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外傳。明月篇(五、花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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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有兩種,一種是生來高貴、自帶九尾;另一種則是由三尾狐進化而來。

別問我為什麼沒有兩尾、四尾或六七八尾狐?狐狸的世界,就是一尾、三尾和九尾。曾經有人說,他親眼見到過六尾狐,我只能說,那是眼花了吧。

花艷紅屬於前者,她是隻血統純正、高貴不凡的九尾狐。

她的家族,從有記憶以來,便一直以九尾的樣貌出世,從未有例外;直到,花艷紅的小弟出生___花艷紅的小弟是隻三尾狐。

當時的花艷紅已經十二歲了,她記得很清楚:父母親為此大吵一架,父親在房間裡指著母親大聲斥責,說她「討客兄」,母親則是低頭飲泣,只重複三個字「我沒有」。

花艷紅還特地溜去圖書館查資料,想知道「討客兄」是什麼意思?不過她緊閉了嘴,嚴守這個詞不從自己嘴中冒出,當然更不會拿去問老師;直覺告訴她,這個詞是不好的意思、會讓她家族蒙羞的那一種。

最終,她是在同學的嘴裏知道這詞的意思。

那天,放學了,她跟死黨小倩一起回家,路上聽著小倩哇啦挖拉說隔壁鄰居吵架的種種,突然聽見「討客兄」這個詞,她睜大雙眼、停下腳步,小心臟跳的飛快,卻不敢讓小倩發覺,故意壓低了語氣問:「這什麼詞啊?怎麼我沒聽過?」

小倩掩住嘴嘻嘻一笑,說:「那就是背著老公找野男人嘛!連這個妳也不知道?」

這時,花艷紅才恍然大悟,因為弟弟成了三尾狐,所以爸爸認為那不是他親生的孩子,還罵媽媽,出去外面找野男人。

身為九尾狐,從小就被教育:不能以真身示人,那形同裸體,非常非常丟臉。

在花艷紅三歲的時候,她自帶的法術能力就啟動了。當媽媽發現她可以坐在地上、召喚屋裡所有東西過來的時候,便要求她,每天都必須默念:「我要變成小女孩」,才念了兩天,花艷紅便以一個可愛小女孩的模樣站在大人面前。從此,她從未以真身示人,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一點一滴在人們眼前長大,別說小倩沒見過花艷紅真身的模樣,就連花艷紅的媽媽,也認不出自己女兒變身回九尾狐時的德行了。

至於她那個三尾狐小弟,被悄悄送去遠方親戚家寄養,家裡大人絕口不提這個孩子了。所以,花艷紅一直記得,她有個僅三條尾巴的小弟,只是未曾謀面。可悲的是,大人連這小弟的名字都不曾提起;嚴格的說,她懷疑父母親到底有沒有給小弟取名字?

九尾狐在狐狸部族中,是最高級的物種,他們不喜歡以真身示人,倒是各個都變身為俊男美女,住在人類居所附近,有些甚至已經很好的融入了人類社會,如果不是偶爾會有法力從指間流出,根本就和一般的低調富有人家沒兩樣。

所以,荒原上的九尾狐老家,被改造成富麗堂皇的大飯店,九尾狐若要回老家汲取力量,都會住進這荒原上唯一的人類建築__「荒原大飯店」。

而不小心闖入荒原的真正人類,每每會為這幢建築驚艷,而且八九不離十都會投宿在此。有幸住進荒原大飯店的人類是幸運的,雖然他什麼神獸也看不到,但是卻被大飯店很好的保護起來;最少,在投宿期間,絕對不會被其他神獸找麻煩。

那天,花艷紅的父母在荒原大飯店裡,舉辦了一個相當於成年禮的慶祝舞會。他們遵循傳統,在女兒年滿二十的生日,帶著女兒從歐洲莊園回到荒原上,一來祭祖、向祖靈求庇佑,二來昭告諸親友:吾家有女初長成了。才剛滿二十,已經從倫敦劍橋大學畢業,有這樣的女兒誰不想炫耀?

生日宴會辦得非常熱鬧,黑白大理石地板擦到光可鑑人的大廳裡,衣香鬢影與觥籌交錯、談笑晏晏與珠寶爭輝。

九尾狐有兩大天賦:魅惑及變形法力與經商手段。憑藉精準的商業眼光、加上一點法力加持,在人類社會生活的無一例外都成了富翁。

成年的花艷紅,長得亭亭玉立,一襲大紅織錦旗袍、髮髻上插隻陽綠翡翠髮簪,腳踏增高的繡花鞋,襯得身段妖嬈又面目清純,吸引了在場眾賓客的目光。

有好幾個年輕男子忍不住走過去,藉著敬酒的名義攀談起來。

「花小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不要進入荒原大學當我學妹?」眼鏡男推了推金邊眼鏡,顯得他斯文博學,溫柔的說。

「我覺得天界的無量大學也不錯,不過聽說篩選很嚴格,如果有荒原大學的背景,可能比較好進。」西裝男整了整袖口,寶石級閃亮的袖扣搶盡人們的目光。

「花小姐風姿綽約、身材高挑,想不想進入模特兒界發展?我可以代為介紹。」梳著飛機頭的男子,說得一臉篤定,像是時尚圈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群「人」看似好心為花艷紅介紹出路,其實也是在打探。花家的人一向眼高於頂,這位花家大小姐,會是個容易追求的嗎?

花艷紅看著這些人的殷勤樣,也讀出了他們內裡的心聲,看到這些裝模作樣、其實心有所圖的「人」,她突然覺得有些反胃,找了個藉口,便走出飯店室外,信步徘徊在花園小徑上,沐浴著荒原的月光、深吸一口氣。

長長嘆息一聲之際,身後聽見一個輕脆的童音:「漂亮姐姐也會有煩惱嗎?」

「你是誰家的孩子?長的真可愛!」看見圓圓大眼嵌在嫩白的小臉上,一彎柳眉隱隱有飛揚的態勢、挺直的鼻子和稜角分明的小嘴,一看就是上天完美的傑作。

「姊姊好,我叫花澤遠。」小男孩清脆的聲音帶笑,讓人聽了也想微笑;這就是九尾狐天生的魅力。

「你也姓花?我怎麼不知道,我們花家還有這麼可愛的小男孩?」花艷紅腦海中快速流過花姓這一支九尾狐的家族成員……她的堂兄弟?侄子外甥?怎麼也尋不到這麼個小男孩的模樣。

「姊姊你別想了,我的家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今天是跟著表姑一起來的。」小男孩眼見花艷紅不死心的想找出個究竟,便出聲安慰她。「姊姊妳剛剛看起來心情很不好,我陪妳走一走、順便吸取一些月光的靈力,表姑說,中秋夜的月光最有靈性了,能讓人心情美麗喲!」

「嗯,好。」順手牽起男孩粉嫩小手的花艷紅,就這麼自然的跟小男孩一起散步。這男孩,貌似比自己小了十來歲,正是可愛無敵、又機靈貼心的年紀。

等一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男孩?她想到那個無緣見面的弟弟。如果運氣好,站在身邊的這小男孩,是自己的弟弟該有多好!可是,弟弟只是隻三尾狐,應該無法變身成人類模樣;眼前這個男孩,她可以斷定是九尾狐無誤。

正在胡思亂想時,猛的聽見遠處有人喊著:「澤遠!澤遠快回來!」

小男孩抬起頭,對花艷紅說:「姊姊,表姑在叫我了、我得回去……妳陪我走回去好嗎?」原來,不只花艷紅捨不得小男孩,小男孩也捨不得這個「漂亮姐姐」。

就在兩人牽著手走向燈光敞亮的大廳門口時,卻看見花艷紅的父母、和那位小男孩的表姑一同站著,並且禮貌客氣的說著話。

「誒,表弟啊,不是我說你,你事業再怎麼忙、也該抽空回來看看你兒子啊,你不知道,澤遠真是個優秀的小孩……」看來,本著「家醜不外揚」的精神,花爸爸並沒有把「實情」透漏給寄養小孩的表姊知道,只不知,他用什麼理由托嬰寄養?

「哦、嗯、呃……艷紅也不見了,我先去找找。」一心逃避的花爸爸、正想踏進面前那片瀰漫著淡淡月光的小徑,卻猛聽得花艷紅驚喜的聲音:「兒子……澤遠……這真的是我弟弟!」

花艷紅顧不得眾人詫異的目光,拉起男孩的小手,把他帶到父親面前,說道:「爸,這是我弟弟、您兒子,是一隻九尾狐!」

在不可置信的驚呼與花艷紅母親的婆娑淚眼中,一家人,在中秋夜愉快的相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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