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向窗邊,傅月笙伸手將窗子向外推開,窗外便是一片荷塘,荷塘之上燈火相映,有幾分斑白的映入他眼底,他忍不住隔著水塘,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小聲的唸道:「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再回神,方才ㄧ笑,回頭從桌上取了個青瓷壺,斟了半杯茶呷了幾口,這才回到窗邊倚欄眺望。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驀然噤了聲,傅月笙低頭玩轉起手上的青瓷小杯,晃了晃腦袋,半晌又小聲的唱起前些日子整理書房時,翻到的ㄧ本曲譜中的ㄧ闕詞。
「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他和穆崇都不再是當年那個在這裡打滾嬉鬧的孩子了,而今穆崇成了親,他便也該把所有的事情放下,或多或少的離穆崇遠一些。垂下眼簾再次自嘲似的笑了幾聲,傅月笙起身將窗拉上,欲要拿手上的青瓷杯再斟杯茶,卻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拍門聲。於是他也沒多想,提步走向門口,以為是傅家那兒過來的人,卻沒料想到這一開卻聞到一陣刺鼻的酒氣襲來。再回神,來人卻已摟著他的腰,將門順勢帶上,欺身壓著他的雙唇,輕咬了起來。
「你做甚……」
「阿繡……」
聞聲他便知道是穆崇,這一停頓的功夫,竟讓穆崇將他往床上一帶,欺身壓了上去,低頭又是一陣細吻。任他雨點般瑣碎的吻,傅月笙抬眼看著他垂下的碎髮,順著目光落在他因酒氣泛紅的臉與迷濛的目光,一個使勁翻身,竟反把穆崇壓在了身下。
橫豎他倆都是如此,何不借此機會一償宿願,反正穆崇到頭來都不會記得。想著,傅月笙垂下眼簾,低頭將吻印在穆崇的唇上,輕啜他的下唇,穆崇也似回應他似的伸手挽住傅月笙的脖子,仰頭令二人交纏。
頓時鼻息交融,相濡以沫。
僅只ㄧ瞬,竟讓他有了兩人相戀一世的錯覺。
只是穆崇的一句「阿繡」,伴著粗重的喘息在他耳畔響起,竟又悄然將他拽起扔進一片森冷的空氣中,將熨燙的火掐滅成灰,冷卻成霜。傅月笙懸在穆崇上方,垂目看著那片敞開的衣襟半晌,垂首虔誠的從額細吻到胸,最後將耳貼近他的胸膛闔眼細聽,小聲的唱起那闕詞的後半段。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心悅君兮君不知……」小心翼翼的將穆崇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挪開,傅月笙撐起身子聽著他已逐漸趨緩的呼吸,無聲的笑道:「於宴上,你曾問何時換我辦上一場,卻不知兒時貪歡的一罈酒已讓我醉了十幾年也未曾醒過。」
勾了個笑,傅月笙伸手將穆崇的髮從額上撥開,看了好一陣,才爬下床,將自己打理一番,回身又替穆崇將衣服理好,脫了他腳上的鞋,替他掖好被子,伸手撫過他的側臉說道:「這淌水,我自個兒淌便夠了。」
嘆了一口氣,傅月笙將落下的髮捋到耳後,放輕了腳步向房間外頭走去。於廊上,他尋了個僕役告知了穆崇的位置,便沿著小徑要往穆府的大門走去,沒想到卻正好跟欲要去接他的裴怵碰了個頭。
「阿笙,你沒事吧?」
盯著他一臉緊張的模樣,傅月笙忍不住失笑道:「瞧你緊張的模樣,這不是早上急著出門,把早膳給落下,方才又喝了點酒,才讓胃疼了起來麼。不礙事的。」
「回頭還是讓林大夫過來看看吧。」
「真沒什麼大事,回頭喝點暖胃的清粥……」
「師父!」
被他這麼一嚇,傅月笙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抓著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說道:「好、好、好,就讓林大夫過來看看,不過得明個兒早上,你也不要鬧脾氣了,咱們回家吧。」
說完,不由一嘆,有些無奈的看向裴怵說道:「我看哪,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叫我聲『師父』,平時不知跟誰學壞了去,竟『阿笙、阿笙』的叫,讓我把面子往哪兒擺……」
三個月後,傅月笙如往常在茶樓裡唱戲,是一齣《霸王別姬》,卻不知怎麼地,唱到一半竟猛地咳出了一口腥甜,等到他再回過神來時,血已沿著手心淌下染紅了戲服。他有些茫然的看著裴怵一臉驚惶的從後頭跑出來,而周圍亂成了一鍋粥。
然後,再過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等到傅月笙轉醒時,就見到裴怵睡在床沿,眼底一陣陰翳。他摀著嘴小心的咳了一陣,有些心疼的撫了撫裴怵的頭,只覺得自己真真像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由得無聲的笑了一陣,這才覺得渾身像是被拆開又重新拼上似的,半點力氣都沒有。
睡在一旁的裴怵被他的舉動驚醒,見傅月笙險些摔下床,伸手就是一扶,沙啞著嗓子說道:「阿笙,你覺得怎麼樣?」
傅月笙見他醒了,彎了眉目,勾起一抹笑說道:「挺好的,就是沒什麼力氣。這回我睡了多久?戲班和茶樓那兒可有人接手?」
裴怵看了傅月笙好一會兒,等傅月笙喚了好一陣子,裴怵這才低下目光,乾啞著嗓子說道:「你睡了整整三天,戲班和茶樓那兒的事情由傅老爺接手,你用不著操心。」
「知道了。」傅月笙將手放在裴怵頭上輕撫。「這回嚇著你了?」
「嚇著?你可知不知林大夫過來見了你的狀況,便是讓我們備棺,若你撐不過這三日……」
你好,我是阿墨。希望你會喜歡我的文字和作品!如果你希望讀到更多我的作品、隨時與我互動,歡迎點擊以下連結追蹤我:
拍手五次,輕鬆支持我繼續創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