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翔實習的公司,每個月會有一次例行會議,這也是他唯一一天需要早起的日子。
雖然前一天他是下午四點起的床,他還是強迫自己在晚上十點準時就寢。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想放棄,但想到要開會,他硬是繼續閉著眼睛,總算在剛過十二點的時候睡著。
不過他下一次睜開眼,也才半夜四點多。
實在是睡不著了,他只好坐起身,想找點事做。
天氣濕涼,就算想下床,也很難跟溫暖的被窩分離。他坐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了一圈,拿起手機滑滑滑,意外發現伊宸今天似乎是一個人值大夜班。
也就是說伊宸現在在店裡!一個人!怎麼辦好想去找他!
這樣的念頭才剛冒出來,下一步凱翔已經換好衣服,下樓來到便利商店前。
他在店門口的斜坡停下腳步,因為他已經看見伊宸了,就在店外的座椅區。
伊宸正好背對著他,他愣愣地看著伊宸身邊有陣陣白色煙霧,而後才意識到伊宸在做什麼。
這對成年人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凱翔也有同學會抽菸,其中也有像伊宸這樣,讓他感到意外的。可想到那只是自己對別人的既定印象,他又有點不好意思。
伊宸回過頭來看到表情複雜的凱翔,臉上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沒有刻意隱瞞抽菸這件事情,不過心裡還是隱隱擔心這會不會讓翔翔對他的印象有所折扣。
啊……可能把小白的加分給扣掉了呢。
不過,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呢?要不是想他了,也不會出來抽菸。
伊宸將菸熄滅,掛上平時的溫和微笑,「上班偷懶被發現了。」
「呃,嗯……誒,你會抽菸?」他不排斥,只是很困惑。他去過伊宸家,從沒發現有菸味,也不曾從他身上聞到過。
「嗯,最近比較少了。」看凱翔雙手空空,他問:「來買東西嗎?怎麼沒帶購物袋?」
「不是……我是來找你。」
「找我?」伊宸眨眨眼,「怎麼了嗎?」
猶豫了一下,他決定誠實一半:「我睡不著。」
「睡不著,所以來找我?」伊宸笑了笑,「我可不會治失眠哦。」
「不、不是啦。」他朝伊宸靠近一步,一陣微風吹來,他聞到了伊宸身上淡淡的果香味。
風有些涼,他下意識抖了一下。
「進店裡吧?比較溫暖。」
「唔,嗯。」
到底為什麼伊宸身上沒有那種討人厭的菸味呢?
明明他對菸味是避之為恐不及的。
伊宸經過他身側的時候,果香味更明顯了。他這才聞出些許菸味,夾雜在他分辨不出的水果香味裡。
原來菸味也有好聞的?不不不,不能這樣想。凱翔甩甩頭,跟在伊宸身後走進店內。
伊宸拿起放在櫃檯邊的制服穿上,凱翔才注意到伊宸剛才沒穿著制服,這和他對伊宸的印象有些不同。伊宸一直都給他一種很認真積極、很守規矩、很乖的感覺。
不過,印象本來就不準嘛。
每次只要想起店長哥哥,腦海裡浮現的就是他工作時的模樣。他一貫手腳俐落,對客人也都親切有耐心,只要客人對他說謝謝,他都一定會微笑著回不客氣。
想著想著,感覺那聲溫柔悅耳的不客氣就在耳邊迴盪,凱翔忍不住又覺得店長哥哥好萌。
之前的都只是既定印象!刻板印象!
就算有落差,他還是覺得店長哥哥很萌。
一位女店員從倉庫走出來,看見凱翔的時候,表情不像是看見一般的客人。
「誒?是店長的——」聽見聲音,凱翔往她的方向看,原來是上次的妹子店員。她摀著嘴,偷笑般看了一眼伊宸,又看向凱翔,笑得曖昧,「啊,是店長的朋友!」
還以為伊宸是一個人值班的說……
凱翔不太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小茹,他也是客人。」雖然表情和緩,但伊宸的聲音帶有細微的冷意。
「知道知道。」小茹走進櫃台,「店長,你們聊吧,我顧著。」
「倉庫呢?」
「都弄好了。」
「嗯,辛苦了。」說完他就示意凱翔跟他一起走出店外。
凱翔有些尷尬地來回看看伊宸跟小茹,小茹也用眼神趕他出去,那眼神還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興奮感。
天啊,除了小傑,又多一個店員認識我了。
兩人走出去之後,小茹拿出手機,在他們店的群組發訊息:「店長的翔翔來了!」
過了三分鐘,小傑回覆:「我就說,剛才店長發那樣的動態,他一定會出現的。」
其他同事回覆:「所以他們現在一定在聊天對不對!不然小茹哪有機會用手機通風報信哈哈哈。」
「沒!錯!」
店外的座椅是金屬製的,跟深夜的氣溫一樣有些冰涼。凱翔匆忙跑出門,穿得不算太多,跟著伊宸坐下的時候他瑟縮了一下。
「冷嗎?」
「還、還好。」
「你等我一下。」伊宸起身又走進店裡,隨後拿了一杯熱奶茶給凱翔,「拿著,暖暖手。」
「謝謝。」
「不客氣。」伊宸的聲音,和凱翔腦海裡的重疊。
握住溫熱的奶茶,凱翔臉上的溫度也跟著手裡的一起上升。
腦子好像發燒一樣,暈呼呼的。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小聲地說:「唔……謝謝。」
伊宸偏著頭,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不客氣,凱翔。」
「誒……」突如其來的各種福利,凱翔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睡夢中。
「要不要喝喝看?」
「哦,好。」
他拿起杯子,眼看就要豪邁地大喝一口,就被伊宸溫柔提醒:「小心,很燙。」
「唔、嗯,謝謝。」
「不客氣。」看著凱翔喝了幾口,他問:「還喜歡嗎?」
凱翔點點頭,「喜歡。」
「那就好。」
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些什麼,凱翔只好一直喝奶茶。很好喝,甜甜的奶茶,他很喜歡。
喜歡,所以不自覺勾起嘴角。
雙手捧著奶茶,臉頰紅紅的翔翔真的好可愛……只要嘴裡有甜甜的東西,他都會這麼可愛嗎?
伊宸口袋裡的手機不斷震動,這個時間,大概也只有他們了。
他決定先無視。現在,翔翔比較重要。
「為什麼……睡不著會想來找我?」
腦子還在旋轉的凱翔一個激靈,下意識就回答:「我以為你一個人在店裡,所以就想來找你。」
「你——」
「啊!」凱翔站起身,「我我我我明天早上要開會,我先回去了。」
「幾點的會?」
「嗯……」他歪頭想了一下,「九點。」
「好,快回去睡一下吧。」伊宸也站起來,輕輕拍了拍凱翔的頭,「我會叫你起床。」
「謝、謝謝。」
「不客氣。」
紅著臉,凱翔直直盯著伊宸的臉,又再說一次:「謝謝!」
「嗯,不客氣。」
伊宸的笑容很溫暖,暖進凱翔的腦裡。
「伊、伊宸……」
不知道能不能……聽見店長哥哥說晚安?
「嗯?」
「我、我走了,晚安。」
「好,」他的眼神流露出些許依依不捨,「晚安。」
目送凱翔離開,伊宸才走進店裡。
「歡迎光——」小茹放下手機,「店長!你好暖哦,還知道送熱奶茶給人家。」
「實況得還開心嗎?」
小茹一陣心虛,「呃……」
「跟小傑聊就算了,怎麼在群組也這樣。」
「店長,我們這是替你心急嘛,您都三十好幾了,還沒有對象……」
伊宸有些無奈,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別嚇到人。」
「知道知道!」小茹笑得鬼靈精怪,又在手機上飛快輸入訊息。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伊宸拿出一看,果然群組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