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纖雨墜,風動碧池碎。
濃蔭當窗奪人睡,兼有鶯啼絮翠。
兩處離恨依稀,三分春色低迷。
試問晚來風雨,因何吹夢披離?
明珠離了乾清宮,顧慮曹寅身子不適,便不騎馬而命乘轎,一路往北,好容易到了什剎後海,在甘露胡同府前下轎,恰見索額圖府管家騎馬而來,便笑問道:「總管何事過訪?你家大人有話怎不直接和我說?」
管家下馬給明珠打千請安,起身拿出一個紙包,恭恭敬敬雙手遞上,笑道:「我家大人最近吃著一種養生茶,味道極好,聽說尊府公子病了,特命我送一些來。」
明珠接過紙包,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塞在管家手裡,笑道:「今日我讓大汗放了假,正要去看成德,這就將你家大人心意沏上。你家大人忒客氣,我卻不好讓你白跑一趟,這點意思請總管笑納,買幾樣玩意兒,權作消遣。」語罷一拱手,自領曹寅入了大門。
曹寅走在明珠身邊,隱約聞到紙包傳來清香,便道:「中堂,雖說這茶是索大人好意,可王大人給容若看病之前,還是先別給他吃這茶,恐怕藥性有所衝突。」
明珠點頭道:「我讓人先沏些來,一會兒院使來了,請他嚐嚐,若合適再給成德。」又側頭笑道:「這茶葉聞著挺香,給你嚐個鮮罷。」
曹寅忙道:「中堂還沒嚐,怎好就先給我?」
明珠笑道:「這些日子累得你操勞太過,今日有我在成德那兒待著,你不必操心了,在他隔壁屋裡吃碗熱茶,好生歇息。」
他到了成德院中,將紙包交給四英,吩咐道:「子清累壞了,你伺候他到隔壁屋裡歇著,沏這茶給他,讓他吃了熱熱的睡一場好覺,另外預備一碗,讓人送到成德屋裡溫著,一會兒招待太醫院院使。」
四英見曹寅果然氣色不佳,便扶他到隔壁屋裡,讓他在炕上坐了,沏了熱茶又端來兩盆熱水,蹲身幫曹寅脫靴子,口中道:「這些日子可累壞了曹爺,總算老爺說話了,今日好生歇著罷。」
曹寅忙道:「姊姊是容若跟前伺候的人,怎敢勞動姊姊?」
四英褪了他鞋襪,將他雙腳放入一盆熱水,拿一塊軟絹輕輕擦洗,微笑道:「曹爺是我們爺至交好友,親兄弟一般,怎麼伺候不得?況且方才是老爺的吩咐,我更不能不聽了。」
曹寅吶吶道:「如此有勞姊姊,今日我放肆一回了。」
他端起碗茶,碗蓋一開,香氣四溢,吃了幾口,味道十分奇特,究竟是馥郁是清淡竟說不上來,入喉但覺全身發暖,彷彿落入春日湖水,載浮載沉甚是輕鬆,又見四英起身將另一塊絹子泡入另一盆熱水,擰得半乾不濕給他洗臉,便閉上雙眼,感覺一雙溫熱小手撫在額頭臉頰,比絹子更加輕柔,睜眼卻見四英將茶又端到面前,話聲朦朧彷彿透水而來:「這茶暖身,曹爺多吃些。」
他一邊吃茶,一邊讓四英伺候著將手也洗了,渾身輕鬆在炕上躺倒,耳中聽見四英說要給他換上便袍,卻已經懶怠起身,只道:「這茶好,餘下的姊姊吃罷,姊姊照顧容若一夜,吃了正好歇著。」
他蓋著一襲羽緞被子甚是溫暖,不久朦朧睡去,恍惚夢見自己步入一座清幽林園,置身綠竹夾道青翠小徑,狹路只容一人行走,腳下小石泥苔錯落,抬頭卻見竹林茂密,只隱約能見一角蒼穹,沿路拐了幾個彎,忽然前方視野開闊,竹林盡處得見假山流水,水邊桃李芳菲,色彩鮮妍,灼人眼目,桃花樹影深處有人身著粉色衣裙,淺笑盈盈,正向他抬手招呼,走上前去一看,原來是四英,卻是眼波嬌媚,與平素端莊模樣大不相同,他萬沒想到竟能有此綺夢,便道:「我仰慕姊姊許久,可姊姊是容若的人,我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今日總算讓我夢見姊姊了。」
四英坐在炕邊吃茶,才將一碗茶飲盡,忽聽曹寅夢囈,口齒卻清晰,又聽他說仰慕自己,連忙起身要離開,卻不知怎的有些恍神,腳步一個沒踏穩,摔倒在曹寅懷裡,便聽他溫言道:「姊姊小心些,若是摔傷了,多讓人心疼呢。」
她抬眼一看,曹寅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目不轉睛看著她,登時臉紅,心裡想著要起身,卻反而開口問道:「曹爺這是怎麼了?」
曹寅見四英款步走來,卻失足摔倒在青苔泥地,唯恐她髒了裙子,連忙伸手去拉,聽她問怎麼了,便答道:「沒怎麼,只是好容易與姊姊夢中相見,就怕一個閃神,姊姊便要消失了。」
他見四英面無慍色,便拉她到樹蔭下一塊平整大石上坐著,放膽將她擁入懷中,又貼著她耳畔柔聲道:「自從姊姊到容若跟前伺候,我見過一次就再忘不了。姊姊不僅生得標致,性情也好,但願未來娶妻像姊姊這般。」
四英聽得羞紅了臉,連忙拿手推他,嗔道:「曹爺平日最是規矩,原來跟我們爺一樣,不是正經人。」
曹寅聽她嬌嗔甜膩誘人,忍不住拿手在她身上摩挲,低聲道:「容若與姊姊一道時都不正經?我可不像他,就算做夢,我對姊姊也不會隨便。」
四英被緊緊抱著,推了兩次都推不開,反被摸得氣促,又聽他軟語溫存,便道:「已經手腳輕薄了,還說不隨便?爺們的話都聽不得。」
曹寅抱著她在大石上躺倒,貼著她耳畔悄聲道:「看在我對姊姊朝思暮想的份上,姊姊今日就許了我罷。」
曹寅開口求歡,四英更是臉紅,嗔道:「你跟我們爺是什麼交情?竟然問我要這個,你也不害臊!」
曹寅聽她改口稱「你」,登時全身酥麻,柔聲道:「既然是夢,姊姊就許了我罷。」他口中還在央計,手卻已經摸到裙下,果然四英肌膚光滑溫潤,再也按奈不下心中想望,一個翻身將她壓倒,咬著她嘴唇低聲道:「今日就算姊姊不許,我也耐不住了。」
四英被他摸得心慌意亂,抬眼一看,原來不在屋內,卻在一片花蔭深處,便脫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真在做夢?」
曹寅閉眼在她臉上親吻,雙手解她大襟,聽她問話,含混答道:「自然是夢,才有這樣美景。」
四英睜大眼睛,越過曹寅肩頭望去,只見晴空下一片粉紅煙霧,煞是迷離,她與曹寅置身桃花樹底,地下落英繽紛,忽覺裸著雙腿貼在石面頗有涼意,原來裙子已被曹寅解開甩在大石之下,便嗔道:「你不顧忌這樹下涼,就把我裙子褪了?原來你素日溫存體貼都是假的?」
曹寅剛褪了衣裳,只長褲還在身上,聽四英說冷,連忙回身將她抱在懷裡,兩人肌膚相貼,四腿交纏,復又咬著嘴唇與她說話:「既然姊姊認為我溫存體貼,今日更不能教姊姊失望。」
四英嗔道:「才十六歲就這麼輕薄⋯⋯」她嘴上雖然埋怨,雙臂卻將他緊抱,雙手在他赤裸後背摸索,又道:「你與我們爺很像⋯⋯」
曹寅聽她軟語嬌嗔,竟句句都是催情言語,便道:「我好奇,容若與姊姊一道是什麼模樣?姊姊能告訴我不能?」
四英在他背上輕輕一掐,嗔道:「你怎能問這種事?」
曹寅靠到她耳邊道:「好姊姊,我不會虧待你的,你就告訴我罷。」
四英閉上雙眼,只覺得臉頰熱得發燙,沒想到自己對曹寅有如許幻想,竟至做這樣的夢,只是她除了成德不曾和別人親近過,不想夢中的曹寅卻也和成德頗為相似。一想到成德,她臉紅心跳更不能止,答道:「他脫衣裳也像你這樣,總是留著長褲在身上,等我給他解腰帶。」
曹寅感覺四英伸手過來,便將她手拉到頸後紅菱胸兜繫帶打結處,低聲道:「我跟容若不一樣。腰帶我自己會解,可姊姊的小衣我不敢動,若是今日之夢能教我得償心願,姊姊就為我將這帶子解開罷。」
|| 未完待續 ||
索額圖府管家送來的茶葉迷倒了曹寅和四英,因為摻雜曼陀羅花和火麻子花,這一點會在稍後藉由太醫院院使王秀貞之口分說明白。火麻子就是大麻,是迷幻效果的來源,常和曼陀羅花合用。準以《本草綱目》曼陀羅花條目記載,「八月採此花,七月採火麻子花,陰乾,等分為末,熱酒調服三錢,少頃昏昏如醉」,也就是將之當作醫療麻醉劑使用。曼陀羅花以白色、粉色、紫色最為常見,下圖是艷麗的重瓣紫花曼陀羅(Datura fastuosa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