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相逢—第四章@艾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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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引頸望著,但此次大隊人馬來勢甚緩,還人未到聲先來。
「什麼東西!喪膽幫憑什麼這般姿態!」
「但他們白虎寨要辦喪事,不見也是有道理……」
「什麼有道理!要辦喪還故意讓我們候了一天,才說不見……」
「這下可好,趙老爺子問起該說什麼?」
「就說他們寨裡死人啦,沒空啊!」
「可是趙家小姐……」
「喪膽幫可是惡得人盡皆知,反正一個月付錢換人,他們不理也有道理……」
「什麼有道理!什麼屁都不放,接了帖就趕人,誰知道趙家小姐是不是在他們手上……」
「不是喪膽幫,又有誰敢挾持趙家小姐……?」
「搞不好是喪膽幫其他分寨的,喪膽幫有五個分寨,或許是更遠些的黑虎寨……」
「反正都是雲恨天的手下,有什麼差別?」
「也是!喪膽者雲恨天總是如此,喜怒難測,自有一套——」
「就是!喪膽幫就是詭異,也難惹得很,當初尹門的余浩天不知怎麼和雲恨天結上樑子,讓喪膽幫一路追殺,追殺他十五年,到現在都還在追——」
「那倒是。反正喪膽幫就是這樣,不理人就不理人,要追殺人家就追個十幾年,現在自己地頭上有人打殺也不管——」
「幸好我們走得快——」
十來人的人馬中有幾人剎時住口,跟著其他人才發現裘樂等三人望著他們,登時閉嘴越過。還是一樣,先前長樂縣那郝柳二人瞪著裘樂半晌,本來打算說些什麼,連忙放棄,又跟上人馬去了。
裘樂沈默聽著,小泥鰍則是瞧瞧師父,又看看一直望向前方的東泠。
馬蹄聲遠去後,小泥鰍才囁嚅問著:「師父,那……他們說,喪膽幫有人死了,會不會……就是我埋的那個土匪啊?」
「嗯。」裘樂點頭。有屍體有喪事,加上鬼地圖,喪膽幫該是死了個重要人物。
見東泠只望東方,他輕喚一聲:「東姑娘?」
東泠回頭,臉上仍是無表情。「他們說前方有人在打殺,我先瞧瞧去。」
「東泠,妳有傷——」
裘樂還沒說完,東泠便策馬走了,他只好拉起在擔心埋葬死土匪的小泥鰍上馬,收拾包袱跟上前。
急奔了一刻鐘,就聽見兵刃相交聲此起彼落,他師徒二人哪敢遲疑,再度驅馬趕著。
只見眼前一座山,山上明顯有個山寨,一條小徑蜿蜒而上,只是地勢甚險,要上山不容易。山前一片荒地,左方一條官道向北拐,右方一片小林,而荒地上二十餘人正相互砍殺著,地上不少躺平的,看來已鬥了一陣了。
東泠站在前方側頭望著,這讓裘樂稍稍安心。
打鬥的人明顯都是一般服裝的尋常莊稼漢或武夫,倒是有幾個看來十分兇惡,一時之間,該不該插手倒讓裘樂猶豫不決。
「師父,有幾個看來也像……土匪,可是似乎不是喪膽幫的……」小泥鰍也側頭打量,這般結論。
「嗯。」裘樂應了聲,卻是打量東泠的背影,見她忽地提起繫在馬背上的劍,不禁急了。「東泠!」
豈料東泠沒理會,更讓他驚愕的是,東泠竟是砍向莊稼漢,幫土匪殺人去了。
「師父!東泠她……」小泥鰍也急,心裡頭怪怪的,也不知為何。
裘樂呼口氣。「小泥鰍,你退到後頭。」說完即提劍下馬。
一陣混亂間,裘樂不知該幫何方,見東泠提劍一個刺一個,瞧她心狠手辣,更是呆了。
只是見她後方來敵,連忙出手替她擋了,東泠回頭,像是見他一臉不解,噘起嘴,也不解釋,揮劍在一具屍身胸前畫了一刀。
裘樂呆呆望著,見屍體莊稼漢外衣內,竟是元兵衣裝,登時了然。
東泠恨元人,為的是她爹死在元人手下啊。
裘樂回神,察覺打鬥未息,東泠還在砍人,連忙拉住她的手,又替她擋了來人的一刀,一邊說著:「東泠,妳有傷。」
裘樂不願讓她動手,只有自己來,但他沒想下殺手,僅是以劍尖或刺臂或打穴,左手護人右手出招,雖臨敵經驗有限,倒也輕巧迅速。
頃刻間,倒得倒、散得散,只聽得有人大叫:「放開你的髒手!」,五個像是盜匪的抓了個人便退進林子。
沒望向林子,沒瞧向倒地哀嚎的其他人,也沒想到小泥鰍的安危,裘樂倒是先瞅著東泠,她臉色發白,神色傲然。
裘樂瞥了眼小泥鰍,遠遠見小泥鰍瞪大眼呆著,又收回視線瞧東泠,見她真的牽動傷了,皺了皺眉,也不說話,撕下外袍一角替她紮了。
「我爹說的,打打殺殺,浪費藥材。」裘樂輕聲說道。
東泠只是別過頭不語。
唉!該怎麼辦?身處亂世又不能選擇啊。
裘樂輕嘆一聲,綁好了傷,又道:「我倒希望世上真有桃花源呢……要我真找著了,畫地圖給妳可好?」
但……本意是安慰,怎麼這麼說會讓她落淚?
裘樂又撕了衣裳遞上,她先是不理,見他硬是往前遞,只好快手接下,迅速擦去淚水。
「幸好妳和我們一道行,我有傷藥——」
「都在我這。」她頭不回,卻是快語接口。
「幸好妳和我們一道行了……」像是裘樂重複的話讓她不耐,她回過頭了,裘樂才繼續道:「妳這般莽撞,傷好不了,又要撕袍裹傷,會衣不蔽體的事還是讓我來就好。」
她瞪眼瞧他,也不知是忍住笑還是真的生氣。
「我們一道行吧。」裘樂帶笑說著。
「……去哪?」東泠皺眉問。
「先前像是有人在叫,我們去林子瞧瞧可好?」
東泠楞了半晌,轉頭望山寨,幾個山上的人已在山腳觀望。
「你、你不是要找喪膽者雲恨天?」
裘樂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笑了笑。「那也不急。」
像是他這話說服了東泠,她輕點頭,舉起手吹了哨,希洛即奔到她身旁。
裘樂沒有這般神駿的寶馬,只能轉頭望,卻是馬在人不在,轉望四周,才好笑地發現小泥鰍早回神,又在搶死人錢。
「小泥鰍!」裘樂帶笑喚著,跟著和東泠對望,她也在笑。
小泥鰍由一堆屍體和重傷者間冒出頭,咧嘴笑道:「師父!乖乖不得了,這些韃子可周到了,有米有鍋,我們等會好好吃頓熱的可好?」早飯沒來得及用,想到熱食,小泥鰍流口水啦。
裘樂只是笑著,又和東泠對望一眼,隨即奔著,幾個翻身越上馬,奔至東泠身旁點個頭,又一手拉起背鍋抱米的小泥鰍,進林子瞧狀況去。
直到他們入林後,山腳下一名身著青袍腰上繫三結的男子才點頭,示意手下幾人擄活元兵為質。
而他自己,思忖一陣,才跟著步入林子。
三人二馬入林才至半途,就見兩個男子站在前方擋道,裘樂還來不及開口,「咻咻」兩聲傳出,跟著兩個男子即軟倒,見了地上反射的銀光,裘樂不禁好笑。
「東泠,妳好闊氣,拿銀子當暗器。」
她尚且未回嘴,就聽見小泥鰍忙問:「師父!我可不可以下去撿?」
裘樂笑著瞥了東泠一眼,回道:「小泥鰍,東泠散財是趕著去瞧前頭狀況,你要討賞,也不需用這樣的方式。」
東泠沒理,策馬趕前去了,見著她抖著的背影,師徒二人也不知她是在笑還是生氣。
「師父!東泠家一定很有錢。」小泥鰍又不住說著。
裘樂微笑,一邊拍馬跟上,一邊伸手取出包袱裡的饅頭,先接下小泥鰍的米,再遞上食物。「小泥鰍,先填填肚皮吧。」
小泥鰍笑嘻嘻照辦了,心裡奇怪著,師父怎麼知道他早餓昏了?
裘樂只是注意著前方的動靜。
這林子不大,片刻即至盡頭,東泠乘著希洛立在一角,正前方又有人擋道,只是眼前這削瘦的黑衣男子像是功夫高了些,見地上的二兩銀子就知道。
裘樂望向東泠,但她只是癟嘴笑著。
「來者何人?為何而來?」黑衣人先開口了。
師父還沒答話,小泥鰍便插嘴了。「你是土匪麼?」
他見對方沒有喪膽幫的標記,但頗高大,面色冷冷的,於是好奇問著。
黑衣人一愣,才道:「我不能算是。」
裘樂拍了拍小泥鰍的頭,阻止他亂說後,才開口:「這位大哥,先前有人大喊,還被擄進林子,我們並不願多事,只想瞧瞧那人是否安好。」
黑衣人聽到裘樂有禮的話語,點點頭。
「是我大哥擄了個人,那人挺重要。我大哥不願放人,要我在這裡擋著,以免真有人多事。」
「那人是怎麼重要了,讓你們擄人為質?」東泠忽問。
黑衣人聽她聲音清亮,又瞧她一眼,像是這時才注意到她臉上的疤,將視線定在上頭半晌,跟著瞧向她腰際,又望白馬。
「這位姑娘,好俊的馬。」黑衣人竟是這般結論。
針對黑衣人的打量與話語,東泠只是笑。
「所以呢?」黑衣人收回視線,將目光放在裘樂身上。「你們要過就得過我這關,要不就請回吧!」
小泥鰍抬頭來回望師父和東泠,裘樂則是以眼探詢她的意見。
「只怕我們還是得前去瞧瞧了。」東泠笑道。
「嗯。」黑衣人露出淡淡微笑。「你們是好人,先前幫忙打元兵,我盡量不折磨你們。」說著,拿出了劍。
裘樂一笑,跟著一躍而下,落在黑衣人身前,拔劍候招。
他一反平日溫吞模樣,就是怕東泠又要揮刀動手,只怕這一動手下來,傷勢永遠也好不了。
黑衣人微笑,當即出招,裘樂揮劍擋格,你來我往片刻,忽聞黑衣人笑道:「這位小兄弟所學倒是廣,竟然不露本門功夫。」手上功夫卻是不停。
裘樂微笑,擋了一劍,回道:「此刻還不需要。」
這回應頗有挑釁意味,但裘樂長相斯文又帶笑,以致不像諷刺。
「好。」黑衣人爽快一個字,很快又進招。
兩劍相交,「錚」了一聲後,裘樂和黑衣人又鬥了起來。只見那黑衣人出招極快,而且招招是實招,完全先發制人的打法,裘樂總好採守勢,很快就面臨窘境,一個閃身不及,左臂竟給黑衣人劃了一記。
裘樂後躍一步,正好瞧見小泥鰍的臉,而東泠則是焦心的握著劍,一副隨時上場的模樣,劍身甚至已拔出一半。
裘樂微笑道:「不礙事的。」跟著轉守為攻,提劍往黑衣人胸前刺去,黑衣人縮回手來擋,卻不料裘樂那一劍是虛招,只見裘樂提劍連番攻他下盤,黑衣人連連閃躲,卻還是被裘樂刺中右腿。
「想不到你倒瞧出我這新劍法的破綻。」黑衣人後退一步,微笑道。
「要不是我臨敵經驗不足,早該瞧出了。」裘樂也微笑。
「嗯。」黑衣人點點頭。「你們是好人,我才先用新劍法過招的。」
「初學乍練難免不足。再來吧!」裘樂揮揮手,擺了起手式候著。
黑衣人側頭思考一陣,才提劍又放下。「那也不必了,小兄弟你不露本門功夫就已這般了得,夠了!請過吧。」
不到半刻,就是這般局面,倒是害裘樂三人一愣,但黑衣人只是微笑。
「在下慕劍南。」黑衣人收劍,拱手道。
「我是裘樂。」裘樂也回禮。
「嗯,裘樂兄弟,你年紀輕輕,武功卻高,請問尊師是哪位?」
裘樂微微一笑。「不是在下無禮,而是暫且不便奉告。」
「嗯。」慕劍南點頭,瞇著眼打量裘樂一陣,像是心裡有譜,只是微笑。
「東泠,我師父贏了對不對?」小泥鰍聽他們寒暄,低聲問著。
裘樂和東泠聽到小泥鰍這般問,不禁莞爾。
「是你師父贏了。」慕劍南修養倒好,也不動怒。
小泥鰍高興地拍拍手,對裘樂豎起大拇指。
「請吧。」慕劍南讓開身子,側身道。
裘樂回身上馬,和東泠點個頭,隨即拍馬前進。
「原來你武功好。」經過她身旁時,聽見她帶笑說了一句。
「是這位慕大哥謙讓了。」裘樂微笑回著。
東泠拍馬跟上,見前方不遠處即是岔路,心念一動,又回身向慕劍南問道:
「先前小泥鰍問慕大哥是不是土匪,慕大哥口吻中有遺憾,小女子十分好奇,慕大哥一道來,在路上給我們說說好嗎?」
慕劍南一愣,只覺得這女子口氣溫和婉轉,卻有股不可違拗的力量,當下點點頭,跟在馬側隨行。
四人先是相互介紹一陣,慕劍南才說起東泠所問的緣由。
「先前裘樂小兄弟看出我新劍法的破綻了。」
「慕大哥叫我裘樂就行了。」
「嗯。我下盤不穩,是因為我右腿比左腿長了些。」慕劍南又道。
「咦?」小泥鰍好奇的發出一聲。「長很多麼?」還打量對方的腳呢。
裘樂和東泠只是微笑,沒有理會小泥鰍的少見多怪。
「這麼些。」慕劍南以兩指捏出絲絲距離。「起居生活倒也還好,只是這世道亂,我曾想加入喪膽幫一道殺韃子,卻因此被排除了。」
「咦?」驚嘆是發自小泥鰍,裘樂只是瞪大眼,東泠卻是沒表情。
像是感覺什麼,裘樂偷偷打量東泠神色,猛然悟出每當有人提起喪膽幫或雲恨天,東泠總是這般模樣。
「喪、喪膽幫是土匪啊!」小泥鰍問。「你想當土匪啊?」
「我大宋被滅前,喪膽幫與官府作對,反叛造亂,的確是盜匪惡徒,但韃子入主,喪膽幫仍是反官兵,那可是大大的英雄了。」慕劍南帶笑解釋著。
「原來如此。」小泥鰍猛點頭。
東泠沒聽到後半,回神間望了裘樂一眼,發現他的打量,連忙垂下視線,正好瞥見他的臂傷,臉上很快浮起笑容,還故意落後半步。
像是懂她,裘樂才要針對她的笑做回應,就見她揚起手連番射出兩枚銅錢,他來不及回手接,閃身又會害小泥鰍中彈,只好笑著任她點穴。
慕劍南和小泥鰍回頭見此皆是不解,東泠也不管,拉馬靠近,拿出先前裘樂給她拭淚的布條,替他綁傷。
「你爹說的,打打殺殺,浪費藥材。」東泠好笑說道。
裘樂的傷壓根不礙事,倒是她綁得緊,才害他受痛,但他只是笑著不吭聲。
「師父!東泠也特小氣,只賞銅錢給你!」小泥鰍忽然笑著說。原來他後來發現地上銅錢,不想花力氣撿了,卻突然想起先前的事。
慕劍南只是瞪大眼,不知能不能笑,只覺這三人倒是有趣極了。
東泠包完傷,對他齜牙咧嘴假笑了,不管裘樂以笑或氣回應,掉頭拍馬行,還在經過裘樂的馬時拉起小泥鰍,要小泥鰍一道。
裘樂被點了穴,身前的徒弟又被帶走,剎時就順勢臥倒在馬背上。
小泥鰍難得見師父被整,樂得大膽起來,回頭笑嘻嘻。
只有暫時停步的慕劍南呆楞半晌,回神後伸出手想解開裘樂的穴道,不料此時卻聽見東泠道:「慕大哥,別多事!」當下只能縮回手。
縮回手,盯著不遠前的三人,特別是在後方的裘樂,慕劍南才想起自己也帶傷,彎身檢查,發現裘樂刺得極淺,當下微笑,也撕下衣衫順手裹好,跟著趕上。
這般行著,走出竹林不久越過岔路,又拐了兩彎,難為裘樂一聲不吭也沒摔倒,兀自臥在馬背上,東泠回頭見著好笑,才想給他解了穴,耳邊卻響起震耳欲聾的吼聲。接著是一個聲音說道:
「你們倒也真行!找人找到這裡來!你們把阿南打敗了,想必是很強的……咦……阿南……原來是你帶他們來的?!」
那人說話猶似洪鐘,震得小泥鰍連忙摀起耳朵。
抬頭見那人,只見他金頭髮藍眼珠,身如巨人,雙手拿著兩顆大石拋啊拋的,嚇得小泥鰍只能張大嘴,呆若木雞。
慕劍南暗嘆一聲,此刻才知自己在述說緣由的過程中,已不知不覺為他們引路。抬眼望東泠,見她正對自己微笑,當下只能苦笑不已。
「索羅夫,我攔不住他們,自然就讓他們來了。」慕劍南對那巨人道。
「嗯!」索羅夫拋了拋石頭,向裘樂三人望了望。「一個倒在馬背上,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小孩子……阿南你倒底是輸給誰啊?」
哈哈!哈哈!慕劍南苦笑,簡直不知該從何說起。
裘樂聞言,更是覺得好笑,望向東泠,只見她笑嘻嘻下馬走近,伸手一點,登時解了他穴道。
索羅夫見東泠的身手,隨即一改先前輕敵的看法,他瞧東泠一陣,便對慕劍南說道:「阿南,瞧這姑娘年紀輕輕,莫非她的功夫比你好?」
索羅夫比起最高壯魁武的漢人還高了兩個頭,也胖了三倍,整個人像尊門神,但他輕聲說話時,卻是溫和得緊。
小泥鰍驚嚇過度,一直沒出聲,此時聽到這巨人語音輕柔,才舒緩了些,他瞪著大巨人,歪著頭瞧了一陣,此時插口說道:
「你的頭髮是金色的……眼睛是藍色的……你是什麼人啊?」
小泥鰍從未見過色目人,是以他覺得奇怪得緊。
「我?」索羅夫給他這麼一問,倒是一愣,想不到自己威武的站在這裡,竟是沒人怕他,那真是奇事一樁。「我是索羅夫,是斡羅斯(今俄羅斯)人。」
「斡羅斯人?」小泥鰍皺眉。「那又是什麼人?」
「斡羅斯在北方,你朝北一直走……走到關外,再一直走,就是斡羅斯。」
「既然那麼遠,你來這裡做什麼?」小泥鰍好奇問。
這倒問得索羅夫一時答不上來,只能和小泥鰍大眼瞪小眼。
東泠聽著小泥鰍和巨人說笑,一邊回想著,先前在平地打殺元兵,沒算計慕劍南這方倒底多少人,也沒瞧見索羅夫高大的身影,只怕他們還有後援。
轉頭望慕劍南,東泠微微一笑,問道:「你們這幫人到底還有幾人啊?假若要過五關斬六將,我得算算時間夠不夠救人呢。」
先前穴道被封,在一旁舒筋緩骨的裘樂聽她這樣問,不禁想大笑。
慕劍南倒是挺有風度,回以笑容,說道:「本來有十來人,在前面和元兵殺殺砍砍,死的死散的散,眼前只剩三人了。」
「也就是說,除了你和這個大個兒,前面就只剩一人囉。」東泠笑道。
「在前頭的是我們大哥嚴福安。」慕劍南點頭。
「就是他擄人?」小泥鰍插嘴道,見慕劍南又點頭,繼續道:「那我們趕快追啊,追到了,就可以吃飯了。」才一顆饅頭下肚,又折騰一陣,小泥鰍又餓了。
那索羅夫在一旁聽他們你來我往,像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生氣道:「你們想經過我這裡,哪有這麼容易?」
巨人一生氣,拉開嗓門說話,又震得小泥鰍忙掩耳。
「慕大哥劍法不錯,那你呢?你會什麼?怎麼阻擋我們?」東泠笑問。
索羅夫拋了拋手上大石,昂然說道:「我力氣很大,拿顆石頭隨便一丟,都能把你們砸死。」
聞言,大家都點點頭。他手上的石頭倒有半個小泥鰍那麼大,被他丟中,命不少了半條才怪。
「大哥叫我守在這裡,看到來人就扔,我本來打算扔的……要不是這白馬實在好,死了可惜,你們早死啦!」索羅夫又道。
「幸好你沒扔,」慕劍南道。「這幾位是好人,我們別傷了無辜。」
「他們是好人嗎?」索羅夫揚眉問。
「是啊。他們幫忙打元兵,可不像先前另一批人。」慕劍南又說。
另一批人說的是趙家的人馬,裘樂等也不需問就明白。
「是嗎?」索羅夫思索著,點點頭,又道:「阿南,我實在很討厭做選擇。」
「我知道。」慕劍南附和道。
「當初我被迫在亂殺人和餓肚皮中選擇,我選了餓肚皮,所以我今日才會變這樣,整整瘦了十幾斤……今天又要我選,選什麼?當好人再瘦三十斤?」索羅夫一邊說,一邊搖頭。
他說這話,裘樂等都是聽得一頭霧水,只有慕劍南猛點頭,對眾人解釋道:
「索羅夫先前是色目軍,不喜歡殺人,所以逃兵做強、呃、逃兵和我們一夥。」
原來如此,眾人點點頭,小泥鰍反應更是一流,很快對索羅夫說道:「你做強盜還餓肚皮,那不如當好人吧!」小泥鰍很有架勢,彷彿是經驗之談一般。
索羅夫揚眉,思考了一陣。「我最恨選擇,讓我把這決定交給神吧!」
他放下石頭,放眼向眾人巡視一圈,又道:「只要你們任一人能由我身邊經過,就算你們贏,好不好?」
此處是山谷,谷間無溪,兩側山勢也不甚陡峭,雖然索羅夫杵在中央,但旁邊仍能容兩個人身經過。
裘樂和東泠打量一陣,又不禁對望,臉上都是疑惑的表情。
就這麼簡單?彼此正無聲相問著。
小泥鰍則仰起頭看看師父又瞧瞧東泠,也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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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秋,Chill 嗨嗨!穿搭美美去賞楓,裝備款款去露營⋯⋯你的秋天怎麼過?秋日 To Do List 等你分享! 秋季全站徵文,我們準備了五個創作主題,參賽還有機會獲得「火烤兩用鍋」,一起來看看如何參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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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美的堅持,有愛的傳續,促使「約翰十十有限公司」的創立。約翰十十美學總監李心采女士,彩妝師出身的她,以對美的堅持,專注於美容全方位服務,更著重與工作夥伴及顧客間如家人般的關係,累積顧客的信賴,全神貫注讓更多人看見自己不一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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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透過運用小我的體系 讓你充滿著祂的慧見 轉變成另一種新的詮釋與替代技巧 你的記憶 與神一體不分的那一部分 是真實永恆性的意義 對於其他的幻相記憶 或是與轉世有關的記憶 你就不用太過於執著不放 你的記憶, 是可以重新植入 你的記憶 是可以重新轉換為愛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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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十三週,作者分享了靜心的心得。作者認識到,靜心不僅是專注呼吸,而是擴展到觀察身體和心理的感受。初步練習從身體感受開始,探索背後隱藏的情緒。 靜心時不要評判思緒,而是觀察感受。作者意識到,過度正向樂觀反而忽略真實自我。面對自我並不容易,但要有勇氣去感受,透過學習發現並陪伴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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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款的殺氣  什麼款的角色 什麼款的梟雄 迫阮策馬墜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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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在第十二週的心得中分享了情緒覺察和管理的體會。作者理解到,重要的是要持續學習,並真實地面對和接納情緒,而不是企圖消除它們。通過具體案例,作者發現能夠準確辨識自己的情緒是關鍵。最後,作者將所學應用到生活中,解決了一些問题,這是一個很好的成果。保持專注和堅持的態度,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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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直接描述「愛」是不容易的,就像不可能直接說上帝是什麼。但從什麼不是「愛」、上帝「不是」什麼來講,會容易許多。所以,為了理解「愛」的「完全」的親密關係,我想從愛的反面——「不愛」——來談。愛的反面,並不是恨,而是疏離(alie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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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咒術迴戰》的原作是有點黑暗風格的王道熱血番的話,劇場版的《咒術迴戰0》反而是有些陰鬱元素,但本質陽光的正向成長史,可以說是作為純愛戰士乙骨優太起源故事,讓這個在原作中前期神隱的角色在原作粉心中留下不亞於五條或是伏黑的強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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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工、她的廚藝、我的歌聲 這世界上正有人等著用自己的熱情所在 與你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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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邊是否有家人罹患癌症?用愛心的行動支持他們,與他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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