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愛情小說】-幸福的魔法

如大家所見我是一隻烤熟的秋刀魚，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靈魂轉換了吧，但為什麼是秋刀魚呢，真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能的話我希望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美少年，或是其他任何的，都比一隻秋刀魚要好上太多了。

變成秋刀魚到底有什麼好處呢？這根本就是一個廢材大叔的真實寫照吧！

你的人生就像是一條鹹魚！這樣的展開。

但順帶一提，秋刀魚與鹹魚是完全兩種不同的魚類，雖然重點不在這邊就是了。

說到秋刀魚就想起變成這樣的前一天晚上，我終於鼓起勇氣約出智子小姐去日式料理店用餐。智子是那麼的美麗動人，不光只是人氣插畫家，還有著姣好的身材，與其相比身為一個廢材大叔，只會寫銷量不加根本賣不出去的後宮小說，與其相比真是差太多了。

要是智子小姐知道我現在變成這樣肯定會很失望吧，不，或許她根本不會在意這種事情。會答應日式料理店的邀約，多半也是看在編輯的面子上。

想到這裡不免有些難過得我，習慣性地抱住了我家的貓，牠是一隻灰白色的波斯貓，有著蓬鬆的毛髮以及碧藍的雙瞳。

正當我準備用兩片乾癟的魚鰭嘗試抱住我家的貓時，只見牠慌張地跳了起來，發出一種非貓能喊出的尖叫。

「智子小姐？」我試探性的問道。

「原來是龜田先生啊。」智子小姐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隨即她就本能性地向我撲來，並將我一掌壓住。

「啊！要死了、要死了。」我吶喊道，雖然某意義上來說，我確實已經死了。

「不、不好意思，可是龜田先生你太香，不，我是說烤秋刀魚的味道太香，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我現在是一條很香的烤秋刀魚，但要是妳不再鬆口，我就要被吃掉了。」

「啊啊！真是抱歉，我會注意的。」

雖然所幸逃過被吃掉的危險，但看到智子拼命的想要抑制伸出來的貓手，隨時都做好飛撲的動作就讓我這個貓奴快控制不住自己。或許就這樣被吃掉也不錯，我的腦中閃過一個危險的念頭。

正當我想要與智子討論該如何解決現在這樣的窘境時，我們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了。這或許是因為剛才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而忽略周遭的環境導致。在我們眼前的是我非常熟悉的客廳，但異常的是坐在簡易方桌的我與智子兩人，就像是時間靜止般，彼此談笑閒聊的那一瞬間。

看到這樣景象的我，心裡說不上開心，反而有些難過，難過的是當我這樣看著自己時，才意識到原來我能夠笑的那麼燦爛，彷彿此時被定格在那裡的並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

我們凝視那個畫面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清楚智子在看見這個畫面，或是看著這個畫面裡的自己時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直到當我們彼此回過神來，智子早已經本能性的飛撲過來。

為了避免狀況再繼續惡化下去，應該說在我成為智子肚裡的晚餐前，我們找了一個彼此都認識，也是唯一有辦法在這種況狀下找到方法的人。那個人是亞實，智子的責編，是一個據說智商超過150的天才，卻因為某個不為人知的理由，放棄了他人羨慕的工作，轉入這個行業。

亞實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非常有個性，不論是在打扮，還是說話的風格上。她有著一頭紅色的短髮，據我的編輯描述，只要亞實認為不合理的事情，不論是老闆，或是總編，她總有一套能讓他們無法還口的話術。

而現在這個幾乎沒有笑過，被稱為惡魔般的女子，從進入我的公寓，看到眼前的狀況後，就進入一種狂笑不止的模式。是的，一點也不誇張的，從憋笑，到捧腹大笑，到翻在地板上打滾的狂笑，亞實笑了快十分鐘才勉強停下來。

亞實一點也不驚訝，或是從剛才那通電話後，到現在看見整個狀況時，在她的大腦裡早已經思考，並整理出一個答案，並對著變成貓與秋刀魚的我們緩慢地說道：「這或許就是幸福的一瞬吧。」

「等等，有沒有白話一點的說法。」

「我說的並不是一個說法或是一種想法，而是一種現象。」亞實熟練地拿起逗貓棒，在智子眼前擺動著，好讓她能追著逗貓棒跑，我懷疑亞實想這麼做很久了。

「現象？」

「是的，就跟我們很難定義幸福是什麼一樣，但我們確實會感受到，或許是因為某個事件、回憶、行為等都有可能。」

「但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沒錯，正常來說是不會，因為正常來說，感到幸福的瞬間，就被滿足了，那就是一般來說的幸福的一瞬。但如果是未被滿足的狀態呢？我們通常都能意識到做什麼能幸福，但也會知道有什麼擋在幸福前面而無法實現，導致很多時候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嗯，所以......」

「在一種極少數情況下，當兩人都有追求共同幸福，且這個幸福的難點都從彼此身上找到解法時，那麼這一切就很有可能成真，進而變成一種現象。」亞實突然將手中的逗貓棒拉高，只見智子躍起在空中呈現一種完美的弧線，「簡單來說，你可以想像在山難時，兩個人在死前最後的願望這類的。一般來說都是為了減少死亡時的痛苦，或是一種瀕死體驗，像你們這樣的狀況是非常少見的，更不用說它影響的不光只是你們的精神層面，也間接改變了現實。」

「但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我一點都記不起來在日本料理店後發生的事情，也不記得我們聊過什麼。智子如果是想變成貓這我還能理解，但為什麼我會變成烤熟的秋刀魚，這有那裡不對吧。

「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我會再跟出版社那裡聯繫，就說智子生病要休息幾天吧。」

「等等，妳應該有辦法解決這種現象吧。」

「或許有，但我不保證會成功。」亞實聳了聳肩，「一個是你們滿足某個你們一起要做的事情，但你說已經忘記了。」

「是的，至少現在想不起來。」

「那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只要變得不幸就可以了。」

「變得不幸，這也太抽象了。」

「也沒那麼複雜吧，例如讓智子把你吃掉這樣就結束，但我不保證你是否能回到原先的狀態。」亞實露出讓人不寒而慄的笑。

「難道什麼都不做就沒有辦法結束嗎？」

「可能，也許下一分鐘，也許數個月，也許數十年，也許永遠，誰知道呢？除非你們希望有科學家把你們解剖，找到一切的原因，這樣可能會有解藥。」

「那還是算了吧。」

「反正我不在意多養一隻貓，而且智子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可以比之前有更好的價值，畢竟要是我們有一隻繪畫插畫，只要罐頭跟飼料就能滿足的貓，沒有人會不滿意的。至於你我就沒辦法，我實在想不出一隻烤熟的秋刀魚有什麼價值。」

「這樣說也太殘酷了！」

「總之等我工作告一段落我會再來的，祝你們都能找到幸福或變得不幸的方法。」亞實熟練地在一旁的貓碗中倒入飼料，並打開一旁的貓咪罐頭，要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把智子抱起來深深吸了一口，「你有一隻好貓。」

「我當然知道。」我說道，但總覺得亞實另有所指。

亞實離開後，房間似乎安靜很多，智子因為剛吃過的關係，暫時還不會向我撲過來。我本來以為我們會開始思考要如何解決現在的狀態或現象，但智子似乎不想這麼做，她凝視著我們被停止的那一瞬間，擺動著貓尾。

「你希望這一切結束嗎？」智子問道。

「我不確定。」認真要說，或許我期待這一瞬間很久了。我是指能跟一個心儀的女性，不用有所顧忌的暢談著，這或許是我內心裡期待很久，卻早已經放棄的事情。這一切雖然真實的呈現在眼前，卻又彷彿隨時都會醒的夢。

「我也不確定，看著這個畫面的時候，好像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例如像是變成一隻貓嗎？」

「不，應該不是。」智子忍不住笑了出聲，「我其實很怕貓，我們應該聊過這個，也說不上特別的原因，從小時候就開始害怕，認為貓在黑夜裡出現、會帶走人的靈魂、邪惡等。如果我會想要變成一隻貓，肯定是忌妒牠的慵懶，或是羨慕牠的自由。」

「如果是這樣，那我應該也是，我很怕吃秋刀魚，也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我想應該是昨天我們吃了的那間日本料理店，那大概是我這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秋刀魚。」

「我就說過好吃吧！」智子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識的想要躲開。

「啊，確實，而且我們好像都打了一個賭對吧。」

「是啊。」

我們是在幾天前像是孩子般的打了一個賭，才有了這一切的開始。

而在這個賭局之前，是我看到智子膽怯與難過的樣子，卻說出一段不是那麼有趣的笑話。

說起來過去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雖然智子很有名，但她也害怕面對人群，或是對自己的要求過高。就算有再多不滿，她都會選擇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我也是覺得看到這個畫面時，就算這一切結束，也沒有關係了。」我就像回應智子所說的，將自己的想法也表出來。

「為什麼呢？」

「不，這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原因吧。」我慌張地說道，不，也只是我沒有勇氣說出，像是現在跟妳再一起很幸福，這類肉麻的話語。

「但要是就這麼變不回去，我可能會忍不住把你吃掉喔。」智子伸了伸貓爪。

「如果那是妳所希望的，那樣也沒有關係。」

「不要突然認真啊，我只是開玩笑的，不然不是有貓叼著魚到處走的畫面嗎，說不定我們能夠那樣去旅行。」

「等等，那樣我不就成為儲備乾糧的概念嗎。」

「放心吧，不會把你吃掉的。」智子又伸了伸貓爪。

「真的嗎？」

「當然，但一小口也不會怎麼樣吧。」智子笑了出聲。

「看吧，妳果然還是想吃的。」

我們不知道重複多少次這樣沒有意義的對話，就彷彿在我們眼前那靜止的一瞬間，又重新轉動起來。不需要刻意地說些什麼，不用尷尬地去想對方的感受，或遮掩內心的情緒，一切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想不起來那天我們聊了多久，智子綣曲的睡去，而我的意識也停在她的前爪前，或許在那之後我被吃掉，或是我靠著她的前爪也跟著睡去。當我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可惜的是智子並沒有留下這一段記憶。

現在回想，若要滿足亞實所說的條件，應該不是我們彼此都聊天就會結束。如果對智子來說最幸福的是追求自由，這或許從開始就已經滿足了；對我而言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也只要抱著貓，或吸一口貓就能忘記。

但這兩件事情若要放在一起，似乎就會變得很困難。因為要是我靠近智子，肯定會被吃掉的；而智子當然也不會希望我靠近，畢竟她並不是貓，我要是做出抱貓的舉動，也會被當成變態的。

而這是否就是滿足一切的條件呢？現在也無從得知，但我總覺得亞實不光只是知道一切發生的原因，亦同時知道該如何結束。所以她才會說幸與不幸皆在一瞬之間，以及她最後要離開之前抱住吸貓的動作。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從一開始亞實進門後就狂笑不止。

另，亞實似乎也沒有忘記這些事情，當我向她問道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記得時，她又忍不住狂笑了一番。

「很簡單啊，因為智子想要的確實就是那樣，她滿足自然就忘記了。而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我自然不會覺得幸福，當然就不會忘記。」亞實隨即露出賊賊的笑，就像是一隻貓一樣，「至於你，那當然是因為你真正想要吸的不是貓的緣故啦。」

「唉！！！」

聽到亞實這麼說，我都恨不得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