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這個地方的我們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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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五分,依拍攝情況只能再去一個地方,最好是與牛牛家的麵店是順路,於是決定朝孔廟商圈方向前進。
  或許是台北徒步習慣,這段距離不認為遠到需要代步工具,一行人前後步行於人行道或騎樓,昂哥換了一台輕型攝影機,顯眼程度大幅降低。
  從圓環繞到南門路,一棟古典優美且百年歷史的建築就在路旁,以前的行政中心台南州廳,現在作為台灣文學館,擁有相當豐富人文史料,提供觀光導覽,也時常舉辦展覽活動。在改建的過程,保留了過去的痕跡;廳堂寬敞,紅磚堆砌成拱門與牆面,館內設計相當別緻。
  不過這次不打算進去閒逛,拖家帶口的走路時間比預期還要長,不如直接去孔廟商圈附近的聚餐位置,在豔陽高照下曝曬也是消耗體力的事。
  台南的熱能流出汗珠的,在台北時熱起來,汗水是凝在皮膚上。即便如此,熱就是熱,走到聚餐店家時,眾人是熱得快發瘋。
  店門口擺了今日休息掛牌,應該是為了臨時起意的聚餐。
  林本溪沒想到這點,他以為會由嫂子和店員顧店,在老闆牛牛出現後,他哭喪著臉:「嗚……牛牛,我的月薪夠不夠付你一天營業額啊?能分期付款嗎?」
  「把你的人形看板借我一個月啊,還要在上面寫『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鍋燒意麵!』這句話。」牛牛家主打鍋燒意麵,即使大熱天也不影響客人的購買慾。
  「出賣我的身體,但不能背叛我的靈魂。」
  「你這話是要借還是不要借啊?」
  「如果你在上頭寫『鍋燒意麵可堪入口』就可以。」
  「我三日沒讀書了,你瞧瞧我的臉兇不兇,要不要收回去?」
  「……」這個面目有兇到。
  「好啦,快進來吧,其他人等會就到了。」牛牛推開門,空調冷意吹向外頭,有如天降甘霖,幾人自然毫不客氣進入亞熱帶的天國。
  今天聚餐的四人是國中同學兼高中同校,分別是牛牛、阿齊、漫哥、友治,由於不是圈內人,這段的播放量不會太多──阿金是這麼想的,但他不知道物以類聚的磁吸力多麼強大,一個個都是聊天型潛力選手。
  聊起林本溪靈異體質事件中,他們人人都有參與。這時又輪到牛牛說話,「不,我覺得畢業旅行那件事比較可怕,阿溪半夜夢遊擠到我床上,還脫我衣服,想對我做什麼……媽啊原來他被小色鬼附身耶!」
  漫哥大笑否認:「屁啦,師父說是個打獵失足而死的原住民,他在處理肉啦!」
  「原來是分屍嗎?為什麼我今天才知道?」牛牛茫然。
  「我也不知道,你們不要嚇我啊!」林本溪背脊發涼。
  「漫哥騙你的。」阿齊立刻戳破謊言。
  「對啊,不過為了攔住你亂來,阿齊受害了,你給了他狂熱的激吻。」
  「……」林本溪轉過頭,「這段不能用啊!也不能給其他人知道!」
  「其他人是?」阿金賊兮兮地笑。
  眾目睽睽之下,林本溪急中生智,「是、是我未來的另一半!」
  「照你這麼說,我要跟誰說了,那位不就成為你的另一半?」阿金拿出手機,別有意圖。
  「住手啊不要亂來不要跟他說啊!」林本溪激動得胡言亂語。
  「啊,是阿溪的男朋友嗎?叫什麼……我老婆很喜歡他,他辭職時還哭著吃素一個月,叫那什麼啊……」牛牛努力回想呼之欲出的名字。
  友治舉手回答:「我有看,是老魚嗎?」
  默默吃飯的老魚無辜受害,他開口前一頓,瞥了眼旁邊邋遢大叔,「我不是。」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阿金不大理解這一眼的用意。
  「咦?真的嗎?看影片留言還以為換人了,抱歉啊!」友治夾了塊雞腿給老魚賠罪。
  林本溪戳了花枝丸塞到牛牛嘴裡,「別說得我換了好幾任好嗎?而且那叫陽鎮赤。」
  「對對對!你的那位就叫這個!」解開疑惑的牛牛樂呵呵的。
  「……」該從哪裡解釋才好?
  漫哥吸了口麵,感慨道:「當年不解風情的南二中校草如今也社會化了,江山居然移得動啊!」
  美美站出來澄清:「沒有沒有,溪哥依然不解風情啊!」
  「啊,難道又把喜歡他的人當閨蜜了?」漫哥說。
  「還是當著女孩子的面,要她注意鼻毛?」牛牛說。
  「或是幫女生上妝,自以為好意的跟對方說外貌哪裡要遮瑕?」友治說。
  「總之是不是全被退貨,理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阿齊總結說。
  「……」美美更新了自家台柱不解風情認知程度。
  「沒有這麼誇張好嗎?」林本溪不得不替自己發聲。
  「對啊,他的病好很多了。」阿金難得為林本溪說話,「在我的諄諄教誨下,總算把他調教得別輕易得罪女性觀眾。」
  「調教屁啊……不如不要講話!」林本溪瞋視。
  一群人邊聊邊吃,因為下午還有拍攝行程而沒有飲酒,大罐裝的可樂雪碧替代,不知不覺吃光一桌子菜。吵吵鬧鬧的一句來一句去,情緒高昂太久也會疲軟,產生聚餐結束前的氛圍。
  「每年聚餐人數越來越少了。」一向多愁善感的阿齊不由得感嘆,「大家有了家庭、事業繁忙,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前陣子波皮的小孩出來了,他也抽不出時間。」
  「阿溪平時夠難約了,結婚後就更難了啊!」
  「我連對象都沒有,哪來的結婚?想太遠吧!」林本溪不認這鍋。
  「之後有對象的話,可能也會走到最後啊。」牛牛笑說。
  「喔……也對啦。」林本溪笑了笑,咬了口水果,恍惚間,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對象是男性,也能走到最後嗎?
  結束聚餐,即將各奔東西,可惜鄰居阿齊得回家照顧爸爸而不能一起逛街,畢竟林本溪的童年回憶都有阿齊,尤其是這一帶,總能逛出不少往日回憶。
  「應該說,附近都有你被魔神仔嚇到,然後我找人救你的記憶吧?」阿齊笑說。
  「……你還是趕快走吧,影響我的懷舊心。」林本溪擺擺手趕人。
  「好啦,我有事先走了。」阿齊騎上機車,揚長而去。
  眾人紛紛道別,工作室一干人差不多該開工。既然牛牛的店在孔廟商圈附近,自然就從此處開始。
  孔廟商圈,顧名思義是全臺首府孔廟延伸而出的觀光街道,零食小吃、懷舊童玩、文創產品、當地土產等等,午後時分人潮洶湧,也是遊客探訪孔廟後會過來逛街的地方。
  林本溪買了芋頭雞蛋冰邊走邊吃,從主街彎到巷內,台南的街道巷弄是十分迷人的特色,吸引許多熱愛舊街老巷的人前來探險。紅磚步道兩旁緊鄰住宅,長春藤從高高的圍牆蔓延而下,或是庭院的樹冒出了頭,枝葉在徐徐微風下晃動,左拐右彎的,偶爾還會走到死胡同,非常適合午後閑暇散步。
  這一帶景點相隔不遠,從孔廟到林百貨、五妃廟、延平郡王祠、都是腳程可到的地方,不過五妃廟就不能進去了,明朝寧靖王的五位妃子自殺殉國,陰氣森重,對林本溪來說殺傷力太大。
  酷暑之日,太陽烈得過頭,壓馬路久了,頭腦產生些許漲熱感,便來五妃廟慶中街附近吃綠豆湯,不然老魚怕是要中暑脫水了。
  美美買了兩瓶冰水給老魚,「怕曬黑也可以擦防曬啊?」
  「不喜歡塗那些。」老魚脫下外套口罩,白膚蒸得發紅,雖然包得密不透風,卻沒流多少汗。
  「你街頭表演時沒有穿成這樣耶?」林本溪看了好幾次現場,夏天穿得清涼,冬天也沒有包得厚實。
  「穿太多影響演出。」
  「喔,所以是只容許工作時裸露肌膚。」
  「說得他像在做什麼奇怪工作,閃邊去吃綠豆。」阿金將林本溪拎到旁邊,端上冰綠豆湯,「你吃得下嗎?」
  老魚搖頭,十分不舒服。
  「我載你回去。」阿金看向其他人說明指示,「你們繼續拍,接下來沒有人跟阿溪說話,美美妳記得偶爾跟阿溪互動。」
  「我自己搭計程車。」老魚婉拒好意,不過仍是被阿金一把攬肩,半拖半抱的帶走。
  「叫笨蛋美美去不就好了?」林本溪不解,但已經來不及了。
  「你才笨呢!」美美回嘴完,也是十分納悶。
  阿金招了計程車,先帶老魚去看醫生才回林家,將人帶進房間,下樓準備開水和藥,而老魚剝下一層層洋蔥衣服,脫完上半身就懶得動作,倒在床上忍受頭痛。
  「吃了藥再睡。」阿金進房,遞上藥粉包和水。
  「藥粉味道重。」老魚翻過身,拒絕吃藥。
  「比阿溪還矯情啊?」阿金被這點孩子氣的反差感逗笑。
  半晌,老魚緩緩開口,「你的人生裡,阿溪到底占有多少比重?」
  「很多吧,畢竟這麼多年的老朋友,相處時間都比家人多。」阿金不假思索。
  老魚坐起身,接過藥包和水一口吞下,眉頭微沉,顯得不大高興。
  「這麼苦嗎?」
  「苦。」老魚扯了他一把,仰頭吻上,舌頭殘留的藥粉抹上他的唇瓣,沾唇即去,冷冷瞪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還有點酸,是吧?」
  阿金沒反應過來,舔了下唇,一陣苦味讓人清醒過來,他抓抓頭,不確定剛才是不是幻覺,「你現在是在跟我表白嗎?」
  「不是。」
  「那是什麼?」
  「我有病。」老魚重新躺下,蓋上被子,閉目養神。
  這話要人怎麼回啊?阿金嘆了口氣,「下次別亂親啊。」
  「不好說,看我有沒有病。」
  「……」
  阿金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觀察他的反應,沒有動搖的跡象,似乎是隨心所欲的親吻,他覺得這才正常,畢竟他們沒有什麼感情發展基礎,共處一室也沒有乾柴烈火。
  頂多是喝醉酒那晚亂親吧。阿金深刻反省。
  可是,那是他的想法。
  阿金凝視樣貌年輕的男人,輕聲說話:「話說在前頭,我對感情不上心,甚至覺得麻煩透頂,所以面臨抉擇時,我第一個放棄的就是愛情。若是對我有好感,勸你想清楚點。」
  老魚睜眼看向他,冷聲回道:「在我的世界裡,第一是音樂,第二才是你。你不用擔心我用情多深,所以我到底適不適合你,勸你也想清楚點。」
  「……」第一次收到這麼兇的告白。
  阿金有些無所適從又納悶,「我一向公事公辦,哪裡讓你心生好感了?」
  「不管你有多麼不好,只要有一點好打中一個人的心上,那就是好感。」
  「我想不到那個時機點,是酒醉親你那次?」
  「不是,被瘋狗啃一次,我不會放在心上。」
  真是抱歉了。阿金認命受了這一刀,無奈又問:「那是哪次?」
  老魚被煩得受不了,翻過身背對他,「煩,頭痛,別打擾我休息。」
  剛表白完就把人轟出去啊。阿金忍著笑意,拍了拍薄被,「你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好好休息吧。」
  「不要說那種話!」老魚的聲音多了難得的激動。
  「啊?」阿金嚇了一跳。
  老魚壓下煩躁,「當我沒說,你快點關門。」
  「……」陰陽怪氣的。
  待阿金關上房門離開,老魚悶進棉被裡,當作氧氣稀薄而呼吸困難,而不是不斷浮出腦海的惱人聲音導致的。
  『你是我們重要的未來。』
  『沒有你不行!』
  『你一定要違背我們的意願嗎?』
  『你會後悔的……』
  『仗著那點才能,哪來的自信讓你這麼傲慢?癡人說夢,有點自知之明吧。』
  『以為你真的那麼重要?』
  「吵死了……」他喘不上氣,仍執拗地不肯出來,時間點點滴滴過去,直到失去意識,遠離了所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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