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同人】他們的故事 #03

03

田柾國等了一整天。

說「等」不大精確，應該是「期待」。畢竟他忙裡忙外地打掃、搬東西、整理行李，充實得肌肉痠痛，絕對談不上什麼痴情的等待。只是在接電線的時候、鋪床墊的時候，會突然想起：晚上那位室友就會回來了吧？

不曉得今晚會一起吃什麼？

上次他太害羞了，躊躇不前，而沒幫上什麼忙。這次他可以協助切東西，或者是炒蛋之類的料理？

為了能搭下手，田柾國決定先去看看冰箱有什麼？於是他起身，把上下層都小心翼翼地翻了遍：有生肉、青菜、雞蛋。菜是絕對叫不出名字的，肉是紅色的，沒有標籤，也不知道是牛肉還是豬肉？

有些挫折地關上冰箱門。田柾國卻立刻被門面上的拍立得相片轉移了注意力──大部分是花花草草，還有幾隻小動物。

高中時，田柾國流浪在各社團間，中途曾短暫地加入過攝影社。他喜歡拍照嗎？當然是喜歡的，只是他喜歡的東西太多了。於是當後來和社團成員相處太過尷尬時，便毅然決然棄攝影，投奔健身社的懷抱。

田柾國自戀地對自己的作品頗有信心，也有一套自己的「專業眼光」。而室友明顯只是業餘玩家，還用不上他評點什麼──畢竟這些照片裡，唯一一張二人合照的人像角度歪斜，還過曝了，臉白得幾乎看不見五官。

只是現在還堅持使用拍立得相機的人不多，不曉得之後有沒有機會和珍哥借來試試看？

胡思亂想一番，也已經五點四十五分。

柾國按了下手機鎖屏鍵確認時間，回頭又看了眼大門口。外頭沒有電梯到樓的響聲，更沒有人聲動靜。

※

「……謝謝珍哥。」

「嗯，沒什麼。」

金碩珍笑了笑，卻有些生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比起他，對方更尷尬，一隻手向前伸，像是想拍拍金碩珍的肩膀，但還沒付諸行動，又自己猶豫起來──只是突然放下手也奇怪，一直舉著更怪──還是金碩珍移開眼神後，他才悻悻然地趕緊縮手。

兩人協力把行李收進後車廂，東西不多，簡直不像出國數年終於返韓的人。

金碩珍問到：「要回老家嗎？還是有另外訂旅館？」

「旅館，蘆原區那邊，回來前就已經訂好了。」本來有點怕一見面就被大哥唸一頓，但目前氣氛還不錯，讓他不自覺地帶上微笑，「打算先睡一覺調個時差，回母校辦完事，再回家看爸媽。」

青年坐上副駕駛的位置，把安全帶繫好。等金碩珍一上車，他立刻打開話匣子：「這次真的多謝珍哥救我，不然、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報案了嗎？」

「還沒，只有跟機場櫃檯說一聲。」青年搖搖頭，有幾分心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弄丟了，還是被偷了……」

「你可以先掛丟失。」踩下油門，金碩珍載著這位海歸派高材生──原先打算悄悄歸國，卻因為把錢包弄丟、身無分文，不得不靠著機場網路，艱難地發訊息給自己求救的金南俊──離開機場，並開往首爾。

車上少了交談，只有廣播的音樂節目。

一直到上了高速公路好一會兒，金碩珍才勉強打開話題：「都弄丟了些什麼？」

「一些美金、信用卡、你給我的拍立得、學生證……」弟弟越說越小聲，末了，倒是很肯定地拍拍口袋，說道：「護照還在！」

金碩珍「阿西」一聲，才吐槽他：「要護照幹嘛？你短時間還有要出國嗎？」

「沒有……」

丟錢包這事講起來一個來氣，一個低沉，顯然不是什麼好話題。金碩珍以「等下帶你去警局報案」暫時結束這件事。

車子穩穩地切到隔壁車道，超過前方的客車後，才又轉回原本的線道。

這時金碩珍的手機響了。

他瞥了一眼來電人，便叫金南俊幫他接聽，開擴音。

「喂？」

通話開擴音的音質不是太好，對面一陣吵雜，還聽得見背景裡「搞什麼啊」、「還好吧」之類的對話。

「喂喂？」金碩珍皺起眉頭。南俊則把手機遞得更近些，讓開車的人能聽清──「您好，請問您和這個手機的主人熟嗎？」

「是的，我是他朋友。請問你是……？」碩珍保持沉穩地問道。

「我是『雙子座』的服務生。這個人喝太多，醉得很厲害。剛剛下樓的時候，從樓梯摔下去……」那人的聲音突然拉得很遠，似乎在和其他人確認狀況，然後才繼續說到：「喔、他醒來了，但好像說不出話。頭上有傷口，還在流血，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你認識他的家人嗎？」

「他的家人不在首爾。」

金南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用嘴型加手勢示意金碩珍別在意自己，可以先趕去處理朋友的問題，他能好好照顧自己，大不了在車上睡一覺也可以。然而這一大段意思太過複雜，就算金碩珍有學過唇語也看不懂──更何況唇語不是醫科必修，他現在在開車也不可能看得清楚。

金碩珍朝手機那端下指令：「謝謝你打電話來，請幫我把手機放在那個人身上，等下我會去醫院接應。如果醫院那邊要聯絡任何人，請讓他們打這通電話。」

打了轉向的閃燈，一口氣將車子切到內側快車道，踩下油門。

對方又問了些事，兩方確認後，才掛斷通話。

南俊終於找到機會插話道：「哥，你先去照顧朋友吧。」

金碩珍沒有理他，抿著唇，一邊開車、一邊盤算著等下怎麼安排比較好：「你翻下我錢包，現金應該夠，你等下拿著去搭車。」

在越來越快的車速下，南俊忍不住抓住椅子扶手。但越是這種時候，他倒是越冷靜，提出這個方案不合理的地方：「如果是送急診或住院，也不知道會不會需要急用錢。哥、你最好把錢都帶在身上。」

他像以前那樣，把手搭在大哥的腿上，輕輕拍拍他。

金碩珍嘆了口氣，放下不必掌方向盤的一隻手，和弟弟握住，再放開。將雜念清空，讓自己保持冷靜。

「好，那就麻煩你跟我去一趟醫院。」

「沒有什麼好麻煩的，哥你小心開車。」

※

等到六點快半，餓到快萎縮的胃才讓田柾國確認：所謂的「晚上見」，應該就是晚上回家才會碰面的意思，並不是什麼一起吃晚餐的邀約。

他非常失望地從櫥櫃拿出一包剛剛整理進去的泡麵。

一邊煮水，一邊感覺自己辛苦了一整天，怎麼能如此虧待勞苦的身體呢？沒有大餐就算了，搬完家只有一包泡麵算什麼道理？

看鍋裡的水慢慢滾，泡泡一點一點冒上來，不滿的情緒與肚子餓的委屈也沸騰著。

於是田柾國又拿了四包出來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

首爾的醫院很多，金碩珍也沒想到真是送到他工作的這間來。

急診室的護理師看見他，便朝他打招呼：「金醫生，你是來接班的嗎？」

「不是，我朋友剛剛被送來，請幫我查一下他在哪裡……啊不用了、我看到了，他的頭髮有夠顯眼的。」

和同事道謝後，金碩珍快步走到急診室深處的病床區。

途中，不忘發訊息給金南俊，讓他買完晚餐送到最裡邊來。

※

金南俊想過很多次和大哥久別重逢的畫面，但都不是今天這樣手忙腳亂的。

在搬來首爾之後，他們家的經濟狀況越變越好。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對此，他當然很感謝辛苦工作的父母。只是他要補習、父母要加班、週末也要上課，隨著父親更長時間的出差，家裡的氣氛也越發冷淡了。

再之後……之後怎麼了呢？金南俊發現自己依然不大理解這個家發生什麼事？

他一直相信：即使生疏，他們也是一家人。等自己再長大一點，考上好學校，等弟弟也成熟起來，等爸爸在公司爭取到能穩定待在韓國的高層崗位──即使不知道到底在等什麼，也單純相信這種情況會慢慢好起來的。

為了慶祝金碩珍考上建國大學，爸爸特地請假，難得地和他們一起吃了頓晚餐。在餐廳溫暖的燈光下，金南俊想：大概就是今天了吧？一切都會變好的一天。

他叉起牛排，大口嚼食，暗自盤算等自己考大學時，也要這樣，還要考得比大哥好，父母就能繼續開心下去。

然而就是那天，金碩珍選擇了全家都在的那天，和他們出櫃了。

※

金南俊看了下手機的訊息欄──韓國的Wifi覆蓋率真是太感人了，不然沒有SIM卡的他要淪為原始人了──回了一個OK給大哥。

再往上滑，發現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每一段之間都隔了好幾年。

所以說今天發訊息給金碩珍時，他真的是單純碰碰運氣，畢竟那麼久沒連繫了，大哥搞不好早就換過帳號了。

沒想到他看到了，還二話不說開著車來接自己。

繼續往上滑，就看到了那則訊息：「大哥完全不擔心你的學習，但是去美國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埋首讀書，多交幾個朋友，生活也能有個照應。哥在韓國替你加油，Fighting！」

是他出國留學的前幾天。

而當時離家的金碩珍，沒有來送他。

金南俊頓了下，深吸口氣，提著粥往回走的步伐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