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ANG
<Questionnaire Survey>-86
最先碰到魚的人,也就是說魚才是主體,隔著企鵝的肚子碰到魚並不算在內。
這句話隱含的意思讓玩家們面面相覷,男孩懷裡的企鵝還在掙扎,五分鐘的任務時間也在倒數。
「不然你壓壓、壓壓他的肚子算了?」
「不行,我冷的頭疼,我們先出去一下吧!」跟努力考慮方法的年輕孩子相反,大餅首先投降,說完不等其他人就往外跑。
想著也不好去搶孩子手裡的企鵝,何瑞旭索性跟了出去。
老實說他真的太冷了,雖然男生宿舍的氣溫通常維持在16度,但10度以下的空間真不是可以長久待的地方,何況他剛才還跑過一小會,現在心跳數降下來後,他覺得皮膚已經超越凍而是痛了。
腳才踏過門口,溫度便升溫不少,以往覺得太過冰冷的企鵝館,居然也有暖如春季的一天。
「要放棄嗎?」跟在何瑞旭身後,米格看起來影響不大,但實際上也凍到臉色發白。
「不,再觀望一下。」
「蛤?觀望什麼?這任務哪有辦法過啊?」大餅跳叫著抗議。
「要過關不難,只要剖開企鵝的肚子就行了。」發光的門讓玩家無法從門外看到裡面的樣子,所以何瑞旭領著兩人又走回前面的觀賞廳。
正如他說的,那夥抓到企鵝的孩子已經不只是可愛的幫企鵝做哈姆立克法,四雙小手在滑潤的肚皮上又摸又捏,越來越木然的表情只剩下眼神殘存複雜情緒。那溫熱的皮毛只夠暖手,並不足以融化因為氣溫而凍僵的腦袋。
已經到手的星星不能放走的這個想法完全佔據他們的大腦,而女人又適時地做出宣告。
「距離星星重置還剩一分鐘。」
「不行!企鵝這麼可愛怎麼可以殺企鵝!」反倒像是被聲音喚醒,抱著企鵝的男孩突然高舉雙手。
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邊的外國男人趁機一把把企鵝搶去。那快狠準的速度讓現場的人都看傻了眼,抗議還來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嗑啦一聲,是企鵝脖子被扭斷的聲音。
「啊啊!!!」女孩掩嘴慘叫,男孩們則拉著她退向門口。
那個外國人卻沒有停下動作,他雙手捏著企鵝的咽喉扯開,同時大喊了一聲「Hurry up! 」,但站在他身邊的隊友似乎也被嚇到了,驚愕地搖了搖頭。
「不太對勁。」雙手貼上玻璃,何瑞旭瞇眼。
「哪裡不太對勁?你剛剛自己說的不就這樣?」
大餅從指縫中看著眼前的血腥畫面,NPC女人從三十秒開始倒數,外國男人則從咽喉把企鵝往下扯開,時間越剩越少,男人也越急躁。被拉開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可一個外行人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又怎麼能順利剖開企鵝。
「Beak! Its beak! 」倒數十秒的時候女人突然大喊。
那男人抓著企鵝癱軟的脖子用力一扯,就用鳥嘴刺破肥軟肚子。他的臉上、手上已滿是腥臭,卻像個終於戰勝的勇者一樣,抓著企鵝腸子歡呼。
「I made it! I made it! 」男人手上的腸子露出一截泛著光的魚頭,而女人則拿出手機原地跳叫了幾下。
「時間到,任務重置。」
機械般的女聲響起,是NPC女人的聲音,但對外國人組來說這已經毫無意義,他們得到了星星、完成了任務,並且可以離開這冷到鼻子隨時掉了都不奇怪的該死地方。
但外國女人還沒走到門口,就又聽見聚集在門口的孩子的慘叫,她納悶回頭,只看見黑壓壓的一坨。
那是企鵝圍起來的墳墓,是男人被群起分食的畫面,來不及掙扎、沒有能力叫喚,男人被堅硬鳥喙撕成碎片,連同被他破壞的企鵝屍體一起,不消一分鐘的時間,便從展示廳中消失。
<Questionnaire Survey>-87
李仔齊看著眼前的螢幕抓抓腦袋,他好像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但又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前一秒他才看著那個叫做小祥的孩子走出通關的大門,可為什麼他現在會被困在這個白色的空間裡?
空間?或說是房間?
他知道這間房間代表什麼,也能從那行醒目的紅色提示確認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在那該死的海洋任務裡,他長出了一條動畫片裡才會出現的人魚尾巴,這種完全無法跟局外人說明的詭異情況,讓他徹底認知到現在所處的環境並非現實,所看見的一切異常狀況卻又都是存在而且必須面對的真相。
因此他利用任務之餘,抓著小祥問清楚了前因後果,也才知道他追查已久的失蹤案有這樣的內幕存在。
馬桶挑戰,這個在年輕人之間發酵的愚蠢活動。
要不是親身經歷了一次,他恐怕會一輩子以為只是年輕人嗑多了才說出的鬼話。
「可是為什麼?」
可是為什麼,他會站在理應是第一個任務的白色房間內?
【提醒:你必須為你的每個選擇負責。】
「還是說我其實是個偷渡客,現在系統發現了所以要我從頭來過?」看著螢幕上的紅字,李仔齊無奈大嘆一口氣。
在這之前,他滿腦子煩惱的都是出去之後要怎麼寫報告才能取信於人,而在現在,他突然有種自己說不定永遠走不出遊戲的不好預感。
他知道自己是這個遊戲裡的異常,只是他原本還很驕傲,一般在劇情裡總是會被弱化甚至無視的警方,在狀況實際發生時,原來是會被戒備至此的存在。
戒備即代表有威脅性,就算他還不知道應對的方法。光是被肯定至此,便表示絕對有辦法應對。
「算了,人生需要負的責任還少了嗎?」
捏捏眉心正視螢幕,李仔齊試圖安慰自己不過是來重考的跳級生,但螢幕閃爍兩下後,他確定了。
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句真是不容質疑的人生道理。
【提問:】
【A:揭發真相而消失。】
【B:隱瞞實情而苟活。】
「我操這連題目都不給,這不直接告訴我想活命就閉嘴的意思了嘛。」
「你他媽幹嘛還給我兩個按鈕呢?直接把我的A拔了不就行了嘛!」
口舌之快還是要逞的,他想起小祥說的任務內容,那個熱情又知無不言的小胖子的第一個任務,是問他是不是真的能在有機會的情況下,鼓起勇氣打扁那些在班上霸凌他的人。
-嘿嘿,反正我那按鈕都按下去了又不能反悔,我就想著反正打了也是死,不打也是死,不如打了一拳再死還占便宜一點。
那靦腆又驕傲的表情,如果不是被自己拖著各種花式逃跑,看起來還真有些帥氣。讓李仔齊一瞬間以為這破遊戲其實還是有好的一面。
但換成自己就不一樣了,李仔齊現在知道這是個會殺人的遊戲,他沒有天真到以為這遊戲只是想激發他的正義感,而不是在他按下按鈕後就直接毀滅他。
<Questionnaire Survey>-88
鮮魚再次從黑色管子掉落濺起水花,而參與遊戲任務的眾人也在這一刻回神。
原本就已經退窩到門邊的孩子們慘叫著衝了出來,剩餘的外國人在確認男人已經消失無蹤後也快步離開,只留下吃飽喝足,再次低頭理毛的可愛企鵝們。
「你確定⋯⋯還要挑戰?」默默退後幾步,就差沒直接腳底抹油,大餅一臉懷疑的問。
然而何瑞旭卻沒有直接回答。
他兩眼緊盯著眼前的畫面,伸手指著那條在水裡優游自在的魚說:「你們看,他還活著。」
「對!他還活著!」這句話卻觸怒了大餅的神經,他暴跳如雷起來。
「所以你要我們全都跳下去抓那只游來游去的小魚?現在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想現在是最有可能通關這個任務的機會。」
轉身認真地看向大餅,何瑞旭覺得自己的恐懼心可能在剛剛被凍壞了,他不是這麼積極的人,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對長輩這樣說話的一天。
但在這個遊戲會場上,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死也要把可以派上用場的隊友拖住。
「我們沒有時間了,要是企鵝又變得飢餓,這個遊戲就會更難通關。」
「我不會說不想挑戰就退出這種話,但如果錯過下一條魚我們就放棄這個任務。可以嗎?」
「我沒意見。」還好米格首先表示同意。
這也連帶讓大餅冷靜下來附議。
「好吧,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何瑞旭再次看向展示廳內,現在整個展場只剩下他們這隊,雖然說企鵝館在整個地圖的最頂端,但難保其他展區的挑戰者不會轉移陣地,要是挑戰者增加的話任務也會變得困難起來。
納悶的是NPC似乎沒有離開展示廳的打算,她依舊站在廳內門邊,臉上掛著一百分的營業笑容。看起來引導任務只會發生在第一次進館的時候,而且最好做好一星任務都已經被搶完的心理準備。
「首先,只要企鵝把魚吃了這個任務就不用解了。但以裡面的溫度也不用想著可以游泳追魚。」
「是這樣沒錯。」大餅點頭同意。
「所以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算好時間在重製之前站在管子下面,然後直接接住魚。」
「噗!」然而米格聽完毫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而大餅則直接擺出一臉這人公三小的表情。
「我是認真的。當然不是徒手去抓,雖然不知道運動服會不會影響,但最好別穿衣服下水,而是拿著衣服游到定點後把衣服撐開。」何瑞旭一邊說一邊脫下自己的運動外套,外套可以撐開的面積不小,讓這個方案添增不少說服力。
「好吧,所以我們的方案就是三個人下水撐開自己衣服抓魚?」一邊嘆氣一邊抓頭,大餅認真思考著是否要選擇退隊。
「不是,三個人下水互撞不見得會比一個人好抓。」又看了一眼NPC,何瑞旭估算剩餘的任務時間。
「一個人脫掉衣服站在外面確認位子,一個人下水抓魚,一個人在岸上拿著衣服隨時支援。這是我能想到不死人的情況下成功率最高的方式。」
<Questionnaire Survey>-89
「你知道你說的提案只是理想化的概念吧?」忍不住擺起大人的臉孔,大餅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
「還是說你要負責當下水的那個?」每當他板起臉,他的兒子就會被嚇哭,也讓他覺得自己長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大人。
但這裡的三個人都成年了,而且這是一場賭上性命的任務。
性命。
他才剛目睹別人死亡,還是那樣殘忍而異常的畫面。雖然在知道好友李子的失蹤時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這麼超現實的事情突然發生在眼前,大餅覺得自己現在還能維持思考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何瑞旭沒有開口,他不知道怎麼說服大餅參加如此瘋狂無謀的計劃,更不敢說出自己其實不擅長游泳。
但他心裡同時在想,就算大餅離開,只要能說服米格,說不定兩個人也能完成任務。
這樣想著,他偷瞄了米格一眼,才發現米格一直看著自己。這讓他有些羞愧起來。雖然米格說會幫他,但不代表有義務承擔這些他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情。
「NPC要開始倒數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視線轉回展示廳,米格說。
「沒有時間了。」忍不住咬起自己拇指指甲,站在外面聽不到NPC的聲音,但會開口表示時間已經只剩一分鐘。
「我不想放棄,米格。我還是想賭一次看看。」何瑞旭小聲地說,小聲地像是怕米格聽到一樣。
「恩,那就試試吧。」然而米格還是聽到了,他沒有浪費時間的轉身快步走回展示廳。
「喂!你開玩笑地吧?這根本是去送死!」連大餅都嚇得趕緊追上去。
「你要是不希望我死的話,就快點脫掉衣服然後回去前面盯著。」
說完米格便大步穿越光門,留下何瑞旭在光門前急忙的扒著大餅的上衣。
等何瑞旭抱著大餅的衣褲跑進光門時,NPC已經開始倒數,而米格站在冰岸上像是準備要跳下水的模樣。
「等一下!」何瑞旭趕緊大喊。
他衝過去把大餅的上衣鋪在岸邊,好讓米格脫下鞋褲後還有一席之地可以勉強踩著。
「過大的動作會讓身體更難受,盡量把外套撐開,如果抓不住拋上岸也行、如果受不了放棄也行。」
「雖然應該沒有冰河那麼冷,但也不能待超過一分鐘。」輔助著米格下水,何瑞旭滿腦子想著的是等米格上岸之後要怎麼快速離開這個冷到該死的展示廳。
倒數來到十秒,還好池面不寬,米格一手拿著何瑞旭的外套,一手撥水前進,很快便到了管子底下,只是太過冰冷的水溫讓他越來越往下沉,臉色發白之餘,從大餅的角度更可以看見那努力擺動的雙腿越來越吃力。
一到定位米格便馬上高舉雙手拉開外套,但站在岸上用自己體溫暖著米格衣服的何瑞旭發現企鵝們似乎已經消化完了,有越來越靠近水池的趨勢。
「時間到,任務重置。」
等了好久的那句話終於響起,站在岸邊的企鵝們卻突然跳進水裡,牠們的目標是已經失去光芒的那條小魚,然而幾隻企鵝突然的猛衝行徑嚇得何瑞旭直接發出大喊,被叫聲影響的米格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先是感覺到腿腳被狠狠一撞,便一邊看著掉下來的小魚一邊沉了下去。
<Questionnaire Survey>-90
「米格!!!!」
何瑞旭緊張得幾乎想跟著跳下去,但突然飛向自己的影子讓他不能這麼做,那是米格在沉下去之前用外套彈過來的光魚,也是他們通關的唯一希望。
幾乎是瞬間就下好決定,何瑞旭放下手上抱緊的米格的衣服,轉身撲向從臉龐飛過的小魚,像是故意鎖定好的一樣,還在岸上的企鵝們也在同一時間撲向何瑞旭。
雖然看起來可愛,但成年的國王企鵝跟一個幼稚園孩童一樣重,何瑞旭一手按在發光的魚上,還來不及感受到口袋裡手機的震動,就先被一堆肉團活埋。
這種在動畫裡可愛的畫面放到現實可讓人一點也吃不消,還好何瑞旭一鬆手,企鵝們就叼著已經不再發光的魚跑了。
「好痛、好冷⋯⋯啊!米格!!」爬起身的何瑞旭趕緊轉身看向岸邊。
米格似乎也掙脫了企鵝的糾纏,正好扒著鋪在地上的大餅的上衣爬了上岸。他已經凍的唇色發紫,整個臉也死白死白的。何瑞旭沒有任何猶豫地衝向前,先把米格兩腳塞進鞋子裡,便一手拉著人一手抱著衣褲衝出展示廳外。
「成功了!太好了!啊喂!你們就這樣把我的衣服丟在地上?!」
看見何瑞旭嚴肅的臉色跟那索性脫下自己衣服仔細把米格擦乾幫人取暖的動作,大餅摸摸鼻子拍拍肚子,自己回去展示廳把已經濕透的衣褲救了回來。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還好我這身脂肪還是有點禦寒效果。」說著大餅也走出企鵝館試圖用太陽把衣服自然烤乾。
「你太誇張了。」臉色終於恢復一點,米格看著眼前比自己白瘦不少的上身,乾脆先幫何瑞旭穿上自己的運動外套。
「你穿你的套我幹嘛!」可惜何瑞旭一點也不領情,他擦乾米格不夠、逼人穿衣服不夠,要不是鞋子尺寸實在不行,還想搶人鞋子來換穿。
「穿回去,現在最需要溫暖的是你。」
「不行,你衣服外套都濕了,我要是穿了你不就沒得穿?」
「剩下的地方都不怎麼冷,我穿濕衣服就可以了。」說著拿了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卻又被米格阻止。
「別逞強,你的臉色沒有比我好多少。」
何瑞旭還想掙扎,但那摸到自己臉上的大手讓他停下了動作。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跟米格幾乎坦誠相見的事實。
他不僅看了人全身上下,甚至還摸了一遍,雖然是因為任務的關係,他當下也沒有那個意思,但怎麼現在的氣氛⋯⋯
「怎麼你們倆,原來是一對啊?」
「才不是!!」深櫃多年的何瑞旭秒回。
他那誇張的回應連大餅都嚇了一跳。
「幹嘛啊,現在年輕人不是都很能接受嗎?反正都能結婚了。我又不是那種食古不化有偏見的人.....」嘟嘟嚷嚷的,大餅晾著自己的溼衣服抱怨。
「真的不是,我們只是剛好上個任務也一樣的隊友而已。」
「好了走吧,時間不多我想先去隔壁爬蟲館看看有沒有可以解的任務。」說著就走,何瑞旭自以為很靈巧地把話題扯開了。
「這樣喔,那大帥哥你有其他對象嗎?男的女的都可以。」但大餅卻搭上米格肩膀,再次把話題扯回去。
這讓何瑞旭在氣得吐血跟好奇想聽之間搖擺不定,
他當然想知道米格現在是不是單身,也想知道米格對同性戀情的看法,就算現況並不適合談戀愛,也可以正正當當的搞搞曖昧嘛。
何況在看過米格的好身材之後,要說沒有半點私慾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慾火還沒燃燒就又被澆熄。
「沒有,我還沒談過戀愛。」
「因為一直沒有看得上眼的。」
好喔,你個該死的帥氣多金男。
有本錢挑對象了不起喔,凸。
作者噗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