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絕交進行式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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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浴室內，無暇分神的周晉哲背倚著門板，依舊慌亂，左胸口的心搏擂鼓似的跳得又重又響，連帶思緒也陷入失速的節奏。
周晉哲當然清楚陳鳴予的殷勤討好背後帶有什麼目的，亦了解兩人獨自出遊可能出現的發展，更知曉方才衝動之下的發言何其曖昧，不單單間接允了對方的追求，更是默許了更進一步的關係。
周晉哲雖不喜歡改變，但同樣不喜歡懸而未決的忐忑，交雜了期待、惶恐、膽怯和緊張的情緒折磨著周晉哲。
於是周晉哲放任自己接受陳鳴予的安排，打算求一個結果，只是男人沒料到這個過程會如此讓人臉紅心跳。
洗手台前，周晉哲以手掌盛水洗臉，試圖沖去在室外難免沾上的灰塵和燒燙的兩頰。
用掛在一旁的毛巾抹去水珠，周晉哲慢騰騰地抬眸，卻讓鏡中連頸脖都通紅的男人嚇了一跳。
反覆用冷水沖洗，又乾等許久，見面上血氣退得差不多，周晉哲這才鼓起勇氣拉開為自己帶來極大安全感的門板。
然而出乎意外地，房內靜悄悄的，周晉哲在還未有機會仔細打量的套房內逡巡一圈，終是在那張爭議性十足的大床上發現隆起的弧度。
周晉哲緩步靠近，定睛一看，只見掌管方向盤整個上午的男人躺在雙人床的一側，闔著眼，胸腔規律起伏，顯然正在休息。
憑仗無人知曉，周晉哲盯著陳鳴予的睡顏看了良久，方才放輕動作拉過一旁的薄被為男人蓋上，不料周晉哲還未來得及抽回手就被攥住，拇指狀似無意識地貼著周晉哲的皮膚磨挲。
「大白先休息一下，等等我們大概五點出門，嗯？」
發話的男人沒有睜眼，帶了點鼻音的喑啞聲線親暱得過分。
「好……」
低低地應了一聲，周晉哲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熨貼著他人體溫的手腕很燙，甫才散去熱度的耳根又紅了。
周晉哲暗戀陳鳴予多年，受男人一舉一動牽引自是理所當然，但自從陳鳴予揚言要絕交後，在接二連三的攻勢中，感到怦然心動的頻率高得可怕。
猶豫再三，周晉哲最後也沒敢坐上那張能夠再並躺兩個人的大床。
周晉哲將就著蜷縮在沙發上，點開通訊軟體中名為「有雞可乘」群組，忽略友人葷素不忌的閒聊，畫面回到不久前由陳鳴予開啟的話題，將男人用來炫耀的合照一一存進手機。
望著螢幕中靠得極近的兩人，周晉哲不禁莞爾，滿足地闔上雙眼。
周晉哲是被水流的聲音吵醒，低頭看了手機一眼，將近五點。
帶上隨身的貴重物品，花費約莫半個小時的車程，兩人總算抵達目的地。
即使和最是熱鬧的中心有些距離，也能從外圍幾乎找不到停車位的盛況判斷，這個遠近馳名的夜市何其繁忙。
循著食物香氣，周晉哲和陳鳴予匯入逐漸密集的人群，難免很快便瞧見琳瑯滿目的各式攤位，乍一看幾乎望不著底。
「那麼、我們從哪裡開始？」
從口袋取出預先擬列的必吃清單，周晉哲左右張望片刻，伸手往左側的攤位一指，「我看看……先買湯包，好像是那一間，然後當歸羊肉就在更前面──」
混在眾多的觀光客中，兩人又是排隊又是等餐費了一番功夫才將網友推薦的美味買到手，但擁擠如斯，想放開手腳大快朵頤並不容易也不暢快。
行進間周晉哲和陳鳴予對望一眼，很快便十分默契地達成協議，「好、糕渣和龍鳳腿這兩攤也買好了，不過這麼多人，還是買回去再吃唔……」
然而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讓陳鳴予沒預警地塞進一塊嚼勁十足的卜肉，周晉哲一邊咬，一邊沒好氣地斜睨了始作俑者一眼。
「先吃一口嘛。」
不理會男人故作可憐的目光，周晉哲看了一眼手中的清單，接著抬眸望向前方依舊攢動的腦袋，下達指令，「接下來去烤肉那攤，買兩隻烤雞腿，甜不辣好像是招牌也買兩串，然後幫你買一串豬血糕，還要別的嗎？」
「你不吃杏鮑菇嗎？」
「好啊，再一串香菇好了。」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朝下一個標的前進，所幸人潮雖多，習於應付的攤商手腳麻利，得以快速消化等候隊伍，更有不少攤位索性直接發放號碼牌，倒是不至於讓顧客在原地枯等。
「那邊有地瓜球欸，還有蔥肉串。」
陳鳴予不愧出生於經濟無虞的家庭，也不管滿手的戰利品兩個人吃不吃得完，偌大的夜市上百個攤位幾乎看到什麼就想買什麼，周晉哲只能忙著勒緊韁繩，以免興奮的男人失控，「地瓜球買小份的就好，還有蔥肉串不是說要吃網路推薦的嗎？」
「蔥肉串買四串夠嗎？阿鳴？人呢？」
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回答，周晉哲困惑地回過頭，這才赫然發現理應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瞠大的雙眼爬上驚慌，周晉哲連忙四處張望，然而要在挨肩並足人潮擁擠的夜市尋人談何容易，左側是來時的道路，右側是還未途經的陌生方向，後方是忙碌招呼客人的攤販，前方是排隊的人龍，霎時間周晉哲陷入何去何從的茫然。
「先生、先生……」
「什麼？」
許是周晉哲的反應太過異常，出聲叫喚的婦人不禁面露古怪，「隊伍前進了。」
「不好意思我先不買了。」
匆匆退到一旁不會阻礙動線的位置，即便周晉哲清楚手機在身，只需一通電話便能聯繫對方，依舊無法壓抑不斷湧現的自責和不安。
深吸一口氣，一手已提滿各種食物的周晉哲克難地用單手取出手機，正欲撥通熟悉的號碼，電話就來了。
「喂？大白？」
「你在哪裡？」周晉哲從沒想過，僅僅是聽聞對方的聲音便會如此雀躍。
「我在……找到你了！你別動。」
「什麼？」
陳鳴予沒有解釋，也沒有將電話掛斷，聽著另一頭傳來男人急促的呼吸和夜市的喧嘩聲，方才懸在半空的慌亂奇異地落於原處。
「大白！」
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聲之中，陳鳴予的呼喚同時由手機和不知何處傳來，聽上去有些既飄忽而遙遠。
「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
「剛才在鹹酥雞那邊的轉角突然跑出一堆人，我想叫你就已經來不及了，人太多根本沒辦法找人，還好你沒跑太遠。」三月的氣候還是偏冷，陳鳴予卻滿頭是汗，停下腳步後仍不住低喘，狼狽的模樣早沒了平日在醫院時的瀟灑帥氣，看在周晉哲眼中卻莫名耀眼。
周晉哲垂眸不敢再看，從隨身的背包翻出袖珍面紙，抽出一張地給男人，「把汗擦一擦，不然等等吹風就要感冒了。」
「你幫我擦，我手裡都是東西。」
「你不是右手──」
聞言，周晉哲一皺眉，還沒來得及戳穿陳鳴予顯而易見的謊話，就眼睜睜目睹男人將手機塞進身後的口袋，無比自然地接過周晉哲手中的提袋。
「你……」
超乎預期的發展讓周晉哲啞然，瞧見陳鳴予不僅毫不心虛，甚至理直氣壯地挺了挺胸，周晉哲忍不住笑出聲，緩緩抬起手臂，捏在手中面紙懸在空中的片刻，終於選擇兩側鼻翼作為第一個落腳處，而後是顴骨和兩頰。
「閉眼。」
在陳鳴予依言垂下眼臉的同時，周晉哲小心翼翼地將面紙按上男人的眼窩，再沿著眉骨向上，來到汗濕的額際，生怕弄痛對方似的，周晉哲的動作很輕很慢，分屬兩人的呼息因為靠得極近的距離交融在一起，似乎連心跳都歸於同步。
「好了。」
這是周晉哲今天第二次如此端詳男人的五官，不再是套房中趁人之危的偷覷，這一回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應了要求的正大光明。
「謝謝，那這些還你。」
只見陳鳴予將右手的東西大半分至左手，接著又將剩下一部分往前一遞，反應不及的周晉哲想也不想便下意識接過，待到下一秒理智回籠後，不由得出聲調侃：「擦完汗就把東西還我，是不是太現實了？」
「因為我的手有其他事情要做，只能勞煩你拿一些了。」
「什麼事？」
陳鳴予沒搭腔，而是以實際的動作作答，震驚地望著自己被拉住的手，屬於另一人的體溫由牢牢交握的部位傳來，陌生的觸感令周晉哲呼吸一滯，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人這麼多，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周晉哲低應一聲，連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否有將梗在喉間的侷促吐出口。
任由陳鳴予牽引著在人群中向前，耳邊充斥著小販的吆喝聲、觀光客的笑談聲、食物下鍋油炸的劈啪聲、汽機車呼嘯而過的風聲，各式各樣的背景音依舊喧嘩，周晉哲的注意力狀似落在眼花撩亂的攤販間，只有男人清楚自己怎麼也無法不在意掌心中隱隱透著潮意的熱度。
「所以我們現在還少買蔥肉串和臭豆腐，還有嗎？」
「看你想不想吃滷味，聽說是口味比較清淡的那種。」
「嗯、可以繞過去看看。」
只見陳鳴予掂了掂手中分量十足的戰利品，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回過頭，衝周晉哲露齒微笑，「不過等等回程的時候順便去一趟便利商店，這麼多下酒菜，怎麼能少了啤酒。」
相互有意的兩人獨自出遊，溫泉旅館內夜宿同寢，加上適量的酒精催化，周晉哲當然知曉某些不該言明的事情即將發生。
周晉哲咬著下唇，本能地微蜷起手指，清晰地感覺到左胸口內的臟器不爭氣地加速跳動，沉默延續許酒，最後周晉哲聽見自己以蚊蚋般的聲量如是說道：「好。」
＊
陳醫師和大白他們一直自己偷偷加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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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底下，陳鳴予是幼稚又沉迷遊戲的電動狂，周晉哲是廚藝精湛的生活達人。
個性迥然的他們以室友身分同居十年，相互有意卻無人戳破，直到一次並不平靜的情人節！
──我不想再和你當朋友，我們絕交吧！
平衡被打破，不再是朋友的兩人該如何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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