為整個大自然、整個生態界的一份子，在吃東西、或由於其他原因直接／間接地讓生命消逝時，或許我們還可以給出再多一些的感激和珍惜。或許這樣一點點心境上的調整，便能讓生活裡的一切在我們的行動中，有機會重新找回它本就擁有的、更完整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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