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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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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鐘,有應公祠的燈早已熄滅,只剩下供桌上的一支香正勉強發出一點微光。

桌腳旁有個年約六、七歲,身穿破舊運動服的孩子,正靠著桌子打瞌睡。他的手裡捏著一個皺巴巴的紙盒子。那是他今天本來要送給父親的禮物。

孩子的母親在他出生沒多久就離家出走了。父親起初一肩扛起扶養孩子的重任,但在工廠惡意倒閉之後,他一蹶不振,開始酗酒,每天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有時火氣上來,便不由分說地痛打孩子一頓。鄰居看不下去,有些人便私底下偷偷照顧這孩子。替他多買一份便當、把家裡用不到的舊衣物送給他等等。也有熱心的鄰居通報社福機構,對方來關照過幾次,但都無疾而終。

孩子受了委屈,就會跑來家附近的有應公祠哭訴。他並不曉得供桌上這些「神明伯伯」的來歷,他通常只是來這裡,對著神桌上的神像說話。說累了,在桌子旁休息一會,再偷偷回到家裡,祈禱著酒醉的父親已經睡去,不會對自己拳打腳踢。

父親也不是總是凶神惡煞的。在少數清醒的日子裡,或許是出於愧疚心態,他對兒子會特別好。所以在父親節這天,孩子還是貼心準備了小小的禮物要送給爸爸。沒料到回家後發現家裡空無一人,直到凌晨十二點,父親才醉醺醺地回到家。

即使早已過了父親節,孩子仍努力撐起厚重的眼皮,用顫抖的手遞出親手做的禮物。而喝醉的父親根本不領情,又是無理取鬧地把兒子痛揍了一頓。

孩子哭著跑出家門,深夜裡又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沒辦法的他只好來到有應公祠,心力交瘁的他第一次起了要向「神明伯伯」許願的念頭。

「我希望,能有個溫柔的爸爸。」

就在此時,廟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來者似乎步履蹣跚,還不斷跌倒,將廟裡的桌子、椅子撞出聲響。孩子躲在神桌底下,偷偷地掀開布幕地一角偷看,原來是他的父親,手裡還拿著一支米酒。男子瞥見兒子正躲在桌底偷看,張開嘴想痛斥,卻突然神情痛苦,發不出聲音。

「鬼門開了,還敢在這裡造次啊?」

有數名男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有年輕的、也有老者的,有的說國語,也有講閩南語的。孩子雖然感到奇怪,但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感覺有股溫暖的氣息,正環繞著他。

男子痛苦的跪下,用地板上放的三支小酒杯盛了酒,低下頭,口中喃喃求饒。過了一會,他突然停下,不再說話。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才終於抬起了頭,正好和神桌底下的兒子對上了眼。

「對不起,是爸爸不好。以後我不喝酒了!也不再打你。和爸爸一同回家好嗎?」男子用再溫柔不過的聲音,向兒子伸出了手。

孩子有些遲疑,但緊接著用力地握住了那隻手掌。他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喜極而泣的他將手中的禮物交給了父親。那是在陶藝課時,他親手做的一只小狗的雕塑。

「爸爸,父親節快樂!」

男子將孩子抱起,放在肩膀上。離開廟前,他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

孩子沒能看到的是,親生父親的魂魄正被鎖在廟中的黑暗角落,遭到許多黑影不間斷地痛毆。

而這位當年不幸離世的年輕男子,要完成孩子所許下的願望。他會代替這位不成才的男人,好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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