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厭女》2

2020/08/15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敬告讀者,以下內容涉及資本主義擇偶觀、CCR、夜店等厭女情節,為避免觀感不佳,建議斟酌後閱讀。
02. Lamborghini
農曆七月屬於外科手術的淡季,大多數民眾不想在鬼月開刀、來醫院,免得沾惹晦氣,就算住院通常也會選擇在禮拜五出院,好回家過假日,所以每逢鬼月,就是我跟仙仙、雅芯度小月的日子,上午完成病歷紀錄、協助醫師查房、辦理出入院、傷口換藥後,下午工作時間便較為鬆散,還能有空閒時間在辦公室喝咖啡。
「紀仙仙!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敲敲桌子,希望她趕快回魂,今天的她顯然很漫不經心,一直盯手機。
「你說怎辦,我跟麥克每天都會傳Line,可是他又說目前要忙於拍戲,沒辦法談感情。」仙仙意興闌珊的滑著手機,等待著對方的回訊。
麥克的神祕莫測讓她患得患失,真難想像紀仙仙也有失魂落魄的時刻,通常都是她讓人失魂落魄。
「Neil也是偶爾會跟我聊天,但也沒說過要進一步。」我停頓,說出真話,「不想浪費生命就對自己坦承,對方就是不夠喜歡你,這些絮語連繫,像一條線,一條魚鉤,看以後能不能有點好處,你只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真相就是這樣,別再為對方的不中意找藉口。
「所以呢?這符合你們的理想對象條件嗎?沒有的話快放手。唉,像我跟阿森在一起三年,昨天要我見他父母談結婚的事,我都不知道怎麼辦。」雅芯表情平淡的說。
「如果結了,你就是我們之中最早結婚的那一個。」我話這麼說,但又覺得雅芯不會嫁給阿森,因為她一直嫌阿森窮。
總有一群人,一天到晚嫌棄著自己的對象不夠優質、未達理想,但又沒勇氣提分手,也許是找不到理由或怕寂寞,只能任時光延宕,消耗餘生在抱怨,日子過一天是一天,就算在一起10年都沒結婚的大有人在。
我跟仙仙之前私下有談過雅芯跟阿森,雅芯極愛面子、排場,阿森充其量只是外表好看,但完全供不起她的生活、她的名牌包、她的虛榮。
雅芯說:「我想再拖個半年,等我30歲如果都找不到對象再說。」果然,阿森只是最壞選擇,為他默哀一分鐘。
「你是因為他沒錢,還是不夠喜歡,也許很喜歡就不在乎他沒錢?」我問雅芯。
我有時也困惑,已經三十的我徹底明白金錢對生活的重要,但現實就是,太窮的你不想要,不喜歡的,有錢好像又湊合不了,你認了吧!你難搞又刁鑽。
「他沒錢,但至少他會順著我,如果沒有更好對象,我就會嫁給他,我可不想當高齡產婦阿。」
「阿!麥克約我了,他說今晚在OMNI他有包廂,叫我多找點女生。」沉默的仙仙突然像活過來一樣,綻放笑顏。
「來啦來啦!你們也很久沒喝一杯。」仙仙立馬回傳簡訊,跟麥克說她會帶人,使命必達。
「那我跟阿森說我今晚有事,要他別來找我」雅芯拿起手機撥給男朋友,她向來對阿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沒錢沒尊嚴,感情有時也很現實。
看著那麼雀躍的仙仙,覺得女人有時候就這樣,不論談過幾次戀愛,真的喜歡上一個人時,又太早讓對方看穿,提早舉白旗投降。
上夜店好比上戰場,戰袍選好不失禮,即便輸了也光采,前置作業不可少,不是隨興說去就去的地方。
首先,要件像樣的戰袍,脫光不會更吸睛,欲遮還掩才有想像空間,貼身顯身材曲線是必須,但別像個檳榔西施,成功男人不會對廉價的東西有慾望;僅記露乳溝就別秀大腿,露大腿就別擠深V,要性感,但別讓人覺得好cheap;千萬不要碎花裙,除非是薄紗,這不是好媳婦還是夢幻芭比秀,通常黑色、白色禮服是安全選擇;夜店內燈光很暗,妝不夠濃,五官不夠立體不會被看見,假睫毛要戴好戴滿,深色眼影化煙燻妝,配上銀白色下眼線,眼睛立馬放大兩倍,號稱小惡魔系;記得噴香水,室內空間人多擁擠不通風,被聞到一身汗味很掃興。
仙仙穿了極短的牛仔褲,露出一雙長腿,配上帆布鞋,走的是性感casual風,我選擇黑色小禮服,和半小時前電棒燙的蓬鬆大捲髮,屬安全穿搭,雅芯則是黑色馬甲和緊身牛仔褲,配上她的招牌,紅到要滴出血的口紅和誇張的金屬飾品。
OMNI一樓入口處公關檢查我們的證件,仙仙報了麥克的名字後,公關便領著我們進電梯,我邊走邊回顧後頭的排隊人潮,從我24歲進夜店到現在,台北的俗世男女一點也沒變,一代接一代,上個世代成熟,進入家庭,新的世代立即遞補而上,成為夜店的新血,在假日夜晚裝模作樣,來這裡尋找刺激和快樂;這裡沒有愛,我們都知道,但有熱鬧和歡樂,那怕天亮會空虛。
雅芯說:「待會別說我有男朋友。」一邊說一邊喬往下掉的馬甲,看來尺寸不合。
「好。」我跟仙仙異口同聲,我們已習慣阿森是不可說的秘密。
電梯一開,震耳欲聾的電音襲來,地板跟著節拍在震動,一陣陣忽暗忽明的彩色燈光,掠過舞池正擺動人群,閃過每個賣力舞動青春的臉龐,主持人在台上吶喊著,高舉你的手,舞台中央僅穿著Bikini的年輕性感舞者一字排開,整齊劃一的舞出各種激情誘人的舞步,服務生穿著改版的空姐服裝,貼身裙長僅到大腿三分之一。
我們被帶領至舞台的2樓,紅色絨質布簾拉開後面即是包廂,麥克一群人早就開喝,桌上擺著已開瓶的Glenfiddich 15年威士忌和酒杯。
「好久不見。」Neil對我打招呼。隨即挪出他身旁的位置給我。
仙仙理所當然被安排坐在麥克身邊,而雅芯跟一位輪廓很深的光頭男坐在一起。
「這位是Ken,在深圳做環保工程的建商。」麥克簡單介紹了光頭男子,光頭男朝我們點頭。
簡短寒暄後,我們開始喝酒聊天,仙仙酒量驚人,在他人的鼓譟下一杯接一杯。
「你敢不敢陪我喝Lamborghini?」Neil問。
我點頭,其實我沒喝過那樣的調酒,只知道是在酒精上點火,飲者需要快速乾杯,以免被灼傷,號稱夜店的把妹酒。
Neil帶著我往吧檯位置移動,對酒保喊了一聲Lamborghini,手指夾著一疊百元鈔,酒保用促狹的眼神看著我倆,然後身手敏捷地迅疾混合各種酒品。
「一口吸完,不然吸管會燒起來。」酒保給我和Neil各一根吸管,用打火機點燃高腳杯內的酒,高腳杯瞬間著火,藍色火焰散發危險氣息。
Lamborghini
在火焰催促下,我和Neil只能以極快的速度一口氣吸完整杯的酒,速度快到我無法品嘗Lamborghini味道,只能感受一陣灼熱感從我的胃開始向上沸騰。
僅3秒,我跟Neil喝完一杯,酒保為我們歡呼。
嗆鼻酒精味薰的我飆淚,卻不自主大笑,果然是把妹酒,現下就有點醺醺然。
「厲害。」Neil說,與我相視而笑。
在酒精催化下,我和Neil進了舞池,一起跳舞。我曾退怯於在他人眼前表露姿態,但細想,幽暗的舞池不需要多精湛舞步,沒人在乎你的舞姿,他們只想猜你醉不醉,所以別害怕跳舞,只要跟著音樂自然的律動,放鬆。隱約中,我看見麥克和仙仙、光頭男和雅芯也到舞池中。
差不多半小時,我們回到包廂休息,Neil和麥克特地點了礦泉水讓我們醒酒。
這時,我們才發現……雅芯跟光頭男不見了,雅芯的包包也不在位置上。
過了一小時,雅芯始終沒回來,如果說跳舞,又不是職業舞者,不太可能會跳這麼久,再說仙仙去化裝室也沒找到雅芯,我拿出手機本來要撥電話,卻發現半小時前她已傳來訊息「有事先走了,之後聊。」
我跟仙仙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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