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re’s a hole in my neighborhood down which of late I cannot help but fall
電瓶車喇叭聲從遠到近,引起了一光頭男子的注意,中斷了他正吸菸的雅興,男子右手虎口向外,食指中指將煙蒂從嘴裡拾出,吐息著、眼神隨著喇叭聲緩緩靠近自己所在處。
「欸欸,讓一讓啊」已經按了將近30秒的喇叭,一進入車陣還一邊高聲嚷嚷,讓其他外送騎手讓路,這位餓了麼騎手身著藍色制服夾克,藍色的安全帽,是上海三大外送平台之一的騎手,也不曉得是自己本身的素質還是本地人的關係,從武定路一進入陝西北路後,喇叭停了,改用嚷嚷的,速度開始傾向徐行,像是進入什麼特殊的地區一樣。
男子看向身旁的路牌,「陝西北路」,便暗自笑了一下,外賣騎手終於開始有點文化。
陝西北路座落於靜安區,當地人自稱東方杜拜,2015年年底北面的閘北區合併靜安區後,面積又再次擴大,承襲了天目西路的不夜城區域影響,靜安區也不遑多讓的開起多家知名網紅店、奢侈品牌店與之抗衡,陝西北路建於1899年,舊稱西摩路,是以一位英國將軍命名的。
自落成以來就是高檔住宅區,尤其是左右兩邊新閘路和巨鹿路相隔短短1公里,足有20多處文化地標,因此還被稱為中國歷史文化名街。
最著名的就是蔣宋美齡在369號的故居,一幢綠頂黃牆的西班牙式別墅,宋氏三姐妹及其母親均住過此地。
光頭男子身後是一間名為Curova的甜品店,他回過身看看店內,店內自動門拉開走出一位頭髮中分中等長度頭髮有些灰白,年過50,略顯的眼袋是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整齊有序的山羊鬍與堅挺的鼻梁,給人一種硬朗的活潑氣質,他雙手拿著草莓冰淇淋,走下台階,遞給光頭男子。
「都不曉得韓總喜歡吃冰淇淋呢。」光頭男子。
「你剛上任,有些地方你是需要了解一下,我呢,喜歡來點冰淇淋,尤其是準備要進行嚴肅的談話或是會議。」韓正芳說。
「一種緩解緊張的意思嗎?」白智文回應。
兩人開始沿著陝西北路往南走,向商業地帶走去,眼前的楓葉順著樹梢片片滑落而來,午後陽光難得露臉,春季就快過去,在這座偌大又只有冬夏之分的城市裡,10度的低溫配上暖陽,兩位中年男士邊走邊享受冰淇淋,也是另一種享受生活的方式。
「接下來這一趟,我們的目的是什麼?」,「首先是我們公司的配車賠償,要不我們為什麼落得今天還用走的?」,白智文點點頭,一邊舔食著冰淇淋。
「她肯定會想盡辦法推卸,抵死不從,所以來之前我才讓你先調查她最近有沒有小動作。」
「她入股了一間紅酒公司,前陣子被投訴積欠人家工資。」
「很好。」
「你是說關於勞動仲裁這一塊兒?」,「沒錯,我們可以讓這件事船過水無痕,可前提是看她願不願意讓出好處。」
兩人逐漸步行至靜安嘉里中心,這座聚集上海知名國際企業的商辦兩用寫字樓,進出皆是外國人臉孔,兩人進到此區域竟顯得格格不入。
走到門口兩人擦拭了手中殘餘的冰淇淋液體,韓正芳看了看手錶,白智文接了幾通前一份工作的交接電話,在大廳和櫃臺確認身份後上樓。
電梯在40樓打開,寶石綠的透亮牆面是進入此樓層的第一視覺衝擊,兩側有著鑽石的歷代演化史與真跡,有各式各樣的晶系,一排3座,按照左邊是立方晶體/六方晶體/四方晶體,細緻的介紹與展覽燈光效果,再再表現出領導者的品味,白智文看得目瞪口呆,而前台的助理已經起身恭候兩位,面帶微笑的看著兩人,為了不讓她等待,站在他身後的韓,清了清喉嚨,白智文立馬收起好奇,和韓總一同走去。
「儂好,我們和理事長有約。」韓正芳說。
櫃臺的姑娘是位長髮帶一點捲度、臉色偏蒼白的女性,眼神帶有一點疲憊,可笑容卻開朗到掩蓋臉上的倦容,高挑的她,雙腿細的不太正常,雙手扣住扶在腹部,45度微傾斜向兩人表示善意。
「理事長目前在一個線上會議,抱歉,需要你們再等10分鐘」助理說。
「行,那我們到?」韓回覆。
「到我們會客室等,這邊請。」助理走出櫃臺,散發著香奈兒-嘉伯麗系列的香水味,腳上穿著黑色的細跟高跟鞋,一身紅的辦公室套裝。
10分鐘後 - 他們被領到總經理辦公室,一座全是透明玻璃的辦公室,而施軍坐在辦公椅背對著門口,椅子是米黃色的辦公椅配著銀色的扶手。
「韓總,大駕光臨」施軍說完話,轉過椅子,眼前這位女士留著將近過腰的黑長髮,口紅的顏色呈現酒紅微醺,白色的上衣套裝,手腕上配戴著翡翠手鍊。
她起身走近向韓正芳握手、也向白智文握手。
三人一起坐在沙發區,兩人坐在施軍的正對面,隔著透明的黑色茶几,施軍右手靠著沙發,翹著腳,濃眉細眼,實在不是令人賞心悅目的中年女子。
「我想您今天來一定就是為了賠償吧?」施軍一邊說著一邊慵懶的撥弄頭髮。
白智文吃驚卻看著韓總。
「那倒是為我們省去了不少時間了,理事長。」韓正芳回應。
「說說我要賠什麼呢?」,「我們公司的配車,特斯拉X型。」白智文應。
「X型?要70萬人民幣了吧?」施軍驚呼。
「是的。」韓回覆。
「全部毀了呀?修不了了嗎?」,韓正芳將手機解鎖,給施軍看了照片,黑色特斯拉近全毀的照片。
施軍懊悔的往後躺在沙發,「要命啊這些傭兵。」
「我想問問為什麼你的傭兵會在那個地方?」,「好像是一個叫肯尼的找了他的吧?」
「肯尼為什麼會認識你的隨扈呢?」韓總疑惑的問,「哎呀,以前肯尼是我的翻譯嘛,私人英語家教老師嘛。」
「所以認識那位David也是理所當然了?」白智文回應。
「對呀,他們倆好像都待過北京吧,很快就熟悉了,我找David 來保護我的安全,他再找肯尼當我的老師,哎呀那段日子多麼快活。」
施軍說著好像回憶一段愛戀情懷般的陶醉著。
「那他們和那一群中國人姓劉的到底有什麼關係?」韓正芳問,「這我真不曉得,你們還是得去問問那幫人,我收到消息就是David被槍殺了,松江那間酒吧到處都是彈孔。」施軍搖搖頭。
「行吧,我們會慢慢查,但我們還是草擬了份合約,如果妳....」白智文面有難色的準備拿出一份公文。
「省省吧,該我負責的就是會負責,眼睛一睜開來就是和這些公文、那些合約為伍,看得我都想吐了,這樣吧,你們幫我一個忙就行。」說完施軍又再次撥弄頭髮。
「什麼?」韓正芳說。
「紅酒公司出了點紕漏,我家那位不懂中國勞基法,人家找了公安來了,這禮拜五麻煩你們來我這一趟,把支票送給一個叫郭衛昇的人,確認他撤告,等我兩個星期我安排人在黃浦店把車交給你們。」
「妳是在給我們安排差事嗎?」韓正芳放慢說話速度,語氣堅定的說。
施軍看著韓,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白智文在一旁看著兩人,端倪了一下,「理事長,其實我們韓總的意思呢,是要確保大家沒有誤會。」
「我們是來談賠償的」韓正芳將語速放緩,給人一種立場堅毅的氣勢。
施軍此時猛然站起,大大喘一口氣,走到一旁的落地窗戶,俯瞰靜安區的車水馬龍。
「你們大可以不要接呀,但我接下來就得接受警方調查,紅酒那邊處理不順利的話,帳戶也給凍結了,到時候你們啥都拿不到,那我管不著。」
「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們只能為妳繼續跑一次腿,否則就什麼都要不到了嗎?」韓正芳歪著頭,又像是在確認事情一樣的瞪著施軍。
白智文沒法再繼續打圓場,臉色尷尬的看著施軍。
施軍猛然的站起,走近靠窗邊的辦公桌,喝了口水,望向窗外,她過白的套裝還有過肩的長髮和眼前的景,營造一種詭異的媒合感,氣氛從冰冷幾近窒息。
「理事長,咱各退一步吧,週五我們幫你跑,但我週五就要看到賠償金。」韓正芳站起,整理自己的西裝,一旁的白智文跟著站起。
施軍回頭但沒有望著他,「那好吧」
「不用送了,我們走吧」,白智文跟在韓正芳的後頭離開。
高空的窗面透映著施軍的臉龐,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聳立的高樓、還有厚重的雲層蓋過太陽折射的陰影,突如其來的事件,讓這位歷經珠寶界資歷20年的女強人也措手不及,一邊是勞資糾紛、一邊是重大車禍,她望著自己的手指,開合的重複著動作,是她一貫的動作,這時秘書敲敲門,「理事長,那位郭先生找了公安來到公司那裡了。」秘書門半開說著,「嗯哼」施軍一樣望著自己的手指看得出神,沒有繼續回答。
徐匯分局會議廳
“簡報、錄音檔、設備可以上線了嗎?”一位聲音偏低沈的警官拿著麥克風和投影幕前正在接線的菜鳥員警們確認設備,投影幕這時出現了影像,是上週在松江滬閔高架道路下的車禍照片。
「好了。」菜鳥們確認好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好,我們就開始吧,首先...」聲音低沈的警官忽然被旁邊的開門聲中斷。
走進來的是穿著深藍色風衣、內裡搭配棕色針織衫,加牛仔褲麂皮皮鞋的鄧昇樺,一頭亂髮刻意旁分,一進門直接走到聲音低沈的警官位子「陳春曉-隊長」的名牌旁邊,陳隊長一臉狐疑的看著鄧昇樺,鄧昇樺看著他勉強地擠出微笑,「可能沒來得及通知你,我是分局長我姓鄧。」現場的男警員全數交頭接耳,陳隊長錯愕的緩緩站起來,拿著筆記本跟麥克風。
鄧接過椅子,一坐下後,回頭叫住陳隊長,「那個麥克風別拿走了。」,陳隊長緩緩的轉身,仍舊一臉不解的將麥克風交給鄧。
四周的警員們充分發揮了上海警員的特色,交頭接耳、嘴歪眼斜的講八卦,吵雜聲此起彼落。
「砰!」一聲拍桌聲,鎮住住全場的吵雜聲,鄧昇樺的右拳緊握,望著在場的警官。
「現在開始進行松江車禍命案匯報。」鄧昇樺拿起麥克風說完,最靠近投影幕的驗屍官站起,
「根據我們在現場採行到的身分,以及相關人員分別是死者【范大衛】愛爾蘭籍美國人,3年前從北京入境上海,其致命傷是背上左肩胛骨子彈穿刺傷造成的內出血,以及其身上的大小瘀血加速休克時間,我們到場該人員已死亡。
鄧昇樺看著簡報,顯示了大衛的死亡解剖報告,子彈準確的擊中大衛的肺部,但可疑的是現場沒有看到子彈,大衛的身體裡也沒有,但根據傷口,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兇手使用的是狙擊槍。
另外就是倒在大衛身邊的【陳伯儒】,台灣人36歲,2012年到上海待業將近半年,在青浦朱家角一間豪宅當老闆司機,後來就到室內設計公司,海德海姆工作,也就是他現在的公司,任職業務,發現時當下有多處切割傷與撕裂傷。
再來一位就是老外,【肯尼 - 洛馬可】美國人,2013年入境上海,一直都在做外遇家教,但有4次民事糾紛,詐騙跟偷竊,可最後都釋放,一直沒有遣返,車禍後他從車裡爬出來想逃離現場,但被安全帶給拖著,一直到警方來到現場,他和陳某目前都在華山醫院觀察。
【報告完畢】。
鄧昇樺寫著筆記,示意下一個人報告,【場地鑑識組】一位女警起身報告。
【在本此的車禍命案中,我們看到命案現場共有兩個。】,1是松江泰晤士小鎮的一家slovi酒吧,2是滬閔高架橋下,以下是slovi酒吧採集的照片,在1樓發生了激烈的打鬥,從1樓一直到2樓,接著再到3樓,最後到4樓,有人使用了手榴彈,造成嚴重的爆炸,不過該棟樓採用了外接式逃生梯,在逃生梯發現了一顆散彈彈藥組,但是在現場我們檢查過後,沒有人攜帶散彈槍,我們懷疑還有別的幫派參與。
最後,我們蒐集到的信息,陳伯儒一路打到4樓,再將四名飛藍攝影工作室的人安排逃逸後,才離開,但是我們發現他的時候,身上也沒有散彈槍,所以當晚發生了什麼事,來龍去脈還有待釐清。
說完又開始此起彼落的討論聲,「鑑定組- 」鄧昇樺喊道,「是」女警應聲回應。
「如果你現在身處現場,妳也已經發現嫌犯,也看到他將準備對被害人行兇,你會在多遠的距離開槍?」鄧昇樺問,
女警雙手稍息在後方,面有難色無法回答。這時鄧昇樺站起來,走到他那一排角落的警員後方,「這個距離呢?」此刻鄧昇樺與女警約莫是300公尺的距離,女警搖搖頭,表示不會開槍,
這時鄧昇樺再走到靠近簡報組的位置,與女警約莫是250公尺的距離,「這裡呢?」鄧昇樺站在投影機後方,「應該可以。」女警的語氣仍然有些不確定。
「所以250米是你決定開槍,並且確定會制服歹徒的距離?」,「是的」女警回答。
「那我想問一下驗屍官,大衛的槍傷可以判斷是什麼子彈嗎?」,「我們看到傷口的直徑距離背部大約0.5,但到前胸大約30公分的傷口,我們估計是狙擊槍子彈,才能造成那麼大的傷口。」
「所以要多遠的距離,一槍擊斃之後,還能有時間離開現場,不被警察發現呢?」鄧昇樺問。
「我們需要等陳伯儒跟肯尼才能還原經過。」坐在位子上的馮凱回應鄧。
”感謝各位的閱讀,近期靈感枯竭,在7月重新上課後,逐漸抓回寫作的感覺,希望大家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