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 都有一字之能
房間裡。
「六十九人,整整六十九條人命!」狄風大喊,「難道要放他不管嗎?」
「管屁管?他不是很安分嗎?」曹馳掐手指頭算,「小屌男,他比十七個你還強。你是去湊整數,還是看你娘做頭七?」
狄風拍桌、怒起,顫抖的手抓著劍鞘喀喀作響。他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如一頭即將撕裂人的野獸。
「曹大哥,」盧婉霞說。她位子在狄風旁、與曹馳對坐兩側。她指著曹馳手邊的大布袋,那布袋滲出深暗血跡,鼓起三團渾圓形狀,「我們十個能拿下『鐵血三屠』,難道拿不下區區一人?」
「臭鮑...」曹馳瞄身後一眼後說,「臭娃兒,別說咱們十個,你們五個一個划水一個看戲,老子道上混十來年,沒看過這樣躺的。」
「小娃兒,」王平說,他坐在曹馳旁邊,「為了宰三兄弟,別說妳忘記咱們花一整個月收集情報、布局、蹲點......」
「就是說。」戴不懶插嘴,他坐在曹馳另一邊,「咱們來不到半天,妳知道對方叫啥嗎?蛤?」
「閉嘴,你只比划水看戲的好上半點。」曹馳打斷戴不懶說話。「玩你小屌去。」
王平繼續說,「對方有本事殺那麼多人,看咱們來到村子,一定有準備。」
「那又如何?」盧婉霞質疑,「你們不總說我們年輕氣盛、只懂戰鬥?那怎麼不也說對方只懂殺人,毫無準備?」
「就是。」狄風出聲附和。除了盧婉霞淡淡一笑,沒人理他。
「所以才說你們不懂。」王平搖頭,「變臉變裝的高手一大把。」
盧婉霞說,「外表可能假,殺人記錄卻肯定真,他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案子。幹掉他、公布他的身分,全北境還會有誰沒聽說我們?」
王平說,「只有你整天想拿三兄弟的人頭昭告天下。咱們連他身上有沒有掛賞金都不知道,你們想去自己去,老子不搞慈善。」
盧婉霞語調突然轉柔,「王大哥,六十九條人命的殺人魔,怎麼可能完全沒懸賞?」
「這這、這......」王平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幾圈,語調懸在半空一會兒才下來,「曹仔,小娃兒說得不錯,六十九條人命,哪有人每次都殺得天衣無縫?對方再厲害,至少有十...不,二十個人頭錢掛在他身上1。」
「而且我們手感正熱。」盧婉霞補充道。「對方躲在村子隱居,說不定身手遲鈍。」
狄風趁勢補上幾句,但他繞來繞去,總繞不出人間正道與為民除害。曹馳又酸幾句,狄風差點站不住、撲上去揍人;盧婉霞喝斥幾句,認為曹大哥談吐過於輕薄;戴不懶再插上幾句;王平另外扯上幾句;一時間言詞激烈交鋒,凌厲破空,膨脹的憤怒壓迫在每個人胸口上。眼見曹戴王三人還在位子上大發厥詞,盧婉霞的容顏燒成一團烈火;狄風目眥盡裂,他的劍鞘再也按捺不住即將傾洩而出的劍光。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掐斷狄風的劍鋒。狄風怒上加怒,但當他看清來者面容,如潑冷水,憤怒瞬間化為羞愧。
是原先坐在他身後的戚常發。
「師父,我......」
「為師有教你向隊友拔劍嗎?隨口幾句都忍不下,敵人刺激你的言語只會難聽數百倍,你怎麼辦?」 狄風低頭不語。
「況且,」戚常發轉身看向曹馳,繼續說道,「為師沒教你用劍威脅人,只教你用劍殺人。拔劍,必須出血,你有這般覺悟嗎?」
曹馳身後也傳來一道低沉嗓音。
「曹仔,你再損我姪女一句,滾出我的隊伍。」
曹馳起身,面容惶恐。「是,老大。」
坐在曹馳身後的盧青巖說,「向戚隊和狄風道歉。」
曹馳撇撇嘴,不發一語拱手道歉,雖然根本沒壓低他脖子。
於是大家各自回座。狄風仍怒目相對,曹馳卻雲淡風輕,彷彿剛剛飯後閒聊不值一提。
「戚隊怎麼看?」盧青巖問。
「照慣例由盧隊做主,雙頭馬車向來是江湖大忌。」戚常發語調不疾不徐,說話時環顧四周,視線掃到每個人臉上,「若問我的看法,先抓再說。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手上六十九條性命,太駭人聽聞。罪業錄曾出錯過,我們不曉得他另有隱情、受人操縱,或真嗜血如命、殺人為樂。若我們沒冤枉他,於公於私都絕不放過。」
戚常發環顧的視線,最後定格在自己位置旁的阿丁身上,他甚至刻意對阿丁眨眼睛。
「別看過來啊,說好我划水的。」阿丁心想,「真給我帶隊,還不腳底抹油趕快溜?」
盧青巖沉吟少許後,說,「阿丁打聽敵方情報;曹仔打探敵方家中結構與附近地形;我與戚隊通知村長,要求村子方面的配合;其餘人在客棧待命。一小時後全體集合,商量行動細節。 我們午後八時討伐。」
[1] 江湖上約三成報復懸賞,因兇手不明導致懸賞對象待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