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天籟聲》【第六章】邁向幸福的未來 第五回

「孩子們，到了！」我叫醒還在睡夢中的孩子們。也許今天早上太早醒來，孩子們上車以後，便呼呼大睡，嘻嘻，孩子終究是孩子，我們可愛的孩子們……

「已經到了……」

孩子們睡眼惺忪地一個接一個醒來。

「已經到了，還不起來……」雄鷹揮動著手，調侃地說道：「是不是要打屁股？」

「不……不是呀！爸爸……」

「還不給我起來幫忙搬東西！」

「遵命！」孩子們從車上跳下來，他們和我將放在車上的背包，食物籃，墊地布等野餐用的物品拿下來。雄鷹把車子停泊好後，我們一家人手拉著手前往野餐的目的地。秋高氣爽，漫山遍野都變成一片金黃色的景象。本來我應該會驚嘆這美麗的郊野，可是不知道為甚麼會有種莫名奇妙的淒涼感和寂寞感。不過話說回來，前往野餐場地的路途中，見不到其他遊客，感覺有點奇怪……

「斐露迪，從剛才開始，你就東張西望，你在看甚麼？」雄鷹向我問道。

「雄鷹，我們從下車開始一直向山裏走，好像沒有看見其他遊客。現在是登山郊遊的季節，不可能一個遊客也看不到……」

「啊……」

雄鷹對我的話吃了一驚，他猶豫一下，然後對我說道。

「啊！沒有其他遊客不是很好嗎？就好像整座山給我們包下來似的。」雄鷹轉身向孩子們問道：「孩子們，你們說對不對？」

「沒錯！沒錯！整座山都是我們的。」孩子們異口同聲，興奮地說道。

「現在時間尚早，也許是因為我們很早就來到這裏，所以看不見其他遊客，我想再晚一點，就會有其他遊客陸續前來這裏欣賞秋色。」

我靜靜地點頭，我相信雄鷹的話，回想起來，太陽還未升起，我們就出門，所以就看不見其他遊客。

「爸爸！媽媽！好像到了！」孩子們鬆開我們的手，迅速地衝向小山丘上。

「小心！別摔倒！」

不到一小時的路程，一家人便來到山上的一座小山丘。在小山丘上，我們居住的城市盡收在眼皮底下，城市猶如玩具模型，孩子們看見自己生活的城市變得嬌小可愛，顯得非常興奮，他們不若而同地尋找我們的家，他們拿起望遠鏡，環顧整座城市，仔細地尋找，似乎還是找不到我們的家。

「怎樣了孩子們？找不到我們的家嗎？」

「奇怪了，同學們的家……」

「爸爸和媽媽工作的地方也找到了……」

「就是找不到我們的家……」

「究竟在哪裏？」

孩子們都摸不著頭，她們在想為甚麼找不到自己的家？

「都找不到嗎？不可能的，兀兒德拿你的望遠鏡給媽媽，讓媽媽找一找，看一看。」

「好的！」

我從女兒的手上接過望遠鏡，環顧整座城市，仔細地找得清清楚……

奇怪……我們的家呢？為甚麼，我會找不到？而且，我對家的正確位置一點也不清楚，為甚麼呢？我們的家在湖畔？不是！在河畔？不是！在市中心？也不是！究竟在哪裏？甚至這座城市叫甚麼名字？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我失憶嗎？不是！我在生病嗎？也不是！難度……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斐露迪，怎樣了？找不到家在哪裏嗎？」

「雄鷹……」

「讓我來看看。」

雄鷹拿起他專用的望遠鏡，不到一會兒，當他的望遠鏡望向湖畔遠方，他指向湖畔與天空交界的地平線。我和孩子們瞇著眼睛，看向雄鷹指著的方向，一棟水藍色屋頂，白色牆身的三層小洋房和包圍著小洋房的小花園佇立在湖畔，這座小洋房的確是我們的家……

「嘩！看到了！看到了！爸爸你看到嗎？花園前面的那棵大樹。」

「看到，爸爸當然看到。」

「爸爸知不知道我們姐弟們那棵大樹上建了一個祕密基地？又在大樹下弄了幾個鞦韆？」

「啊！是嗎？爸爸只知道你們在樹下弄了幾個鞦韆，不知道你們建了一個祕密基地，果然祕密啊！不過，你們的祕密基地堅不堅固？」

「當然堅固，是爺爺教我們的……」

爺爺？剛才我沒有聽錯嗎？孩子們說是爺爺教他們做祕密基地？他們說的是哪一位爺爺？住在隔壁的爺爺？陌生的爺爺？可是，我們家隔壁，還有附近住了個爺爺嗎？為甚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連記憶都沒有？這個爺爺究竟是誰？難度是雄鷹的……唉！再加上當孩子們提起爺爺的時候，他們露出一副小孩子做錯事，一臉慌張的樣子，我想這裏面肯定有文章，我必須要問清楚。

「孩子們……你們口中說的爺爺是誰？」我向他們問道。

孩子們一言不發，拼命搖頭。

「斐露迪！不要問她們了！」雄鷹嚴肅地看著我。

「雄鷹，你叫我不要問？那麼我想也不用想，問也不用問，孩子們說的爺爺肯定是老爺，也就是你的父親！很早以前你告訴過我，老爺他已經過生了，既然他已經過生，他怎樣去教孩子們建築祕密基地？除非他在夢裏教她們！」

「……」雄鷹無言以對

「你騙我！原來這一切東西都是假的！為甚麼你要捏造這些幸福？為甚麼你要製造那些虛假的回憶？究竟……究竟現在我在你的夢裏，還是你在我的夢裏？你快告訴我，你為甚麼要做這些事情，我恨你這個混蛋！」我強忍著淚水，大聲質問雄鷹。

雄鷹面對我的質問，他不停地嘆氣，孩子們走到雄鷹的身旁，她們抱著雄鷹，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小小的淚珠從她們那雙大眼睛掉下來，她們抽抽噎噎。雄鷹伸出雙手，溫柔地摸著她們那小小的腦袋，安撫著她們不安的情緒。

「斐露迪……」我倆默不作聲大概五分鐘後，雄鷹先開口說道：「孩子們太過興奮，得意無形，所以說錯了台詞，她們原本應該說：『是附近的木工叔叔教我們的。』不過算了，謊言始終是謊言，今天不被揭穿，難保明天甚至終有一天都會被揭穿。」

「……」

雄鷹帶著孩子面向城市，他微笑地說道：「斐露迪，這裏的風景真的很漂亮。你說對不對？」

「……」

「你知道嗎？斐露迪。自從我和你結婚以後，在戰場上，我會想著當我們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了屬於我們的生活和幸福的時候，究竟有多美麗呢？」雄鷹傻笑道：「我想跟今天這種情況差不多吧？也就是假期的時候，帶著我最愛的妻子和孩子們來到郊外遠足和野餐，我想這不單是我所嚮往的幸福，也是斐露迪你所嚮往的幸福……」

「噫……嗯……」當雄鷹說到這是他和我所嚮往的幸福的時候，我和孩子們一樣，開始抽抽噎噎。雄鷹說中了我的心聲，能夠和最愛的丈夫和孩子們享受天倫之樂，就是我一直以來，從小到大所嚮往的幸福。

家，是我幸福的依歸。

「斐露迪，我想說到這裏，你大概會明白我為甚麼要做這些事情。」

「如果，你真的愛我，想給我幸福，就更不應該做這些虛假的事情……」

「我也勸過雄鷹，別做這種事情，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得而復失最令心酸和痛苦。」

我的身後，突然來了一把低沉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我轉身一看，一身穿著哥薩克軍裝，腰間佩帶著恰西刀的中年男人緩緩地走過來。中年男人滿臉鬍鬚，哥薩克帽下露出幾根花白的頭髮，年約五十六、七歲，左臉頰上有一條刀疤，樣子看起有點像雄鷹，難度他就是……

「斐露迪你好，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我的名字叫薩利奧本洛爾．莫卡羅夫，從前老隊友們都叫我老雄鷹。我就是你丈夫的父親。」

「你是老爺？雄鷹的父親？」

「沒錯。」老爺走近我，他身型魁梧，比起雄鷹還要強壯。「斐露迪，老爺可以走近你一點嗎？老爺想看看我兒子的媳婦長得怎麼樣？也想看看老師長，東孤洛夫將軍的女兒長的怎樣……」

「你認識我的父親？」我驚訝地問道。

「哈哈！這個情況恐怕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因為我的本事沒有雄鷹的這個孩子大，我在你父親手下只是當個小小的排長而已。」

老爺接著說道。

「對不起……老爺有點老花，讓我先帶個老花鏡。」老爺從腰包裏掏出一副老花鏡，並帶上老花鏡。

「斐露迪，不好意思。」老爺撥一撥我眼前的頭髮後說道：「斐露迪，你長得可真美，果然如我的兒子所說，你是他親愛的妖精公主殿下。我兒子能夠聚得東孤洛夫將軍的掌上明珠，美麗的千金，是他的幸運，也是我們家族的榮幸。」

「可是他……」

「對不起，斐露迪。生死有命，這是雄鷹的命。」

「為甚麼？」我撲向老爺的懷抱裏，一邊搥打著老爺的胸膛，一邊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

老爺看到我大哭大鬧，我感覺到他的內心非常難過，他看著雄鷹，雄鷹低著頭偷偷流淚，他握緊拳頭，既悲憤又無奈。

「斐露迪，別哭，別哭，唉！可憐的孩子們……」老爺用他那溫暖的大手輕輕掃撫我背後說道：「別哭，斐露迪。再哭的話就不漂亮。哈哈，你看……」老爺指著我身後的孩子們笑道：「你看你的孩子們都笑你呀。當媽媽竟然會哭起來。」

「我的孩子……」

我轉身看著抱著雄鷹大腿的孩子們，孩子們都用著天真無邪的眼神看著我，她們的臉頰上雖然有淚水乾枯的痕跡，然而遮蓋不了猶如天使的微笑。

從早上到現在，孩子們的言行舉止，令人十分窩心，她們長得漂亮和可愛，可是她們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斐露迪，看你的表情，好像有點疑惑。」老爺說道。

「因為，這些可愛的孩子們……」

「唔！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些甚麼？」老爺點頭說道。「斐露迪，你從早上到現在，有沒有看清楚孩子們的樣子？」

「沒有……沒有看清楚……」我搖頭說道。

「是嗎？好的……」老爺對著孩子們招手說道：「兀兒德、薇兒丹蒂、俄勒特羅斯、斯庫爾德你們過一過來，讓你們的媽媽看一看你們的長得怎樣？」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走近我，我彎腰看一看她們的樣子，用雙手觸摸她們的臉蛋。

「不會吧……實在是難以置信……」我驚訝地說道。

我睜大雙眼，看清楚她們的臉蛋，並用雙手摸著她們的臉頰，她們的樣子分別不大，好像是孖生……不對，應該說是四胞胎，然而，令我最驚訝的是女孩子們長得像我，男孩子長得卻像雄鷹……

「雄鷹，為甚麼她們長得像我和你？」我向雄鷹問道。

「斐露迪，這並不奇怪，因為她們是我們的孩子，長得像我們是理所當然。」雄鷹有點問非所答，這明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斐露迪，正確來說，當她們出生以後，就是你和雄鷹的孩子。」反而老爺回答了我想要的答案……

「斐露迪，父親說得沒錯。她們的確是我和你的孩子，不過，現在還在你的肚子裏面……」

「所以說，她們四個都是我們的孩子……」

「對啊……」雄鷹點頭道是。

我彎腰親吻孩子們後，便低著頭氣沖沖走近雄鷹，雄鷹他看到我生氣，露出一副驚慌的樣子。我站在雄鷹的跟前，舉起右手，「拍」的一聲，狠狠地送給雄鷹一巴掌。雄鷹「呀」的一聲，失了重心跌坐在地上，他用左手摸著紅紅的左臉頰，他慢慢地抬起頭，含著淚水無奈地看著我。

「笨蛋……」我哭了起來，大喊道：「你本事可真大！你……你真的當我是母豬嗎？意然送給我四個孩子……」

我飛撲到雄鷹的懷抱裏，我緊緊地抱著他，大聲哭啼說道：「雄鷹你真的是大笨蛋！大笨蛋！害人家懷孕！明知人家懷孕還要出征，四個孩子呀！你這個對妻子不負責任的混帳！你叫我怎樣養這四個孩子？斐露迪從小就缺乏了愛，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才慢慢弄清楚何謂愛？何謂幸福？可是不代表我可以駕馭到，因為，我怕給不了孩子們愛和幸福。我怕我一個人養不了孩子們……你叫我怎麼辦？」

雄鷹也緊緊地擁抱著我，他不停地親吻著我說道：「斐露迪，對不起！對不起！」雄鷹接著說道：「如果我知道你已經懷孕，我就不會帶著兄弟們追擊敵軍，想不到我死了以後不到一小時，世界就和平，這和平的號角聲實在來得太遲了，我也覺得死得不值得，當時，我應該聽他們說，不應該追擊敵軍，我殺紅了眼，殺得忘我，忘記我愛人在後方等著我……對不起，斐露迪！正因為我知道我將要離開你，所以創造出這個幻境，跟你道別的同時，提前給你看看我們的孩子。雖然，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我還是想為你創造出一個美好的回憶，讓你將來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感到寂寞……」

雄鷹哭道：「斐露迪，你說我是不是很傻？你曾經告訴我每次當你最愛的人離開你的時候，她們都會在幻境中，與你告別。所以，我知道這種事情，你已經經歷好幾次。斐露迪，我知道你對這種離別感到厭惡，但我作為你的丈夫……我這個不負責任的丈夫，絕對不可以不辭而別，縱使父親勸我不要創造出幻境迷惑斐露迪，但是我還是堅持在這裏跟你道別，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不能夠為你帶來現世幸福，而我能夠做到的是，與孩子們一起創造出這一段家庭幸福美滿回憶，彌補我不能與你一起追求幸福的承諾……對不起，斐露迪。對不起，我今生今世最愛的女孩子，最愛的妻子。」

「我明白……雄鷹……」我悄悄地說道：「謝謝你雄鷹，謝謝你愛我。」

「斐露迪，謝謝你，因為你令我知道愛，令我知道我要守護著愛我的人。」

「雄鷹，謝謝你，因為你令我知道，身邊的人都愛著我，都守護著我，你們引領著我，脫離黑暗，邁進光明，奔向幸福的未來。謝謝你雄鷹……」

我和雄鷹將內心想說的話，全部都掏出來，因為，從今往後，直至到我離開人世，在現世中，我和雄鷹再也不能見面，再也不能談天說地，再也不能擁抱著對方，再也不能觸摸對方和安撫對方，雖然我們可以在夢裏見面，然而，我知道在夢裏出現的雄鷹，只是我強烈思念中的一段影像，因為真正的雄鷹也許已經去到天國了，所以在現世中，當我遇到困難，遇到不開心的時候，我只能夠用我倆過去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讓化為思念的雄鷹安慰自己，關懷自己。

此刻，我似乎明白雄鷹、六六六……斯露德和媽媽離別的時候，為甚麼要創造出幻境，她們怕我將來當面對困難的時候，會因為悲痛的過去，而一蹶不振，甚至輕生，她們透過幻境告訴我，在未來的道路上，不單只有我一個，化作思念的她們會永遠陪伴著我，當我跌到的時候，傷痛的時候，她們將我會扶起，安慰我，激勵我不要放棄我從小到大一直追求的東西：屬於我的幸福。

我今天終於明白，為甚麼大家雖然離開我，而我卻依然可以追求屬於我的幸福，因為她們不論在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會一直陪伴著我，直到我得到幸福後，讓幸福伴隨著我魂歸天國的時候……

「媽媽……爸爸……」孩子們哭哭啼啼地衝過來，抱著我和雄鷹，我和雄鷹也擁抱著孩子們。大家互相依偎著，感受著美滿家庭的最後的幸福時光。

其實，我回想一下，當我離開幻境，面對將來的時候，在這條大道上，不單有化成思念的她們會陪伴著我，還有我和雄鷹的孩子們，她們也會陪伴著我，追求屬於我的幸福，屬於她們的幸福。

謝謝雄鷹，送給我四個孩子，有她們陪伴著我，我再也不會因為孤單寂寞而害怕面對將來的困難，我會好好養育她們，令她們得到健康、快樂和幸福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