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色的樹14

從香香軟軟的夢境中緩慢甦醒時，已經差不多是傍晚時分。

葉一旻打了個哈欠，手有點痠麻。不過感覺好像很久沒睡得這麼熟，他原本還以為在這種軟綿綿的床要適應很久才能睡著。

等到他清醒過來，才發現沈渝不知道什時候醒了，側著身體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葉一旻還維持連人帶被抱緊緊的姿勢，而且大概是睡迷糊了，連腳都跨上去，呈現無尾熊狀態。他也沒想太多，直接鬆開手腳，「你要喝水嗎？」沒啥機會照顧病人，不過他老杯生病時候最常鬧的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喝酒。

「好的，謝謝。」沈渝自己推高枕頭，半坐起來，氣色比中午那時候好很多。他接過水杯，又看了葉一旻一會兒，才開口：「我不會踢被子，你下次可以放心。」

「喔，我怕你又冷一次，感冒加重就不好了。」葉一旻坐在床邊聳聳肩，不得不說有個東西抱也滿好入睡的，難怪方茉茉房間裡面要放那麼大隻的娃娃，就是手有點酸。

就在沈渝慢慢的抿著水杯有一口沒一口喝水時，房間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房間門隨之被推開，葉一旻才意識到應該是沈渝的家人回來了，床頭的電子鐘都已經顯示六點半，平常這也是他們高中第九堂結束完回道方皓家的時間點。

打開門的是一名非常美麗的女性，面孔和沈渝極度相似，不過畫著精製妝容讓她看上去相當艷麗顯眼，長髮做了造型挽在腦後，一身顯示她應該是剛到家還沒換下的白色小禮服勾勒出纖細又前凸後翹的身材，整體造型雖不到華麗但完美大方，很容易就能在一大群人中瞬間吸引眾人驚艷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一旻感覺沈渝好像在這瞬間斂起原本淡淡的笑容，那身原本被包得有些暖的身體重新散發出冷意。

「你好，你就是送沈渝回來的同學嗎，我是沈渝的母親葛馨。」美麗的女性彎起柔美的笑容，以聽上去極美好的嗓音開口，讓人有種宛若聽見歌聲般。「非常謝謝你，如果不介意請留下來一起晚餐，小渝幾乎沒帶過朋友回家，你是第二個呢。」

第一個不用想一定是方皓。

葉一旻在心中嘖了聲，然後看看沈渝沒有表示，他就點點頭：「如果不會麻煩的話，就先謝謝沈阿姨了。」

「有人會比較熱鬧呢，小渝平常都不在家，直到很晚才回來，他父親早上也出差了，這種時候常常都只有我自己吃飯。」葛馨儀態優雅的走至床邊，彎下身摸了摸沈渝的額頭，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選染開。「林先生說你回來時候似乎很不舒服，現在應該好多了吧？」

「嗯，睡一覺好很多。」沈渝拿下母親的手，勾起脣角，語氣和往常沒有不同。「明天周六，小旻要在家裡過夜一晚。」

聽到後面那句，葉一旻挑起眉，不過沒有出口打斷對方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其實他反而還滿樂意睡一晚的，雖然葉鑫火現在揍他的時候少了，但大半夜或大清早吵鬧還是很讓人厭煩，想到醒來時候可以看著沈渝，心情突然愉快很多。

「小朋友家人不反對就可以，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就好。」葛馨對著葉一旻笑著說：「有機會常常來玩，小渝的心情會好一些。」

心情？

葉一旻移惑的轉向平常看上去都心情很好的人。

「再看看吧。」沈渝淡淡的說道。

那晚上也沒發生什麼事，葉一旻終於見識到那個精緻便當的製作者，蘇葛就像她人一般的把食物也做的又華美又細緻，端上桌不論菜或湯都擺盤或切塊的異常完美，連個蔬菜凍都能切得像尺量過一樣的相同菱形，一度讓葉一旻不知道該怎麼吃才好。

後來吃飽又被塞了很多水果，有些連看都沒看過，吃撐了才回道沈渝房間，沈渝自己拿了本書半躺在床上休息，然後盯著葉一旻製作比賽的物件，兩人很有默契的互相不打擾對方，空氣裡只有翻過紙張與書寫的聲音，讓葉一旻感到很享受。

等到時間差不多，兩人各自盥洗完，又趴回床鋪上。

「對不起。」

「啊？」

轉過身，葉一旻就著小夜燈，看著旁邊沈渝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昏黃燈光的關係，那張臉變得比較沒有那麼死白，而是好像有點血色且柔和許多。莫名的，突然讓他想起葛馨那張上妝後精緻如同陶瓷娃娃般的美麗臉龐。

晚餐時，葛馨雖卸了妝，但是有著血色的面容與粉色的嘴唇都帶了一些女性的柔美撫媚，說不出是什麼的花香氣息好像會勾動人心一般，到現在還有點殘留的氣味沾黏在他的鼻腔裡，一意識到就不由自主好像身體哪裡有點發熱。

葉一旻壓下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怪念頭，才聽到旁邊的人繼續說道：「沒問你就擅自決定要你留下來睡一晚，對不起。」

沈渝微微瞇起眼睛，在黯淡的光下有些抱歉的開口：「我知道你不太喜歡被人強迫，不過我……」

「沒關係啦。」葉一旻有點新鮮的看著對方好像做了虧心事感到不好意思的臉，和平常總是一派從容不太一樣，抹掉了那層好像刻意裝飾上去的成熟，現在反而比較像似只大他兩三歲的高中生。

雖然這樣想有點變態，不過葉一旻覺得對方這樣滿可愛的。

「生病的人會比較囉嗦是正常的，睡一睡就好了。」想想，他決定安慰對方一下，伸過手往棉被上拍拍。

「……好。」沈渝笑了笑，閉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關係，葉一旻很快就聽見對方已經入睡的呼息聲，他自己也就打哈欠，關掉小夜燈，一手又往人家身上抱過去，連著棉被固定好。

先不管會不會踢被子，反正感覺他很冷，整個包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