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廣州《信息時報》採訪

按：廣州《信息時報》丁慧峰先生來信採訪，以下是我的覆信。

1、老師好，我想做一個“中國女聲音”的專題，就是感覺當下的樂壇，女性聲音越來越茁壯，而男性們反倒是越來越“不務正業”。就比如當下的樂壇，包括林憶蓮、黃韻玲、萬芳、李宇春、張懸、蔡依林、梁靜茹等等百花齊放，而男歌手“天王”們大多都拍戲去了，不知道老師認不認同這種觀點？

答：不認同。明年要是男歌手發片多了幾張，難道就要說是「男人勢力捲土重來」？女歌手本來就不斷在推出好作品，並不是今年才突然多起來的。

2、您認為是甚麼原因造成的女性唱片內容繁榮，有的前衛，有的奢華，有的專注親情，有的關注現實，還有的專心唱情歌。

答：這不是二三十年來歌壇的常態嗎？並不是現在才這樣的。

3、這些女歌手包括林憶蓮、萬芳、張懸您都採訪的，您怎樣看待她們的新作品？有沒有打動你，有沒有讓你驚喜，或者失望？

答：驚喜很多，也都打動了我，她們各有各的好樣子。

4、哪張讓你覺得最為優秀？哪些地方讓您覺得優秀，與其他歌手的不同在哪裡？您會怎樣向歌迷介紹這張專輯？

答：她們各有各的好，不必像體育比賽那樣非要排名次不可。歌手本來就是獨特的個體，只不過正好發片期撞得近一些，不一定要拉到同一條戰線上比來比去。

林憶蓮和常石磊的合作讓我憶起王菲和張亞東的黃金組合，一股大無畏的膽識，無視流行歌的套路，但又不落入「為實驗而實驗」的炫耀。我覺得林憶蓮的歌聲和創作能量，大概在《蓋亞》達到了空前的顛峰。

張懸做搖滾是「白手起家」，此前數年辛苦摸索積累，終於在《神的遊戲》開花結果， 一切聲音都落在「對」的位置。她倔強與執拗的氣質，在這張專輯變成了最迷人的特色。

萬芳慢火細焙，在錄音間和製作人、樂手一曲曲反覆嘗試、反覆實驗，磨出一張《原來我們都是愛著的》，同步錄音加上樂手真心的投入，讓音樂伸展、呼吸，充滿「有機」的毛孔，溫暖而實在。她對演唱聲腔的掌握，也達到了空前的顛峰。

黃韻玲《永恆。承諾》不但仍有美不勝收的旋律，更有鐘興民大氣磅礡而又心細如髮的編曲加持，那些層層疊疊的弦樂和銅管，簡直可以當成同行的教材。當然，小玲溫柔而貼心的歌聲，也比她年輕時更從容、更鬆、更開闊。

5、您認為當下這些新的女歌手唱片，向外傳遞的最重要訊息是甚麼？

答：我說甚麼並不算數，還是請讀者仔細聽聽這些唱片，自然就能明白的。

6、像黃韻玲和林憶蓮，這麼資深的歌手，並且新唱片還能做得如此別緻，您認為是甚麼在推動著她們？

答：說真的，我也很想知道。或許是重新找到了「源頭活水」吧，那是讓她們決心投身音樂的初衷。

7、林憶蓮說要用巡演賺來的錢做專輯，巡演唱一些流行歌，而專輯卻做得很前衛，這樣的分裂您有沒有嘗試過？或者說，您最想做的音樂類型是甚麼樣的？

答：這題應該去問做音樂的人。

8、像黃韻玲有自己的公司果核音樂，像蔡依林這樣的流行歌手也都成立了自己的經紀公司，這種歌手擁有完全經紀約再和唱片公司合作的方式算不算是唱片業的趨勢？

答：不需要把經紀看得天大地大，黃韻玲和蔡依林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音樂人，我不認為她們的經紀公司是同一回事。

10、像李宇春這樣的內地女歌手您有沒有關注過？

答：抱歉，完全沒有。

11、您覺得在當下的大環境下，女歌手的生存空間是大了還是小了？還有沒有可能出現新的林憶蓮這樣的全民天后？

答：這樣的問題預設了市場版圖是固定的，歌手「生存空間」是可測量的。然而甚麼是「生存空間」呢？「全民天后」又是甚麼意思呢？現在的聽眾接觸流行音樂的方式已經和上一代人完全不一樣了，廣播、電視的影響力式微，網絡興起，聽眾能夠「化被動為主動」尋找適合自己口味的音樂，音樂人也更有條件「深耕分眾」，加上現場演出的環境不斷在進步，依我淺見，認真有才華的歌手還是大有可為的。

12、當下歐美的音樂市場基本也是阿黛爾、Lady Gaga、蕾哈娜這樣的女歌手主導，這算是國際趨勢嗎？而華語女歌手和這些國際天后比起來，優缺點分別在哪裡？

答：我不同意，歐美音樂市場品項還是很繁多的。另外，我也不喜歡把各有特色的歌手打包成一群，縱論指點其「民族性」或「國際性」，鄙意以為那樣很容易愈說愈玄、愈講愈空。

13、《中國好聲音》您有關注吧？您認為這樣的選秀對樂壇會有甚麼樣的改觀？這其中的女歌手你更喜歡哪一個？

答：我完全沒有關注。

14、您也一直在思考流行音樂的出路和突破口，現在回頭看成績如何？

答：既然稱之為流行音樂，自然會找到出路，我從來不擔心。既然久不做唱片生意，也沒有投資相關事業，流行音樂的商業模式或生意戰略，好像也輪不到我擔心。作為一個普通的樂迷，我所知道的就是：這個時代值得細聽的好音樂，並不比任何一個時代來得少。

15、您理想中的成熟音樂環境是怎麼樣的？

答：認真聽音樂的人多一些，願意瞭解「唱片是怎麼做出來的」、「演唱會是怎麼辦出來的」人多一些，對歷史有敬意、對傳承有自覺，創新而兼有深厚底氣的創作人多一些，於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