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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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宥青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已不是夜晚的五妃廟,而是白天裡的一座綠意盎然的花園。

  過往的記憶慢慢湧現,逐漸拼成一幅幅畫面。

  穿著古裝的小荷,在向自己行禮時不慎跌倒,還將茶水撒了一地。左右侍從無不驚訝萬分,但小荷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請罪,而是掏出手巾,替被茶碗碎片傷到的同伴止血。當時他就覺得,這女孩很特別。

  有一次,侍衛長喝多了酒,發了酒瘋,當眾修理一名新進的少年士兵;小荷站了出來,不顧自身安危,要替對方解圍。當時的她可還不是妃子的身分,但見到弱者遭人欺負,她總會挺身而出,也因此吃了不少虧。寧靖王都看在眼裡,這女孩,確實很不一樣。

  某個夜裡他徹夜難眠,正為軍情煩心;小荷就靜靜著陪在他身旁,努力撐著沉重的眼皮。她說,或許自己不能分擔他的擔憂,但至少她能夠陪著他一起失眠。

  畫面一轉,小荷正在庭園一隅,她將紅花簪在髮際,模樣十分可愛。而後她抬起頭,望向自己的方向,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他走近,看見小荷正仔細地替一隻受傷的小鳥包紮。兩人一同照護著牠,直到牠的傷勢痊癒,再次展翅飛翔。

  小荷的善良與體貼,融化了寧靖王鋼鐵般冰冷的心。身為流亡在外的皇族,他背負著太多的憂愁與顧慮。但在小荷面前,他可以做回最真的自己。不再是寧靖王,就只是朱術桂。

  而對小荷來說,寧靖王的溫柔、信任,讓她感受到了被愛、被需要的溫暖。自幼失去父母的她,在這個府邸裡,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處。

  兩個不完整的人,因為對方的存在,互補成為更好的人。他們擁有了短暫但美好的回憶,直到那一天。

  記憶終於來到了最後訣別的那一頁。小荷梨花帶淚,宥青聽見自己說。

  「我與妳約定。待我就義以後,我會來找妳的。在外頭那棵大樹下等我,我一定會來的。」

  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原來是淚水淹沒了自己的視線。

  宥青再次睜開眼,已回到五妃廟前。時間所剩無幾,他深深的擁抱了眼前的女孩。這個女孩為了一句承諾,不離不棄地守候於此。小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最後的最後,自己最愛的男人終於想起了自己。

  「謝謝你……謝謝你……」小荷輕聲地向宥青說道。自己心願已了,別無所求,只望男孩能夠幸福地,度過未來的每一天。

  時辰已至,火光乍現,業火無情的燒上了小荷的裙擺。宥青是肉體凡胎,沒受到半點傷害;魂魄被燒灼的小荷,本應是痛苦至極,但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難受。那心滿意足的眼神,令宥青看了更加難過。

  「就算我會再次失去記憶……我還是要和妳約定!這次換我等妳。一千年、一萬年……」宥青對著逐漸消失的小荷大喊。

  「小荷,我就在這裡等妳!」

  小荷掛上笑顏,點了點頭。火光燒盡,她的魂魄已不復存在。城隍和小孟也消失無蹤。空無一人的五妃廟裡,只留下了涕淚縱橫的宥青。

  他不會記得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不會記得自己做過的承諾。

  但或許在一千年以後,緣分會將兩人再次牽引在一起。

  就如同那個下著小雨的日子,一個少年向少女遞出了一把傘,有緣,自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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